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管顾逸怎么问,萧沫一概推到了‘天意’上。

    反正珉王死有余辜,你若是不信,那就自己去查吧!

    顾逸也无可奈何,珉王的死法听起来的确太过离奇,常人根本解释不了。

    见萧沫一派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只有告辞。

    转身时,他朝着韩重元道:“本官有些话要跟韩统领说,可否送我一送?”

    韩重元起身,似乎早有预料:“当然,请。”

    似不经意地朝萧沫瞥去一眼,韩重元率先走了出去,顾逸紧随其后。

    俩人慢慢的往大门口去。

    半晌,顾逸先开口:“对于此事,韩统领有什么解释的?”

    韩重元在一棵树下站定:“本统领要解释的,都已经上呈陛下。珉王之死固然可憾,然即使锦衣卫当前也救之不得。若是陛下降旨惩罚,本统领无话可说。”

    顾逸盯着他:“陛下对韩统领没有保护好公主,以致让公主失踪出现在珉王府非常生气。”

    皇帝认为若是公主一直处于锦衣卫保护之下,就不会出现在齐州府,也就不会有‘天罚’这回事,自己的好弟弟说不定根本不会死。

    韩重元垂下眼眸,口吻沉重:“本统领失职,愿受陛下责罚。”

    顾逸紧紧盯着他,似乎要看透对方 ,然而韩重元始终淡然自若。

    半晌,顾逸开口道:“陛下旨意,韩重元护送公主不力,罚俸半年,命锦衣卫速速将公主带回京城,不得延误。”

    依着天顺帝对珉王的重视 ,他对韩重元的惩罚太轻了,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韩重元这把好用的刀。

    韩重元唇角微翘:“遵旨,谢主隆恩。”

    沉默了一会,顾逸忍不住问道:“对于那位公主殿下,韩统领就没有什么看法?”

    他不相信以韩重元的精明,会察觉不到嫡公主身上的变化,换句话说,此公主真的是那位整日闭门绣花的公主吗?

    韩重元转头看他:“本统领知道顾大人你在想什么,但是锦衣卫不是吃白饭的,自始至终公主殿下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身份并无可疑。至于公主殿下身上发生的事,顾大人,你相信世上有‘神迹’存在吗?或许,公主就是那位得上天眷顾的祥瑞之人吧,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韩重元知道,固然自己可以视而不见萧沫前后不一的变化,可是总有其他人会察觉到异样,比如她突如其来出现的武力值,她的性情大变,以及说话行事方面的转变 ,人们会忍不住朝其他诡异可怖的方向想。

    毕竟,只要有心人去上江村打听朱沫儿的行事习惯,很容易就得出俩人相差甚大的结果。

    蒙蔽世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与其让人胡乱猜测,还不如往有神明眷顾上引导,起码一个让人憎厌惧怕,一个能让人憧憬敬畏。

    他之前在谷知府神话萧沫一事上推波助澜,甚至襄助萧沫清理齐州府的不法之事,未尝不是为了加重她在齐州府百姓心中的好感,增添一层保护。

    毕竟民心所向,民意可用,一个受百姓爱戴感激的公主,总归让人不敢随意轻动。

    “神迹,天意?”顾逸眼神诡异的看着他,眸中有着嘲讽,“你韩重元什么时候也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大概是从一个小精怪在自己的面前被冰封开始吧。

    韩重元笑了笑:“言尽于此,顾大人请吧,好走不送!”

    顾逸心里的疑惑更深,他不觉得韩重元有为了嫡公主说谎的必要,难道真的是‘神迹’?

    摇了摇头,顾逸掉头离开珉王府。

    等王府大门关上,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韩重元身后。

    苗千户禀报道:“大人,他把王府护卫指挥使带走了。”

    韩重元漫不经心地垂眸:“随他去吧!”

    当时城楼上离得最近的除了吕太监就是王府护卫指挥使,吕太监已经死了,顾逸想查清楚珉王之死的真相,少不得要询问王府护卫指挥使。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顾逸听到的只有那个答案::天降神罚,冰封而死。

    毕竟如果不是他清楚知道一切是萧沫的手段,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面对那超出常理的场面,恐怕也会怀疑是神仙施展的术法。

    韩重元回到主殿时,就见萧沫蹲在一盆花前,小小的一团让人心都软了。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上前,声音都柔了几个度:“公主在看什么?”

    萧沫回头看他,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朝他招手:“韩某过来看,这花太漂亮了。”

    后面苗千户很自觉得离他们远远的,充当起隐形人。

    韩重元上前低头看了看,娓娓道来:“此乃三色牡丹花,花农苦心嫁接培育而成,珉王曾花千金购得。没想到,到了这个时期,还在开花。”

    萧沫捧着脸,惊叹:“好多钱啊!”

    韩重元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喜欢,等到了京城 ,韩某让人购置了给公主赏玩。”

    萧沫摇了摇头:“我在想能不能把它卖了。”

    一千金,可以拿来帮到好多人了。

    珉王真是奢侈啊!

    韩重元拉起她,俩人手牵着手,绕着庭院两侧的长廊散步。

    不知怎么地,韩重元有些沉默。

    萧沫放开手,面对着他背着手倒退着走,好奇地问道:“你跟那位顾大人认识吗?”

    韩重元眼神有点复杂:“算是吧,我们两家离得不远,小时候也算见过面。”

    俩人一进一退,一直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萧沫歪了歪头,凝视着男人,突然道:“韩某,你心情不好吗?”

    韩重元眼中闪过诧异,停下了脚步。

    萧沫重新跑了回来,一头撞进男人怀里,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哄道:“好了,不要不开心啦,生气容易老哦!”

    老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

    韩重元惩罚性地揉乱了她的头发,眸中的阴翳消散了些许。

    他拥住怀里柔软单薄的身体,将头埋在少女肩膀深深呼吸了一口,眼神幽暗:“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萧沫抬头,皱了皱鼻子:“是因为那个小子骂你的话?”

    韩重元失笑,放开人,低首迎视少女:“也许他没有骂错,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萧沫承认心里的确好奇了,不过,她不好意思的道:“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的了 。”

    韩重元眼里闪过一道流光,他走到一旁倚着廊柱,抱臂看向天空。

    “有一点他说得没错,韩某的庶弟的确死于我之手,被亲父斥为悖逆不孝,如果没有陛下下旨 ,也许早就被逐出家门,宗族除名了。”他转头看向萧沫,“这样的我,公主也会喜欢吗?”

    他的视线固执阴冷的锁定萧沫,如毒蛇凝视它的猎物,一旦对方想逃脱,就会迎来扑咬。

    萧沫有点惊讶,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

    她想以韩重元的性格,总不会无缘无故杀了自己的庶弟,还闹得人尽皆知,让自己陷入险些被除族的境地。

    其实只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韩重元自出生就是景国公府嫡长子,父亲是国公,母亲系出名门,他的前景注定了光明璀璨。

    而事实也是如此,他自幼聪慧敏锐,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备受父亲宠爱  ,在他七岁起就上书皇帝,正式为他请封世子,在世家权贵中都是独一份的宠爱。

    那时候景国公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也手把手教他骑马射箭,曾宠爱地将他抱着骑在头上,扬言他是国公府嫡长子,以后的国公府继承者,是府中最尊贵的公子,谁也不能伤害到他。

    然而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谁能想到景国公会在后来遇到自己的真爱,一个小官之女,被他迎入府里做了妾室。

    韩重元开始是不在意的,父亲的妾室而已,再宠爱又如何?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母亲一次一次被冷落 ,日夜垂泪,而父亲的心全挂在了妾室身上。

    等到后来,宠妾生下了庶子,景国公狂喜不已,捧如至宝。

    曾经属于他的关爱宠溺,好像一夜之间就被转移到了庶子身上。

    而宠妾也母凭子贵,在府中声势日涨,甚至反压主母。

    男人的偏爱让宠妾渐渐滋长出野心,她不满足自己的儿子将来只能分家出去 ,而是想让他成为公府将来的主人。

    然而韩重元既嫡且长 ,世子名分已定,有什么办法能达到目的呢?

    于是韩重元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歹毒算计,几次险象环生 ,差点丢掉性命。

    然而等他好不容易查清真相,把证据放到景国公面前时,对方却让他放过那女人。

    他说,自己会训斥她,管教她 ,不会有下一次。

    他说,世子之位给了你,我已经对不住她,能给的只有宠爱,你当满足。

    韩重元突然就明白了,自己记忆中那个慈爱,重视自己,愿意给自己当马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他所教导的一切也都在瞬间崩塌。

    口口声声说自己嫡长身份尊贵 ,以后会担负起景国公府的未来,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丝毫,却允许一个妾室来谋杀自己。

    什么规矩 ,什么尊卑有别,原来都是假的,比不上人心私欲。

    韩重元想,他在那时大概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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