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什么？”路云和斜靠在亭子外围，整个人穿着一身黑，与夜色融入，被月色包裹，眼里泛着星光点点，清冷又疏远。

    司习韵陷于明德亭的灯光内，听见他的声音后从手机屏幕挪开眼，四周寂静可查，只剩夏夜蝉鸣聒噪，她慢慢看向他，一时竟突然愣住。

    路云和见状抬起脚步走过去，两人在暗夜里借月色对视，星星和月亮在彼此眸间百转千回。

    “采访主题是恋爱观。”司习韵移开目光，不经意自然而然地打开话头，“你需要先准备一下吗？”

    “准备什么？”路云和在她旁边坐下，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像偌大的银河系一样深邃，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伸长交叠在一起。

    “问题的答案啊！”司习韵解释，不然还能准备什么。

    “没有答案。”路云和口吻淡淡，理直气壮地说：“我又没谈过恋爱。”

    “奥，”毕竟刚刚从刘佳奇嘴里得知齐晶给他表白的事，司习韵还是知道的，“那你百度一下？”她试探问。

    “直接开始吧！”看着夜色渐淡，路云和提醒她早录早回。

    司习韵以为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打开手机相机，调至后置摄像头，路云和的侧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就是很暗，她调高像素，“你转个头。”

    “不行，还是有点暗，我换个方向，衬点光拍你。”司习韵站起来，举着手机调整姿势，微微蹲在路云和前面，“这样可以。”

    路云和摇摇头，叹口气站起来，“都站着拍吧。”

    结果现实问题就是两人身高差距过大，司习韵站着仰拍就更奇怪了。

    “你站上面。”路云和视线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后面的石灰座位上。

    司习韵听他说着点点头，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扶着柱子站上去，视线猛一下亮了起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站的高看的远。

    刚刚好和路云和平视，“真是大聪明。”她微笑着赞赏，酒窝被月色填满，满载温柔。

    “开始吧。”路云和逆光站在她面前。

    少年的面部轮廓在夜色的衬托下有一种模糊的朦胧美感，司习韵点击开始录制，“同学，你好，请问你的恋爱观是什么？或者你对恋爱的想法是什么？”

    “爱我所爱。”路云和眼神好似格外坚定，立马回答，根本不像没谈过恋爱。

    视频上的红点一直在闪烁，“那你对未来伴侣的标准是什么？”

    “没有标准，是她的时候她就是标准。”路云和思考一瞬说：“你看过《加缪情书集》吗？里面有一句话——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可以和一个人达成同谋。”

    司习韵愣住，这句话她是知道的，后面还有半句。

    紧接着往后，采访了三个问题，就匆匆结束，司习韵将视频保存，这是正大光明地偷拍。

    她从台阶上跳下来，满意地说：“需要发给你吗？”

    “不用，交完就删了吧。”自己看自己，路云和暂时还做不到。

    司习韵点点头，将手机收好，突然想起团队的事情，“老师催了，必须马上确定人数，其实四个人也可以。”她有点拿不定主意，“还招齐晶吗？”她想听听路云和的想法。

    半天过去，等到司习韵感觉自己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候，路云和终于开口，“不早了，边走边说吧。”

    “招不招你自己判断，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路云和不想让刘佳奇的话影响她，毕竟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她没有关系，“不用顾忌我们，该我做的我会做好，没有人可以影响。”他语气格外坚定，他不是相信别人，他完全地相信他自己。

    司习韵定住静静看着他，之前觉得他是天才，原来他只是不肯认输，一点也不普通的普通人。

    “那我再想想。”司习韵时不时低头踩着路灯下的影子往前走，直到旁边人突然停住脚步，她背着手转头，“怎么了？”她心里有点紧张，以为路云和知道她找刘佳奇问关于他的事。

    “明天你可以开一个例会，咱们可以开始做事了。”路云和满脑子都是项目，毕竟时间有限，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吓死我了。”司习韵放下心，还好不是那件事，正愁怎么解释呢。

    “醒着呢就梦上了？”路云和低着目光俯视她。作为一个半聪明人，司习韵从路云和眼神里看到一抹无语。

    “啊！要不你开吧。”司习韵觉得自己还没有很好地适应这个职位，她有点后怕，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头。

    “你是负责人，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而且很多道理也不用我说，你要成为什么，你就得去做什么，做不了就退出。”路云和语气格外严肃，有种训人的感觉，但没有训人的意思。

    一股委屈感在心间升起，司习韵瞬间感觉堵的慌，她紧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内心平缓，略微哽咽地说：“你是不是不看好我？”

    “这不取决于我。”路云和犹豫几秒，语气平淡地将组织好的答案说出来。

    司习韵眼眶慢慢变红，还好夜色够暗，足够让她藏匿。内心忽然觉得有点失望，好像本来就是这样，路云和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她强装坚强，低着头说：“给我点时间。”这也是她想对自己说的。

    “嗯。回去吧。”两人到达楼下，默契地都没有告别，司习韵点点头后径直走了进去，一颗不听话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带着所有悲伤情绪，她抬手将其快速抹掉，回到寝室。

    拿出纸张和笔，司习韵将每个人的优缺点进行分析，每次遇到问题不知所措时，路云和的那句做不到就退出一直萦绕在耳边。

    她握住笔杆，写写停停，心绪杂乱如麻，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不能退出。

    “韵韵，还不睡觉吗？”高欣洗漱完毕，贴着面膜口齿不清地问她。

    “我是负责人，明天第一次开会，我不知道怎么进行。”司习韵苦着脸趴在桌子上，眼眶的湿润已经不在，桌子上个人分析的A4纸倒是一堆。

    “这还不简单，气势得先到位，你就装严肃。”高欣一边想一边说，好像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只是将它描述出来，“你别太温柔。”

    司习韵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莫名想起路云和说过的，明天的事情明天才能知道，今天自己也没有把握，但今天自己能做的就是做好准备面对明天。

    “我会好好准备的，放心吧。”司习韵打起精神，整理好资料，进行初步分工人选，至于其他的变量，只有明天去了才知道。

    ─

    “我之前是认真的”

    “嗯。”

    “如果你生气因为项目的事情，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别这样”

    司习韵想着今天第一天开会，稍微提前15分钟来到了办公室，结果走到靠近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传出的谈话声，这次完全是意外听到，因为办公室的门就那么打开着。

    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刘佳奇从厕所出来看见了她，主动问：“司习韵，你怎么来这么早？”

    由于楼道空旷，听见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清楚。

    办公室内两人的交谈声忽然终止。

    “吃完饭没事干就过来了。”司习韵胡扯借口解释，她只是想提前演练一下，这下看来是不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果不其然，司习韵看见了路云和和齐晶两个人。

    她以微笑示意朝两人打打招呼。

    今天的会议老师有事不在，只有队员，大家自动地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几分钟后，李杰也急匆匆赶到。

    办公室墙上的指针滴滴答答，空调被调试到最合适的温度，桌子上的竞赛奖杯琳琅满目，五个队员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

    看着墙上的指针准时到达半点，司习韵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提前打印好的文件，犹豫几秒后站起来，面对大家说：“这是我打印的文件，大家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分组吧。”

    文件从路云和那边开始传，到最左边的齐晶结束。

    “还有，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队员，齐晶学姐，她专业能力强，比赛经验也丰富，希望以后大家可以跟着学姐多多学习，一起努力。”司习韵在看资料前临时补充，微笑着像大家介绍齐晶。

    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会冷场到这种地步，只有李杰转头主动问了学姐好。

    司习韵见大家没有反应，也就主动揭过，双手紧紧交握在腹部前面，温吞吞地说：“大家现在开始看一下资料内容吧。”

    司习韵耐心并紧张地等待着大家都回复，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颤。

    她随时观察着大家的反映，路云和只是面无表情地翻看，刘佳奇一边看一边肯定地点头，李杰对照手机百度的，看着面前的资料。

    “你划出的这些点百度上完全可以搜到，这上面没有你的想法吗？”齐晶手里的材料停留在第一页，随意捏起页尾翻了翻，眼里充满疑惑，凝视着司习韵，“而且为什么是居家养老呢？养老家园不行吗？”她将视线看向右边的人，准确来说是右边的路云和。

    被齐晶这么一问，大家都注视着司习韵。

    而她本人面对这么一系列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顿时乱了阵脚，尤其是在比自己厉害的人面前，好像自然而然地就会出于弱势地位。

    “学姐，这个加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司习韵软着态度解释，“这个主题是我们最后投票出来的。”她实话实说。

    “我怎么没有看见，而且你一个人的想法能代表市场上大众的想法吗？”齐晶带了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语气不饶人，不知道的以为是来找茬的。

    “学姐，这个正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司习韵将手里的文件捏的褶皱，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齐晶没有说话。

    “既然这样，我们先分一下每个人负责的部分吧。”司习韵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立马进行下一项。

    “李杰你负责财务分析，让齐晶学姐配合你进行风险评估。”

    “刘佳奇你负责刚开始的市场分析”

    “路云和你——”

    司习韵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晶自信打断，“我和路云和一组吧，还是负责原项目，我俩比较合拍。”

    司习韵目光询问路云和，想问问他本人的意见。

    “不好意思，我和司习韵一组，我是副负责人，得辅助她。”路云和话是回应齐晶的，眼神确是直勾勾看着司习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