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实验室

    獭祭的信息整合能力非常差,对外表现就是她总能将一系列非常正常的因素组合出一个极其离谱的结果,并且完成逻辑自洽。

    而人类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一旦提出某个见解,接下来所有列出的事情都会主观性的极力佐证这一观点。

    她从美国回来后就被组织派遣与琴酒搭档,但琴酒从未正面回应过两人的关系,并且从他的行为上不难看出,他物色的搭档另有人选,对于獭祭实际处于一种半考察的不信任状态。

    那她究竟算什么呢?她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自己的主人呢?

    身份是人价值的证明,没有身份等同于不可回收的没用垃圾。

    现在她找不到自己的身份定位。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服从命令。

    獭祭最多只能算行动上的巨人,真要让她对人类的爱恨情仇讲出个子卯寅丑,她大概又要陷入什么逻辑地狱里去。

    可供参考的样本太少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宫野夫妇这一个实体样本,再多就是各类狗血爱情剧。

    没有参考,又缺乏经验,莫名其妙得出的结论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可转念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手上的酒杯早就空了,獭祭正捧着杯子思考,忽然感觉手边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的触感一下唤起了他的注意。

    她一下绷紧了神经,默不作声望过去。

    身边的牛郎小哥拿着一杯饮品,见她看向自己也只是温柔一笑:“我调了一杯鲜橙金菲士,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獭祭下意识点点头,见对方没有恶意,便伸手接过饮品。

    她现在脑袋里思绪打结,实在想不清楚,索性选择将问题束之高阁。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心思投放在饮品上。

    高杯里的饮品有着橙汁一样的颜色,冰块之上漂浮着一瓣橙子,搭配一叶薄荷点缀,看上去格外清爽。她歪头看向基安蒂,漫不经心地饮下一口。

    鲜橙与柠檬混合的香气在嘴间滑过,随即而来的是极为浓郁的杜松子香气不由分说地在唇齿间炸开。

    獭祭忽然愣住了。杜松子酒,琴酒,曾经让英国民众为他醉生梦死的基酒之王,也是和她相处最久那人的代号。

    刚刚丢在脑子角落有关那个充斥着杜松子与烟草气息的男人形象又冒了上来。

    獭祭下意识般伸手磨蹭两下自己佩戴多年的珍珠耳环。

    那边基安蒂他们已经玩嗨了,女孩搂在爹咪身上,又追加了一座香槟塔,引得店内众人阵阵欢呼。

    “遵命,My lord.”两个男人都很称职,在确定金额到位的下一秒,便半搂着女孩儿向隐藏房间走去,估计接下来就是某些成年人专属的玩乐行动。

    獭祭看到基安蒂夹着烟的右手随意向自己挥一挥,心知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笑骂一声,干脆决定在四周随意转转。

    坏脾气轰走试图开启跟随模式牛郎小哥,獭祭凭借优秀的潜行技能,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逛遍了整个店面,现在正向办公区域走去。

    银座这种地方寸土寸金,为了使店面更宽广,办公区域做的格外狭小,连带着走廊也就半展臂那么宽,两个人稍微丰满一点并肩走都能在线上演“卡门”。

    拐角处隐隐传来人声,獭祭停下脚步,下意识侧耳听着。

    “作为一个公关成员,你是怎么做的?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吗?让顾客不满意,你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连卖笑讨好都不会,还不如把你填进东京湾为城市的建造添砖加瓦。”

    听声音似乎是店长在训人,獭祭便没有打算再往前走。只是听着店长的骂骂咧咧,神色不明。

    手机上收到了基安蒂的消息,表明明天她自己回去,让大家各玩各的。信息发得很急,语法一塌糊涂。

    在这坐着也是磨时间,獭祭干脆打车回安全屋。

    前段时间满世界跑,因为这边私人物品不多,两人索性申请了后勤定时清洁,因此尽管一个月没回来,房间倒也算干净,直接入住也没有问题。

    女孩也没有继续想不明白的问题折磨自己的想法,洗漱一番后倒头就睡。

    跟基安蒂相处这么久,獭祭也养成了一副极为美国的作息时间,一直睡到快12点才慢悠悠爬起来,拿起手机就看到组织发来的信息,要求她尽快前往实验室进行例检。

    她进实验室的频率越来越低了,这一次更是间隔了整整三个月。

    几百年不变的项目,全身检查、洗脑加问答,是獭祭不动脑子都能答出来的程度。

    只是这次检查后,她又被注射了麻醉剂。

    再次清醒过来时,她整个人正摔倒在地上,面前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倒地的痛觉让她清醒了不少,勉强脱离了半梦半醒的梦游状态,嘴边下意识冒出几句没有主语的脏话。

    即使麻药药效褪去,大脑也需要一定时间来重启,獭祭现在就处于一种记忆极其不连贯的状态,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也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缓了一下,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麻药刚刚消退,现在颇有点肢体无力的感觉。

    站直了,她才注意到面前这人正是琴酒。

    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走廊上的射灯恰好落在他身后,逆光下银白发丝兀自发光,竟意外地像降临的神子。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只注意到那双森绿狼眸正落在她脸上,深色不明。

    “还学会说脏话了。”她听见男人这么说道。

    六个月前。

    刚被任命为日本地区行动组负责人的琴酒按照组织指示,开车来到位于东京的第三实验室。

    他对这边还算熟悉,早年和獭祭搭档的时候没少送她来例检,只不过每次都只是送到门口,这算是他第一次进入实验室。

    早有研究员等在门口,见他进来,便领路来到一间观察室外。

    习惯性将衬衣扣到最上方的秃头研究员正笑眯眯地坐在操作台前调试着,见银发杀手推门进来,他的表情得意极了,像是炫耀新玩具的小朋友。

    “好久不见,快来实验一下我的最新研究成果。”

    走近了,琴酒这才注意到玻璃窗那边穿着绿色手术袍,赤脚站在原地的女孩——

    对面黑发黑眸的女孩苍白消瘦,面容温和,眼神却格外空洞。

    秃头研究员调整了一下麦克风,随即对着琴酒挥了挥手,示意他往里看,开口说道:“汇报身份。”

    女孩双眼未曾聚焦,如同定身的机器人一样:“花旬,生长周期252月,女,实验体编号PLS03006。”

    研究员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目测可能有四五百页厚。只见他随手翻动两页,对女孩命令道:“背诵P271第十七行文字。”

    女孩停顿两秒,流畅且毫无感情的回答道:“人人生而自由,在尊严和权利上一律平等。他们赋有理性和良。”*

    “P14第三行?”

    “一切人都具有追求生存,追求幸福的权利,这种权利是天赋的。”*女孩倒背如流。

    研究员满意的关上麦克风,将“书”举起来对着琴酒晃了晃。男人这才注意到这并非什么书籍,而是一叠打印稿组成的文集。

    “清酒系列的所有实验体都经过改造,他们只需要四小时,就能将这一叠资料倒背如流,记忆力方面绝对可靠。”

    琴酒不置一词,研究员也没有因为观众的不捧场就泄气,继续兴致满满地打开麦克风下达指令:“现在组装面前的枪械。”

    女孩闻言快速行动起来,动作快速,但手指操作不太灵敏,仿佛充满理论知识却很少实操一样。

    到目前为止,琴酒还没有看到女孩身上任何足够吸引他的价值,但他一向很有耐心。

    USP的组装算不上太复杂,女孩很快就装好了枪械,随后仿佛习惯般单手上膛检查弹药。

    琴酒皱了皱眉。这个动作的熟练程度与女孩方才对枪支的生疏极为不符,并且与他记忆中獭祭的动作极为相似。

    琴酒有些脸盲,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孩的面容也有些熟悉。

    “这个实验体接收记忆后训练时间太短了,所以瞄准能力上还欠点火候,不过我记得你和獭祭搭档过的吧,她才是给你的那份,那运动能力这些就先不展示了。”

    秃头研究员扶了扶眼镜,手搭在麦克风按钮上,转头看向琴酒:“看好了,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

    琴酒双手抱胸,漠然盯着玻璃另一端的女孩。

    “花旬,瞄准大腿开枪。”

    “嘭——”女孩毫不犹豫的动作,令琴酒也愣了半秒。

    □□近距离直射大腿会导致出血,骨折,伴随剧烈疼痛,女孩也是“噗”的一声,扑倒在地上。

    “拿好枪,站起来。”眼前这幅自残的画面似乎令研究员更加兴奋,他没有丝毫停顿地下达了第二条指令。

    于是大腿被贯穿的女孩,紧紧握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由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剧烈疼痛使得她几乎用不上力,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努力绷紧身体全身肌肉站在原地。

    “下一枪,左上臂。”

    女孩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开枪,仿佛被射击的不是自己的肢体那样。

    琴酒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阴翳。

    这场虐‘待持续了三分钟,UPS弹夹装填了十二发,现在已经用了十一发,所带来的疼痛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极限承受能力。

    女孩早就站不起来,只能半靠着桌脚坐着,唯一完好的右手上还紧紧握着枪。

    “放心,是特制子弹,只是贯穿伤而已,很快就能修好。”秃头男人飞速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字体狂草到琴酒完全看不懂。

    记录结束,男人拿出一个约莫手机大小的,带有一小块屏幕和一个按钮的黑色遥控器,手指按在按键上,下达了最后一条指令:“最后一发,头骨翼点。”

    女孩颤抖却坚定地缓慢举枪,对准太阳穴——

    研究员按下按钮,玻璃那侧的实验体忽然狠狠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随即陷入昏迷之中。

    秃头研究员身边的仪器忽然响起无机质的电子音:“实验体PLS03006已休克,大脑活跃度降低,体征接近警戒线,建议立刻治疗。”

    呼叫其他研究员进去收拾残局,秃头主任记下最后一条批注,转头向琴酒解释道:

    “老板那边已经确认将獭祭分配给你了,之后随便用,拿去干嘛都行,重伤直接送回来返修就行,不用去医院,要是死了一定要把尸体带回来,再不济带个头也行。”

    男人说到这里,随即从一旁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遥控器递给琴酒:“刚才那个实验体用的是獭祭的思维和记忆拷贝,服从度不用多说,她们大脑皮层被植入了生物检监测器,凭借这个可以查看实时位置,按钮按下监测器会释放电流使人陷入休克,可以拿来紧急制动,但是多少会对大脑产生一些不可逆的影响,并且使用一次后监测器就会报废。”

    琴酒接过遥控器,这东西比想象中要轻不少,和目前时兴的黑莓手机差不多大小,重量却和一个人的生命相同。

    这些实验体,真的有被当成人吗?

    对命令的服从性超过了人类求生的本能,还能被称为人吗?

    “那什么,”秃头主任扶了扶眼镜,“你看还有什么需求,我们都可以添加上去的。”

    琴酒将遥控器放进大衣内侧。组织实验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绝对的忠诚,保证听从命令,清晰掌握动向,甚至能决定下属生死,獭祭这样一份礼物没有上位者能够拒绝。

    没想到组织当真研究出了这样的完美下属。可这也让他陷入警觉,当实验体能够被操纵,距离向其他成员进行大脑植入,还会远吗?

    他忠于组织,但讨厌被当作木偶一样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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