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婳愣，郁闷地望着他，暗道，这人怎么这样。
陆衍之被她的表情逗笑，也是见好就收，不再逗她。“给我上药吧！”
随即男人脱下外衫，狰狞的伤口裸露出来，让站在原地的楼婳也吓了一跳。
“怕吗？” 他问。
楼婳不语。须臾，拿了药箱过来，仔细地替他涂在那伤口上。他伤口有些深，有些还未结痂，渗着丝丝血色，其他地方也有些红红的印子，是以往愈合的伤口。
“将军忍着点，奴婢轻点。”
陆衍之“嗯”了一声，眉眼都没眨一下。
女子格外的谨慎认真，耳边几缕青丝落下也未曾在意。那青丝异常光润，滑落在陆衍之肩上，泛起阵阵涟漪。男人喉结滚动，看的出神。那漆黑深沉的眸子一瞬不错地盯着她，三年前，她也是这般为他上药。
良久，楼婳涂好药，抬眼预说好了，让他穿好衣衫，措不及防撞进男人的眸里，四目相对，两人眉眼闪烁，她忙避开了眼收拾起药箱。
陆衍之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衣衫，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嘴角低低的泛着笑意。
夜色
“夫人真不与在下回去？”
一侍卫单膝跪地，看着背对着他的主子。
那女人站在院里，心如止水，“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与他缘分已尽，让他莫再有此念头，也莫再打扰我们。”
“可主子说……”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还请你离开。”
侍卫知无法再劝了，犹豫了片刻，这才默默离开。
百花楼
“公子再喝点啊！”
“钟少爷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那歌姬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见身旁的人开心，顿时有些挫败和不甘。
钟子敬闷了一口酒不耐烦的将人推开，自从那日见过那小娘子后，他便觉得身边这些胭脂俗粉都让他心烦。就如同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尔见到一盘清粥小菜，清爽又开胃。
可他这盘小菜却又一直不上来，怎能不让他心烦意乱。随即他又闷了几口。
一小厮匆匆进来，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短短几句话顿时让钟子敬眼前一亮。“当真？”
“是，公子，奴才亲眼看见，就在长安街住着。”
钟子敬看了看天色，嗤笑，“去将人给我抓来。”
小厮邀功似的答着，“已经在您府内了。”
钟子敬欣喜，随即起身，“做的不错，赏。”
那小厮狗腿的跟在身后，二人一同出了百花楼。
楼婳万万没想到，刚看望过阿娘，正准备去将军府，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影，莫名其妙就被弄到这个地方来，还被捆得死死地。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推门而入，见到屋里的女子，甚是激动。
“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楼婳惊，“是你？”
随即又道：“你没死？”
钟子敬掩门上前，笑着轻轻蹲下，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肥硕的脸上有些惋惜，“我若死了，小娘子你岂不是要活守寡？“
楼婳拧头，避开他的触碰。她眉眼嫌弃，“你做梦。”
钟子敬兴奋，“哎呦，不错，爷就喜欢倔点的。”
“不过啊！过了今晚你可就是爷的人了，到时候爷看你还怎么倔。”说着肥硕的双手就要去解她的衣衫。
“你要干什么？”
楼婳急。
钟子敬笑，“小娘子这是在玩欲擒故纵么，看不出爷在解衣衫吗？”
楼婳心中一紧，屏住慌乱。心生一计，“公子确定喜欢我？”
钟子敬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歇。“这还能有假，爷想你可是想了好久了。”
楼婳冷哼，“公子喜欢人的方式真特别。”说完她看了看自己手脚上的绳子惋惜道：“妄我那日与公子一别，还满心满眼的寻找公子，可如今见到了公子了，公子却如此待我。”
她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的钟子敬心里痒痒的。钟子敬微眯着眼睛，肥硕的双手突然停下，“哦？可我明明记得那日小娘子想杀我来着。”
楼婳叹息，“公子有所不知，那日小女子受人胁迫，实属无奈。而且公子也看到了，小女子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实在是不敢与公子一路啊！”
钟子敬见她突然转性，道：“当真？”
楼婳眼含泪水，满眼真诚，“公子若不信，我愿以死明志。”说着便要一头撞在墙上。
钟子敬眼疾手快，急忙将人拦下。“美人儿，爷跟你开玩笑了，别冲动。乖，爷这就帮你解开，好好疼你。”
说完他三两下将绳解开，作势便要扑上来。
楼婳手脚得到释放，见人扑了上来，袖口的短刀认准时机，迅速向他腹部刺去，女子眉眼之间又狠又快。钟子敬哪能料到，眼前这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下手会如此的狠。可怜他三番五次栽在她身上。此刻，他捂着腹部，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
楼婳见他要反击，作势又是一刀，狠狠地刺入他的伤口处。良久见地上的人没了反击能力。只是狠狠地瞪着她说不出话。她咽了咽嗓子，后怕的厉害，此刻，屋里静悄悄的，她急忙扔了手中的刀，向屋外跑去。
钟子敬疼得直冒冷汗，可那怕他喊破天，屋外也没有人来。府内的小厮一向狗腿，知道他好事将近，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惹到这位大少爷今晚不高兴。钟子敬绝望的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捂着腹部气的晕了过去。
黑暗里，楼婳心惊胆战的躲在假山后面。此刻她心慌得厉害。这里是丞相府，不比外面。眼看着值班的人四处的晃悠。她知道，再过一个时辰，那些人可能会察觉到钟子敬的异常。而到那时，她可能就真的走不掉了。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谁在哪里？”黑暗中的人影逐渐走近。
楼婳心中一紧。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那人又上前一步，呵斥道：“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喵……”
男人愣，啐了一口，“小杂种，浪费爷时间。走，去那边，今日非得把这个刺杀少爷的女子找出来。”
“是。”
正当楼婳准备松口气时，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你杀人了”，那人说。
楼婳愣，此刻，她真的讨厌透了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脸上忽然涌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是有如何，他该死。”
女子轻笑，似有遗憾，“可惜他没死。”
“是不是很失望。”
楼婳不语，须臾，“是，我恨不得杀了他。”
“这种人也配活在这世上，还活的这么潇洒惬意。这世道真是不公。”
女子长长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咋舌，“小小年纪，怨恨倒是不小。”
楼婳心中恶心，扭头避开她的触碰。
“怎么不说话呢？”女子问。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可说的。
“呵，倒也是个烈性子，不过啊！我可不杀你。”
“而是要……”
“放你。”
楼婳抬头，“你什么意思？”
女子收回脸上的笑，扔了匕首，“听不懂吗？你可以走了。”
楼婳看了她片刻，眼里带着试探，见她并非玩笑。随后迅速的起身离开。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右手边第一个门后有一个洞，从那里走。”
楼婳微愣，随即道，“多谢。”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身后，那女子将她看了很久很久。
长安街
“婳儿，我们离开这里吧！”
“阿娘你……”
“嗯，阿娘将这宅子卖了，现在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中州，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
楼婳眼眶微酸，其实她从丞相府逃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长安城她是待不下去了，阿娘也没办法在这里好好生活了。可没曾想的是，阿娘似乎察觉到了，还准备的如此妥帖。此刻，她心里发涩，说不出来。偌大的长安城，竟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处。
良久，她垂下眸， “阿娘，对不起。”
沈雅茹握住她的手，“婳儿莫怕，天塌下来，还有阿娘顶着。马车在外面，我们现在就走。”
“好。”
一日后
“丞相这是做什么？”
“陆衍之，今日老夫不同你叙旧的，你府里的下人刺伤了我儿，今日你速将此人交于我。”钟伯明语气不善。
陆衍之不明所以，正预问是何人。
这时，关泽急急进来，在陆衍之耳边说了什么。
男人听完后，脸上依旧清隽俊逸，可那双眸子里却寒的瘆人。
“丞相管我要人？可我倒要问问丞相，贵公子当街绑人，任意妄为。您贵为一朝宰相，竞也徇私枉法？”
“你……”钟伯明真是气糊涂了，才会跑来将军府与他理论。
良久，他喘了口气，“好好好，今日老夫不与你计较，来日，还望陆将军好自为之。”
“那陆某就不送大人了。”
钟伯明吃了灰，气急败坏的离开。
待人走后，关泽小心的看着自家主子，只觉得身边的人寒气逼人。主子似乎是在……隐忍着怒气。
“可要派人去寻楼姑娘？”
他小心的问。
陆衍之双手背后，紧抿着唇。良久，他道：“不必。”
“那钟子敬？”
男人握着拳紧了一分，
“废了他。”
关泽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廊下，男人双手背后，迟迟未动。只是那分明的轮廓里，神色复杂，仿佛笼罩了一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