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

    他目光灼灼,深不见底,她心漏了一下,忙扭过头去,“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楼婳默声,任由他牵着她。

    百草堂,陆衍之放下那纤细的手来,到底是未成亲,得顾着点她的体面。“进去吧!”

    他道。

    楼婳抿嘴,“将军不进去坐坐?”

    “不了,还有公务在身。”

    楼婳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闹市里人来人往,玉器店的老板正给一旁的客人介绍这手里的玉镯,“公子眼光不错,这可是上等的和田玉,光泽细嫩,柔光透亮,乃玉中精品,公子既然要送给心上人,那此玉再合适不过了。”

    陆衍之经过门口,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看了片刻。

    太和殿

    “陆衍之,你敢拒旨?”殿上的人语气不悦。

    “朕的公主哪一点配不上你?你竟然敢抗旨?”

    “微臣不敢,只是臣已有心悦之人,这辈子非她不娶,还望圣上见谅。”陆衍之跪在原地,一脸真诚。

    “哦?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舍弃公主?”景帝来了兴趣。

    “公主容貌端庄,倾国之姿,这世间属实无人能及。可是皇上,微臣心悦之人虽未能出身名门,可也是一个性格坚毅,独立自主的好姑娘,是臣喜欢之人,更是在三年前崖底救臣性命之人。”

    “娶她是因为救命之恩?”

    陆衍之低头,“并非。”

    “那是什么?”

    “臣也常常在想,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执拗的姑娘。初见她时,她柔柔弱弱,再后来她总是装傻充愣。”

    男人说着嘴角上扬,“后来,臣才发现,那姑娘倔强的很,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那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有时候臣也常常觉得她傻。这辈子,微臣本不该和她产生交际,可她阴差阳错的出现在臣眼前,一次又一次让臣对她刮目相看。微臣才觉得,这世间上,并非肉眼看到的美好就是一定匹配的,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能用眼睛来衡量。微臣喜欢她,是喜欢她这个人而并非其他。还望圣上成全。”

    景帝愣了一下,一闪而过的情绪,随即慢条斯理地抿着手中的茶,“那照你这么说,就是要拒绝做我景国的驸马了?”

    “恕微臣实难从命。”

    “放肆。”

    “陆衍之,你知道你在拒绝谁吗?”

    “你不仅是在拒绝公主,连朕的面子你也是一点不给啊!”

    “臣实难从命,还请皇上责罚。”

    云锦站在门外咬牙切齿,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居然有喜欢的人了?想起那日他将她从地上拽起,嘴里轻喊着什么,她那时神智混乱,也没有仔细听进去,只知道紧紧地抱着他。可是天知道,那刻,她心里多有安全感,有多喜欢他。此刻,她指甲紧紧地掐着衣袖。衣衫?

    衣衫?楼婳?

    对了,那日他喊得分明是百草堂的楼婳,难道那日他救她是因为将她错认成楼婳所以才那般焦急紧张。所以,那日,她竟成了别人的替身?想到这里,云锦湿润的眼眶带着一点不甘,凭什么,她哪里比不上她。

    “景元三年,臣击退匈奴,凯旋而归,皇上曾问臣想要什么赏赐,当时臣年轻气盛,未能请求,如今臣恳求皇上,请让臣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景帝捏了捏眉心,许久,“你且先退下吧!”

    陆衍之本想再说,可此刻见景帝脸色不好,只能压下心中请旨的想法,退出了大殿。

    见人走远,门外的女子焦急进来,“父皇,您那日答应过儿臣,要为儿臣的婚事做主的。”

    “云锦不是也看到了么。”景帝淡淡道。

    云锦咬牙,心里委屈。看着男人冷漠的背影,她眼含热泪,他当真这般绝情吗?

    “你也退下吧!容朕再想想。”

    云锦心有不甘,“可……”

    “咳……”常德在一旁轻声咳嗽。示意她别说了。云锦心有不甘,不情不愿的退下。

    “常德,随朕去碧翠轩走走。”

    常德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扶人。皇上这是?想起德妃了?

    近几日,沈雅茹一直心神不宁,可她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日,她刚去完集市回来,便被周岳通告知宫里来了人,说是将楼婳请去了。此刻,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她思来想去,觉得能进宫的只有陆衍之后又匆匆去了将军府,可到门口偏偏陆衍之又不在,说是去了中州,得过几日才能回来。她看了看脚下,一时心中万分着急,难道真的阻止不了了吗?楼婳进宫,到底、是对是错?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

    “你就是楼婳。”上座的人打量着她。

    “是,民女楼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礼数周全,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

    景帝点头,“起来吧!”

    “谢皇上。”

    “知道朕今日为何召你前来吗?”

    “回皇上,民女不知。”

    “那你可知陆衍之为你拒婚,他拒绝了朕最爱的公主。”

    景帝打量着她,她眉眼微底,一袭藕白的麻衣,清新脱俗。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愣了一下神,便听见女子缓缓开口。

    “不知。”

    “他为你拒婚,你就不怕朕怪罪于他?”

    “皇上不会。” 她斩钉截铁。

    “哦?”景帝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皇上如若怪罪,就不会让民女入宫。民女也不会这般安然无恙的与皇上闲谈。何况皇上乃圣人之君,定不会做如此之事。”

    景帝笑,“你倒是伶牙俐齿。”她这般说完,他想治罪都不能了。

    他起了起身,难得有了闲心,“陪出去朕走走吧!”

    “是。”她默默的跟在身后,随着君王一路慢走。

    御花园,春已过半。此刻,郁郁葱葱的柳树下,女子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几日不见,这芍药花开得甚美啊!”景帝忍不住感叹。“听说你开了一家药铺,那你可知这芍药有何作用?”

    “清热止痛,活血化瘀。”她答。

    景帝点头,“一个姑娘家为何想起来开药铺还给人看诊?”

    景帝停了脚步扭头看她。

    楼婳舔了舔嘴,缓缓道:“民女自幼靠采药为生,久而久之,便熟知了各类药材与功效,况且民女的阿娘常有些小病在身,所以民女从小便有学医的想法,恰巧之前在廖通遇见一位宅心仁厚、医术高明的老医师,他便将毕生所学传授与民女。所以这才开了药铺。”

    “倒也难得。”景帝开口,想起什么,“你去过廖通?”

    “嗯,因为一些缘故去过一段时间。”

    景帝若有所思,“家中爹娘尚在?”

    “只有娘亲。”

    “你娘也支持你开药铺?”

    “阿娘常说,靠人不如靠己。”

    “靠人不如靠己。”景帝默念着这句话思绪渐远。

    许久,景帝有些乏了,在亭子里坐了片刻,楼婳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他不问,她也不说。枝头的喜鹊你来我往,正欢快地飞来飞去。

    “行了,今日就到这吧!常德,派人送她回去。”

    “是。”

    “果真是像啊!”景帝感慨的摇了摇头准备折返。突然,走远的背影忽然回来,景帝诧异地看着她。

    “皇上,”楼婳开口,“刚民女察觉皇上今日疲乏的很,民女想着,皇上近日可能睡眠不好。这是民女专门调制的药材,里面都是助眠的中药。皇上若不嫌弃,可一试。”

    景帝惊讶,抬头看着她,见她目光坦诚,毫无保留。他看了看那被托着的墨绿色的香囊,“怎么你也睡不着?”

    楼婳摇头,“阿娘时常睡眠不好,民女便想了个此法为她助眠。阿娘说效果甚好。所以方才民女便斗胆回来,还请皇上见谅。”

    景帝点头,接过那香囊,“如此,朕便先谢过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皇上不必挂在心上。”她说完便转头尊敬的看着常德,“劳烦公公再为我带一次路。”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景帝若有所思,那孩子也该她这般大了吧!

    片刻,常德送人回来,见景帝还坐在那处,不由开口,“皇上,日头上来了,奴才扶您回宫歇息吧!”

    “常德,你说当初若不是朕强求,德妃是不是也会如她这般,自由自在的。”

    常德小心应答,“皇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皇上保重龙体要紧,切莫忧思劳神。”

    景帝感叹,“走吧!”

    ……

    “皇上真的没有说什么?”沈雅茹问。

    楼婳摇头,“只问了药铺,爹娘,再没说什么。”

    沈氏皱眉,“你怎么说的?”

    “只有娘亲。”

    “那他没再问?”

    “没有。”

    沈雅茹松了口气,觉得诧异,难道是没有认出什么来?她若有所思,没认出来也好,也好。

    “阿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啊!”上次大火到现在阿娘就一直脸色不太好。

    “没事,阿娘无事,你将这百草堂的院子收拾的这般好,阿娘住的可开心了,哪有什么不舒服。放心吧!”

    楼婳点头,“那便好。”

    “周伯了?”她得继续跟着周伯去学习。

    “在外面看诊了。你去吧!”

    “嗯。”

    ……

    一连数日,楼婳忙前忙后,跟着周岳通看诊抓药,偶尔遇到棘手的,也得上门会诊。可谓是忙前忙后。这不,这次遇到一个突发昏迷的孩子,听到消息,她有些担忧,偏偏周伯今日又去了别处,头一次一人接触这情况,还好她平时够刻苦,一番功夫下来,保住了那孩子性命,此刻,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回到医馆却还是饥肠滚滚,阿娘还不在,逼得她只得去对面的茶楼吃点东西。

    饶是饿极了,身后跟着人她也未曾察觉,待从茶楼出来,偏窄的巷子里,她还不急细想,便被人从身后敲晕过去。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

    “终于醒了。”女子坐在椅上轻蔑道。

    楼婳抬头,只见面前坐着一个雍容华贵,五官明艳的女子,那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个横眉竖眼的婢女。

    “是你?”楼婳皱眉。

    云锦冷笑,“不然你以为是谁?”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属实气愤,她堂堂一个公主,有朝一日,竟被人当了替身,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

    楼婳看着被捆的手脚,眼神冷漠,“公主此番是何意?”

    公主?很好,看来陆衍之连她的身份都与她说了。嫉妒的心再也掩饰不住。

    “楼婳,听说你喜欢陆衍之啊!”云锦咋舌,“可是啊!偏偏不凑巧的很,本公主也喜欢他,你说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和本公主喜欢上同一个人呢?”

    说着云锦猛然挑起她的下颌,语气一扬,“你说,你是不是该死?”

    楼婳一动不动,盯着她的眼面无表情,“陆将军喜欢谁那是他的事,公主是有多不自信,才如此言疾厉色,威胁于我?”

    “你……”云锦被那双冷冰冰的眼神刺痛。

    百合终于站不住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此番新仇旧恨一并与她算,“你个下贱东西,什么身份,竟然也和我们公主抢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楼婳冷笑,眼睛全是漠然。

    百合被她看的瘆得慌,“你笑什么?”

    “笑什么?”楼婳自嘲,目光移向云锦,“我笑我遇人不淑,早该明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云锦气不打一处来,她失了耐心,“楼婳,你不必巧言令色,本公主有的是法子治你。”

    “百合,从今日起不准给她吃任何东西。我倒要看看,在这冷宫里,谁能救的了你。”

    “是。”

    屋门掩上的那一刻,尘土飞扬。昏暗潮湿的屋子里破败不堪。楼婳抿了抿嘴,有些嘲讽,天子脚下,皇权压人,可笑的世道,讽刺的权势。

新书推荐: 殿下,太子妃又去查案了! 清冷师尊怎么变成黑莲花了 宠通房灭王妃?这个罪名我不背 童年回忆:从魔幻车神开始的渣男 重生八零:海岛小厨娘 变调的轮回 冤种长姐重生后,创飞全府白眼狼 从雷欧开始的奈克赛斯 三国:开局沦囚,厚黑军师归刘 丫鬟的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