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几不可查的抖了抖，隐喻着伏特加内心的惊涛骇浪。

    不等琴酒回答，忠诚的小弟伏特加先开了口：“大哥，刚刚收到信息，东京这边有一批军火出了点问题，我今晚需要去守着，明早我直接开车来接您。”

    琴酒冷厉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在伏特加脸上转了一圈。

    最近组织刚进行了清洗，但得益于早年对走私渠道的把控，组织还没有缺过军火。加上因为前任伏特加刻意的分权，即使朗姆不去，走私督工怎么也落不到东京地区的后勤负责人头上。

    那么现在这个情形显而易见——这个呆子在给两人制造独处空间。

    伏特加很注意这一点，坚决贯彻走狗但不舔狗的理论，对琴酒的私生活不参与，不过问，但凡有点苗头自己就能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滚蛋。

    自从两人成为搭档后，伏特加也没有住近点的打算，偶尔当当跑腿小弟，但向来只是送到附近，给琴酒留足了缓冲距离。

    这也是琴酒很满意的一点，不过他现在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防止伏特加透露信息，同时也是为了近距离考察这人，他勉强地要求对方和自己住在同一间安全屋中。

    男人理清话中意，终于明白从刚才开始伏特加就欲言又止面色怪异究竟是为什么，咬着烟哼笑一声。

    伏特加没得到回应，便硬着头皮往安全屋开。得益于深入骨髓的车技，即使心不在焉，他也开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就送到了安全屋附近。

    将凯迪拉克停在小巷中，伏特加解开安全带，老实地向琴酒道别：

    “大哥，那我就先过去了，明天早上九点到，我会到楼下来等您。”

    琴酒点点头，目送伏特加消失在转角，这才从后方绕到驾驶座。

    獭祭保持着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的动作，饶有兴致的看着男人

    多年未见，青年从外貌上似乎变化不大，然而气质却更加凌厉，一举一动间充斥着属于顶级杀手的压迫感。

    伏特加在场时还能平衡一下气氛，如今车内只剩两人，獭祭轻易便能感受到男人的谨慎和疏离。

    “好久不见啊，Gin。”獭祭依旧一副轻挑妩媚的样子，尾音在舌尖绕了三圈，是精心练习过男人最喜欢的性格之一。

    “恶心死了。”琴酒系好安全带，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用牙叼着挤出几个字，随后不急不缓的拿起雪茄头点燃香烟，对獭祭一点兴趣都没有。

    果然，琴酒还是那个听到撒娇反而会嫌弃的人。里世界的顶级杀手信奉弱肉强食，示弱和讨好在他这里可没用。

    女孩也收起了那副练习过无数遍的动作和笑容，回忆着收回所有动作，神色冷淡地看向前方。

    獭祭对于如何根据对方反应进行决策调整很有经验，这也是她完成拉拢任务的基础。

    偏偏琴酒滴水不漏，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依稀记得多年前搭档时，某些时刻还能感知出他隐藏的不耐和烦躁，可如今两人见面，獭祭只感觉自己对着一台理性机器。

    没有情绪，没有反馈，哪怕是嗤笑冷哼，也只像是设定好的接话内容，无法代表对方的态度。

    没有反馈，獭祭便无法选定下一步行动，在经历了几秒手足无措之后，獭祭决定用上到多年前已磨合出的应对方式。

    人都是会变的，獭祭尚且不太清楚这一点，只想着旧调重弹。

    琴酒余光瞥到了女孩的变化，看着对方姿势一点点僵硬，存在感逐渐减弱，一时间仿佛幻视十四五岁的獭祭。

    那时候女孩人也很呆，下达命令才会行动，像青蛙一样戳一下跳一下，要么就只会模仿着自己行动，能力虽然出众，但需要指挥才能发挥出来。

    再见看似变化很大，但内核看样子还是那个笨蛋。

    琴酒对自己这老搭档算不上多排斥，对他而言，只要能完全掌控到自己手里的都能算助力。

    他不会对任何成员表现出喜恶，至少现在不会。

    没有去他现在住的地方，琴酒将獭祭带到了自己名下一间安全屋。

    老式公寓的2dk，一间房屋作为卧室，另外一间则被改装成了书房——或许曾经是武器库，只不过武器都被主人收走了。

    这里收拾得格外整洁，或许是因为杀手的习惯使然，房间内没有任何明显的个人物品，也看不出任何生活情调可言。

    獭祭老老实实跟在琴酒身后进屋，没有乱转，一直到坐在沙发上，女孩才新奇的摸着身下的布料。

    琴酒一路提着两人的午餐放到餐桌上，一边解着袋子，一边对獭祭说道：“安全屋归你了，近期没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不管你是自己接任务还是训练又或者休假，我都不会管你。”

    獭祭听着指令，直愣愣地看向琴酒。

    这个画面其实有些似曾相识。当年组织决定让他和琴酒搭档时也是这样，她们坐在餐桌上，一边吃着咖喱，一边宣告了獭祭的归属。

    獭祭低头，同样是咖喱便当，同样的人，相似的位置，画面在她脑海中重叠，她忽然脱口而出道：“你不要我吗？”

    琴酒抬眸，眼眸间满是冷漠：“没有必要。”

    的确如此。獭祭的思维逻辑本就学习自琴酒，说她是最了解琴酒的人也不足为过。

    琴酒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习惯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的突然空降，无疑会打乱琴酒的安排，成为一个不可控因素。

    试探不急于一时，短期内的任务拒绝獭祭参与更为安稳。

    所以她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晓，可随即想到什么，忽然顿住了。

    “稍后伏特加会派成员来进行对接，你只需要在自行行动前后报备即可。”

    男人说完话，却没有得到回应，一抬眸，这才发现獭祭死机了，看样子是又陷入了什么逻辑地狱。

    组织的命令要求獭祭无理由听从琴酒指挥，辅助其完成任务，可是琴酒又拒绝自己跟随，两条命令相互违背。

    她并不明白最高命令权背后的意义，只知道自己应该听指令，就像是一台被输入了相悖指令的电脑，一运行就满篇bug。

    獭祭呆呆坐在那里，嘴唇无意识咀嚼着，瞳孔震颤。

    琴酒挑了挑眉。到底是以前搭档过四年的老搭档，他对这种情况不算惊讶。之前也曾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只有下达女孩逻辑的命令，獭祭才能得到解放。

    男人眯了眯眼，回想起自己说的话，思考着那一句违背了对方的行事逻辑。

    “獭祭，明天早上辅助我完成最后一部分任务。”银发男人与獭祭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睛对视，下达了新的指令。

    在听到自己代号的那一刻，女孩便瞬间坐直了身体，这一次，她顺畅地接受了指令，又回过神来，开始慢慢用餐。

    果然，组织给她下达了必须参与任务的指令。琴酒实验过，獭祭卡bug唯一的情况就是同时出现了相悖指令。

    他现在更加好奇獭祭究竟有什么特殊，值得组织再三将其塞到自己手下。

    不过，獭祭收到命令就会去执行，既然对方要参与，他倒是要好好重新规划一下，将价值发挥到最大，

    琴酒习惯衡量所有事情的收益率，在保证收益率的前提下，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规划出最优解，哪怕这个方法需要无尽杀戮或者将自己置身极端危险。

    他就像一个资本家，只要收益够高，这个亡命之徒就会义无反顾。

    琴酒找出一张行军床，又想了想，从橱柜里拿出被子交给獭祭。

    “先休息，明早七点分配具体任务。”

    獭祭乖巧应下，和刚才那具行尸走肉判若两人。

    她从琴酒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没有应对经验，但总归顺着对方的意愿不会出错。

    琴酒兑现指令，让獭祭参与了后续任务，却仅仅让对方像外围成员一样，进行侦查以及围追堵截之类的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任务。

    多年未见，女孩的身手没有丝毫退步，对指令的落实以及非常到位，目前看起来还是那个好用的工具人。

    令他颇为意外的是，獭祭居然学会了易容。

    多年前两人刚接触时他就曾试想过利用对方近乎复制般的模仿能力进行运作，如今易容更是如虎添翼。

    可惜暂时没什么试验机会，琴酒也只是让她獭祭易容成服务员进行了一次位置引导，但由于獭祭对侦查员或是狙击了解都不多，位置选定也很一般。

    女孩的行动力很不错，但目前看来只属于锦上添花，他和伏特加搭档就能完成所有任务，獭祭在三人搭档中地位颇有些尴尬。

    过了半个月，琴酒手上的任务清了干净，安排好一切，男人准备给自己放个假。

    组织终于不能容忍獭祭这样珍贵的行动资源被浪费去蹲点，朗姆委婉的向琴酒表示打算借用獭祭去和新成员搭档。

    “你之前不是汇报说獭祭在引导方面有些欠缺吗？刚好新成员是狙击手，就派獭祭过去当一下侦查员吧，等回来你也用得更顺手。”朗姆的邮件委婉表示了对琴酒的谴责。

    这也是boss提前声明过的，当他不需要的时候獭祭将会临时搭档其他成员。他没有异议，表示獭祭明天就能出发。

    朗姆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光头中年人由翻了翻面前的报告，照片上红发绿眼的短发女孩一脸不屑，看面相就知道此人很难相处。

    来吧，今让我们看看情绪稳定的獭祭和暴脾气相处会发生什么。

    朗姆有点期待琴酒搭档变成拽王话痨后对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