时茴走出食堂，被门口车灯晃了一下眼。
他调皮这么一下，很快就下车把时茴揽进怀里哄，“惊不惊喜？一挂电话我就出现在你面前。”
时茴嘴上说着“我从不惊讶我们的心有灵犀”，但还是露出惊喜笑容，抬手描摹他身后的车型，“新车很酷。”
陈决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得意，捧起时茴的脸亲一口，“只有小茴能一眼看出来。不过，这车是江寻借我开的。”
他牵着她把她领到后排，一扬手，脸上笑意更甚。
车后座上，好几个礼品纸盒纸袋并排，都是口红香水大牌。
时茴勾手拨弄两下，陈决贴近她耳边。
“我知道，发生这种事，你跟姑姑肯定都很难过，这是我安慰你们的一点心意。”
时茴点点头，笑容甜蜜，“谢谢亲爱的，我会帮你带到。”
她现场拆了一个香水礼盒，喷在手腕上闻香。
“这个味道很适合你，”陈决把她头发捋向脑后，为她脖颈也喷上一些，“现在还生气吗？我听江寻说，他在食堂看到你被气得不轻，不敢跟你打招呼。”
时茴被逗得开心，“他哪里会这样讲话。”
“对，他的话，应该这么说——”陈决做出电话手势靠近耳边，表情迅速冷漠下来，“喂，陈决。时茴在食堂，很生气，你小心点。”
放下“电话”，他缓缓掀眼看过来，推一下不存在的眼镜。
时茴再次在心底感慨，以假乱真的演技。她跟着陈决入戏，抬起手掌，点着手心画出一行，“江寻同学，我这有道数学题，你看……”
说到数学题，陈决气势软了几分，却也认真端起时茴的手，装腔作势地点点头，“嗯……这题有深度，不适合在路边讨论。”
“那我们去教室讨论？”时茴想收起手，却被陈决握紧，两人眼神瞬间勾缠。
陈决在她手腕落下一吻，“不如去我家讨论。”
时茴利落抽回手腕，“不要，我男朋友不让我去别的男人家里。”
陈决再握起那只纤细手腕，指腹轻轻摩挲，“你不想知道这题的答案吗？”
摆在时茴面前的难题，已经不再只是一道“数学题”，也不是一道“去不去”的是非题。
而是一道回答即踩坑的“送命题”。
时茴的犹豫被陈决看在眼里，他流露几分受伤，“小茴，你会跟他去吗？”
“如果他演得这么像你，”时茴一勾唇，挑起眉尾，“没准我会去。”
陈决的占有欲不知怎么的被激起来了，他提起时茴的手腕，把她扣在怀里，“我不管，我不许你去。”
时茴抬眼望上去，眼瞳左右晃动着，“那你现在，想要我跟你回家吗？陈决。”
陈决拦腰把她抱起来丢上车副驾，“当然。”
上车后，时茴被车上的牛顿摆吸引注意。她手动拨弄着那几颗小钢球，看它们因为惯性摆来摆去。
“江寻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半个月前，江寻潜水时出意外，一度陷入昏迷，上周才清醒过来。
“前天刚出院的，今天就来学校了，他闲不住的。医生说，年轻人恢复得快也正常。”
“那他……没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吗？”
陈决笑着伸长手臂揉一下时茴的脑袋，“怎么？你相信那个灵魂会被偷换的传闻？”
牛顿摆上所有小球都左右晃动起来。
时茴勾唇微笑，“你从小到大，就没有深度昏迷的经历吗？”
陈决收回手臂，打方向盘转弯，依然挂着笑，“据我所知，没有。听你的意思，你也有？”
“有哦，”时茴嘴角笑意更深了，“说不定你旁边坐着的，根本就不是‘时茴’。”
车停稳，陈决把时茴捞过来亲一口，“不管你是不是‘时茴’，你都是我陈决的女人。”
-
事后，时茴洗完从浴室湿漉漉地出来。
陈决挂着一件衬衫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灌进来的风很大，那件敞开的衬衫仿佛也要飘出窗外。
“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个习惯？”时茴椅在门框上，眉头轻拧。
她眼睫上落着水珠，皮肤被洗得晶莹剔透，唯有眉头如同揉皱的美玉，看得人心碎。
陈决把烟掐灭，捡起床头的香水喷了几遍。
“你一直忙学习，都没空陪我，我得找法子排解寂寞。”
房间里烟味淡了很多，时茴朝陈决走近，“每次让你跟我一起自习，你都没空。”
陈决一耸肩，衬衫滑落一些，他索性脱下来，丢出去，“我不是学习那块料。”
时茴勾手捡起床上的T恤，递给他，“那你是这块料？”
陈决捡了也丢到一边，解开时茴的浴袍，穿到自己身上，“我是这块料。”
他把她端抱起来，放到旁边矮柜上，引颈而吻。
时茴推他两下，伸长腿，勾到他的衬衫过来披上，“我冷。”
陈决握住她脚丫，感到一阵冰凉，宝贝地捧在手心捂着，侧过伸长臂一勾，关起窗户，把空调温度调高。
时茴眼前出现一帧画面。那个幽僻的酒店角落。
“陈决，上周二《统计模型》下课之后，你在哪里？”
空调温度经历了两次反复加一减一。
“上周二……我没有跟你在一起的话，肯定是在想你。”他说完，放下空调遥控器，翻身到床上，在一堆换下来的衣服里面找手机。
时茴踹了一下他翘起的小腿，“说正经的。”
“学生会事情太多了，我看一下记录……”陈决开始滑动手机屏幕，“上周二……是在给戏剧节的外宾订酒店，跟雨薇一起。外联部的赵雨薇。”
他放下手机，把时茴抱进怀里，“怎么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
时茴揪着浴袍的边角，眼神犹犹豫豫，实则冷静思考。
视频上的那一幕画面，一男一女只是牵手从房间里走出来，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能，两个人中谁受伤了互相扶一下，也可能，忽然兴起想要演一段戏，甚至可能，只是视觉上的错位。
毕竟画面很模糊，距离也很远。
时茴眉眼低垂，声音细软，“我有点担心我们。”
她的样子惹人怜爱，陈决被勾低脖颈下来吻她，而后才哑声问她，“担心什么？”
“周自生出事了，我保研的事情大概率会黄。我正在申请国外的学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时茴抬眸，眼神恳切。
陈决撤开距离，把她摁在自己胸口，“你想进我爸的公司吗？来做我的分析师。”
时茴已经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垂下眼睫，“这个岗位我跟叔叔聊过，我们都觉得不是很适合我的发展。
“你刚起步，需要眼光更老辣的前辈辅助，我还需要很长时间成长，即使我进了公司，也帮不到你。”
“我爸的医院有个科研项目，想让我去帮忙。我下学期会先做我爸的项目。”
“好。我们小茴都有自己的主意。”陈决扯开嘴角，眸光却黯淡下来。
只是他很快翻过身，把时茴拢在身下，掩去眼眸里异样。
“再来一次？”
他不想跟她聊这个。
时茴看着陈决那双幽深的眼睛，没有回应。
他的吻就这样落下来，她也没有拒绝。
吻到动情时刻，陈决手机震动起来。
他伸手摁掉，时茴在熄屏之前，看到“江寻”两个字。
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相同的名字。
被挂断后，江寻从不打第二个电话。
陈决低低骂了一声，还是披了件衣服坐到床头去接听。
他边听边起身去了浴室。
时茴听不到任何关于这通电话的信息。
她有时候感觉陈决不是很爱她。比如每次做-爱之后。
她捡起床头那枚打火机，一下一下拨弄着开关。
火苗忽明忽暗。
好一会儿，陈决挂了电话回来，开始捡地上的衣服穿。
他要走。
时茴合上打火机，丢进陈决口袋里，顺着这个姿势揽他的身体，“他跟你说什么了？”
“一些……”陈决沉吟一会儿，“反正很奇怪的话。”
“跟我有关吗？”
时茴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他们白天见过。
没想到陈决身体明显一滞。
他停下动作，反过身来拨弄一下她头发，“想什么呢？怎么会跟你有关？”
他笑得坦荡过头了，“我怕他脑子没好全，带他去医院看看。”
时茴顺着他的笑意溜下去，“如果是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问题，可以找我爸。”
陈决把她搂紧，埋进她颈边深吸一口，“我尽量不麻烦叔叔。”
时茴跟着他一同起身，把他送到门口。
她垂头看着玄关的鞋，“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回应她的，只有冷淡关门声。
也许跟江寻根本没关系。
时茴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江寻究竟跟陈决说了什么。
只是第二天陈决提醒时茴说，如果发现江寻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不要惊慌，那只是因为他脑子坏掉了。
从那以后，陈决因为戏剧节的事情，每天跟时茴见面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一周后，戏剧节开幕。
宿舍里几个妙龄女青年都毫无兴趣，磁铁一般吸附在铁床上刷手机。
她们已经连续参加过两届，学校里还经常有大大小小的戏剧演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有时茴，在座位上刷着雅思试题，不动如山。
小八忽然翻了个身，连续拍打床铺，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欸欸欸！各位美女！特大新闻！”
“应数那个江寻，放弃保研资格了！还要转到我们专业！”
另外两张床传来明显的动静。
宝丫&书晴：“我靠！”
宝丫也拍拍床铺，“为什么呀？天才不学数学不浪费吗？”
放弃保研是因为……脑子坏掉了？
时茴对陈决那个说法一直耿耿于怀，此时她取下一枚耳机。
小八继续传递消息，“说是……因为他之前潜水潜坏了脑子，学不了数学了。”
宝丫和小八都在幸灾乐祸。
只有书晴认真提出疑问，“潜坏了脑子？”
时茴为她解释道：“可能是溺水吧。长期缺氧的情况下，大脑会受到严重损坏。”
宝丫忽然坐起身，竖起手指，“等等！江寻变傻之后，保研的事情咱们茴宝不就稳了吗？别说茴宝，晴宝肯定也有份。我提议，晚上出去大吃一顿，为两位准研究生庆祝一下！”
书晴一动不动，“名额还没出，半场开香槟可不吉利。”
时茴一眼看穿，“庆祝不重要，丫丫主要是想大吃一顿。”
宝丫抛给时茴一个媚眼，“还是茴宝懂我！”然后开始疯狂比心。
跟宝丫一边床铺的小八也忽然“耸立”起来，“你们没听过那个传闻吗？”
宝丫&书晴：“什么传闻？”
“遭遇重大事故醒来的人，身体里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之前的灵魂。”小八环顾整个宿舍，语气越说越神秘，“ 但他不会让大家知道他的身份，因为一旦有人发现，这个BUG就会被修正。”
三个“二层的人”面面相觑，时茴刚刚把耳机塞回耳朵，就被忽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惊动。
「江寻：你在图书馆吗？」
此前，时茴跟江寻的对话框里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时茴没有回复，而是打开外卖软件，选了几个餐厅分享到宿舍群里。
她收好桌面上的书籍，取下衣柜上的挎包。
“我去图书馆了，各位公主记得pick一下晚餐地点。”
然后她在江寻的消息后面回复一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