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凌鸢驾马从普陀山赶到野鹭湾渡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打听到这里就一家客栈——清风客栈,很顺利就找到了明霜。

    她已经退了烧,意识清醒了不少,看到来的人是凌鸢,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拉着凌鸢坐在床边,没由得就红了眼,“是他让你来的?”

    凌鸢点点头。

    她将自己的碎发捋到耳后,这是她难为情的时候一贯的动作,小声问道:“他怎么不来?”

    凌鸢早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辞,“礼佛结束了,侯爷他要伴驾回弋,脱不开身。”

    凌鸢一进来就看到了那根暗紫色银杏簪,就在她的枕头下面压着,只露出了半截簪身。

    “你别和他说我生病的事,他刚入朝,众目睽睽之下,丁点差错都出不得。”

    凌鸢再次点头。

    李端捧着煎好的药进来,他见过凌鸢,知道她是李颉身边的侍女。

    这一来二去就明白了,原来她心仪的是自己的堂兄李颉。

    凌鸢点点头,犹豫再三,开口道:“卫姑娘,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有什么事等卫小娘子喝了药再说!”他将托盘放置在桌上,单独将碗端了过来,舀起一勺往明霜嘴里送。

    明霜摇头,他道:“放凉了,不烫。”

    “不劳烦王爷,待会我自己喝。”

    他守在客栈的柴房煎了一下午的药,柴火熏得两眼生疼,被火烫了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过辛苦,唯独她的冷淡和疏远让他身心受挫。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她,默默端起碗放置在桌案上,失落的坐下。

    “什么事,你说。”明霜看向凌鸢问道。

    凌鸢三言两语说了,还没等明霜说什么,李端拍桌子起身气愤道:“你知不知道这个破簪子今天差点要了她的命,李颉授意你过来就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哪来的这么大的面子?”

    凌鸢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白手帕,打开手帕递给明霜,是上次李颉要送给她的渐变黄白玉雕刻银杏簪。

    明霜接过,一眼就看出这手帕上的花样便知是出自她手,她眼眸垂下,眼神暗淡,“他拿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侯爷没说,只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摩挲着玉簪,“我和他之间,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不对,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为什么李颉知道她头上的簪子是紫藤竹雕刻。

    就连她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簪子的材质。

    她从枕下取出紫藤竹簪,将两根簪子放在一起比对,她向来眼尖,只看了几眼便看出其中门道,银杏叶子弯曲的弧度,两片叶子依偎的形态,叶片上雕刻的褶皱,叶子顶端的缺口,簪子的长度全部一样,即使是她这样的外行,都能看出这是出自一人之手雕刻。

    一时间,她因悲喜交加的情绪波动,有些慌乱,联想到李颉就是当时救她的蓝衣哥哥,不免红了眼眶。

    “你跟他几年了?”明霜强压着情绪问道。

    凌鸢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九年有余。”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同我讲。”

    得到凌鸢点头后她才道:“六年前江陵城那场山洪爆发的时候,他是不是去过江陵城。”

    话问出口之前,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要一个确定的回应。

    那场山洪,凌鸢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那天君上被山洪困了两天才回到翠绿茶庄。

    凌鸢没有说话,君上的行踪她不能透露,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所有即使是明霜问,她也只能隐晦的回应。

    明霜看她为难的表情,心中已是了然,她低头看着簪子笑了笑,“看得出来,六年过去了,他的手艺丝毫没有精进。”

    她看向凌鸢,“你这么着急赶过来,想必你要救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我现在顾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紫藤竹的药效会不会没了。”

    凌鸢忙摇头,道:“不会的,大夫说了就算磨成粉,只要未经沸水蒸煮,药效可保存百年之久。”

    “不瞒你说,这个簪子对我来说很重要,他让你来是笃定了我会给你吗?如果我不愿意给呢?”

    “侯爷说赠卿之物,听卿处置。一切尊重你的意愿。”

    好一个赠卿之物,听卿处置。

    李颉啊李颉!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就是你当年救下的小姑娘。

    明霜当即作出决定,将紫藤竹簪递给她,“你快拿去救人吧。”

    凌鸢接过就要下跪道谢,明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你我不过泛泛之交,帮你是看在李颉的面子,不必记我的恩情,快去吧!”

    凌鸢点头,感激说道:“卫姑娘,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凌鸢走后,李端将药碗重新递给她,他叹了口气,语气有几分无可奈何,“这下你可以安心喝药了。”

    她伸手接过,没有立即喝,“王爷,其实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你我身份悬殊,我从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

    他本就瘦削的脸颊更添一丝苍白,胸口发闷,“难道我看你病倒了,直接给你扔在大街上不管吗?”

    “你扪心自问,真的只是身份吗?为什么他李颉可以?”

    他的逼问令她哑口无言。

    “我不爱听你说这些,我不求你像对待李颉那样对我,但至少别拒绝我好吗?”

    这句话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话一出口,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的。

    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一出生就封王,有自己的封地,这一荣宠可是天下独一份。

    她不能答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张嘴,只能道歉,“王爷,对不起!”

    王爷这个称呼在别人叫来是无限尊荣,是权利的表现,是地位的表现,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一道鸿沟,这道鸿沟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站在床边良久,最后黯然的退出了她的房间。

    次日,李端收到消息,皇帝仪仗回京的路上恰巧经过野鹭湾渡口附近的官道,李端带着明霜进了队伍之中,这次伴驾的妃子之中恰好有李端的母妃元贵妃和皇姐宜昌公主。

    原本按照规矩以明霜的身份应该和宫女们共坐一辆马车,恰巧宜昌公主掀开车帘认出了她,忙叫她上来自己的马车。

    看到皇姐这般帮忙,李端拱手行礼,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上了前面元贵妃的马车。

    大祁宜昌公主是以才貌名动天下的绝世女子,加上是已故的嫡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老皇帝始终舍不得让她出嫁,在宫里留了一年又一年。

    马车上就明霜与宜昌两人,明霜上马车后抬眼看向对面端庄而温柔的女子,一时间被端庄婉约的公主吸引住了,忘记了反应。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该行礼,好在母亲林缱芳曾在宫内当过女官,自然言传身教过一些宫廷礼仪给明霜。

    于是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民女卫氏见过公主。”

    宜昌被她的模样逗笑了,纵使是开怀,她也不见露齿,一手纤纤玉指掩盖住笑容,另一手扶起她,“快快起来,本宫见过你。”

    宜昌上次跟李颉打照面还是因为宫里的画师画不出她的神韵,这才登了李颉的门,却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一副仕女图,只一眼宜昌就记住了那个杏眼桃腮,笑意盈盈的的女子。

    明霜不解,她想来想去,始终没有任何印象。

    看出来她的疑惑,宜昌拉过她的手坐下,柔声解惑道:“今儿个我见到真人能认出来,得亏我那堂哥的画工,能把人画的十足十的像。”

    公主的堂哥?应该是李颉,只是......她是怎么见到过自己的画的呢?

    宜昌又道:“我这堂兄生性不羁,说来也怪,今年竟然愿意来朝廷效力。能得我这堂兄青睐的想必不是一般人,本宫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与他……”

    明霜想起那两次的会面都是刀光剑影、血腥遍地,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再联想到在茶楼那次,他矢口否认两人见过的事情,怕是不愿意让人知晓他的事情。

    江湖与朝廷本就是两个世界,若是非要掺和在一起,那一定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这个宜昌公主是何立场尚不明确,这问题问的倒更像是在套她的话。

    她低着头,绞着手帕,“还请公主恕罪!我一个小女儿家的实在是没有脸皮谈这个。”

    宜昌见她这副模样,倒也不追问了,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不为难你了。要不是他负责在后面押送犯人,我就直接命人领你去了,想必他见了你也会很开心。”

    犯人???

    明霜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这次普陀山礼佛果然不简单。

    不过好在李颉没出什么事,她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一人驾马从纱帘前闪过,明霜看身影和李颉有些像,见她望眼欲穿的模样,宜昌心领神会,帮她掀开了纱帘,她这才探头出去,目光追随着那个高挺的背影,真的是他!

    他驾马向前,在最大的仪仗前停下,看龙纹规制的马车应该是皇帝的御用銮驾。

    汇报了几句什么,又驾马折返,宜昌喊住了他,“堂兄,请留步。”

    李颉调转马头和宜昌同一个方向,马儿放慢脚步,跟着马车缓慢同行,明霜坐在宜昌后面,听到马车外他的声音传来,“公主,何事?”

    那一贯温和独特的嗓音,只短短几个字,却听得明霜心跳漏了半拍,她捂住胸口,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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