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的女孩已经被拖了下去，只剩下扫地机器人正在清理一地血渍。
“哦对，你们行动组的话是不是格外看重任务过程？需不需要再加上监听功能？”秃头研究员自顾自絮絮叨叨一堆，突然眼睛一亮，立刻埋头开始写笔记，活脱脱一副科学狂人的样子。
琴酒没有接话，而是答非所问般随口提到：“这个监测器可以使用多久？”
研究员头也没抬地回答道：“现在的水平，四个月以内就要更换电源，后面要看研发部那帮人做的生物电池怎么样。”
“她们自己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现在的水平还做不到隐形，三毫米的厚度在脑袋上还是能感受到的。不过我们现在也在努力研究，之后也会更新换代的。”
研究员抬起头对琴酒露出一个“我都懂”的表情，笑道：“放心放心，实验体的事，只要你保证她活着，我们这边都是可以免费更新的。”
“那么，对于其他成员也可以进行植入吗？”在正常问题后抛出关键性问题，往往能降低其警戒心，得到真正的答案。
埋头狂写的研究员笔都未停，相当随意的回答道：“哪能啊，人体的排异性和血脑屏障就够吃一壶了，也就针对她们这些大脑具有生理性缺陷的才能安装监测器。”
至少目前看来还是真的，看样子暂时不用担心自己被改造却一无所知的可笑情况出现。
“那什么，现在獭祭还在测试中，你可以选择现在就领走，也可以等数据稳定后再说，不过如果要等数据稳定的话，就不确定要多久了。”
琴酒擅长从心理层次掌握下属，但是他无法预料相似的手段对缺乏情感的人物是否有效。考虑到曾经搭档时对獭祭的安排还颇为顺手，综合考虑，獭祭可以利用，但多年未见，需要详细观察。
组织给他的权利很宽泛，有了监测器，他完全可以将獭祭放出去和她人搭档，没必要这么早放在自己身边增加不稳定因素。
“不用了，你们先研究吧，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来，领。”琴酒依旧不太适应将一个人极致物化的这种说法。
秃头主任点头后便陷入埋头苦研，挥挥手让琴酒自己离开。
男人趁此机会，无声走过实验室收集信息。
第三实验室表面上是合法合规的医药公司，但真正核心的研究全部都在地下四层之中。
琴酒的权限可以在地下二层以上随意穿梭。组织的监测非常严格，没有权限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进入，忙碌穿梭的实验员也不会问他的目的，因此一路上无人阻拦，他就这么一身黑衣，走过一间间完全相同的实验室。
除了得知这里在培养清酒系列的实验体之外，他没有收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离开实验室的研究员对实验内容绝口不提，表面上的文字表格也写得非常模棱两可，保密政策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
行动组的任务不会和研究组产生什么关系，他的权限也无法查到更多与实验室相关的信息。
可秃头主任无意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太重要，无论是实验体的服从性，还是所谓的“植入记忆”，又或者颅内监测设备，都是会对未来造成极为深远影响的存在，琴酒对其极为警惕。
他对组织绝对忠诚，但也没到可以心甘情愿装聋作哑的程度。他暗自将其记下，随后将组织研究的事项暂且放在一边，开始专心为行动组负责人这一身份进行造势。
伏特加是个好用的小弟，后勤保障做得非常到位，一切都在按照琴酒的计划进行着。
琴酒偶尔还是会查看一下监测器，獭祭那边的定位一直停留在东京，组织似乎给她安排了其他的任务。
———
在银座的夜总会的相遇实在意外。
沾了血的脸上表情丰富，黑眸灵动，像是一块黑曜石，与耳边淡蓝的珍珠耳坠相映成辉。
是和实验室里的花旬截然不同的活跃，与男人记忆中的呆瓜也大不一样。
组织发来信息，獭祭将参与并协助他的任务。但他的计划已经到了收尾的关键时刻，他可不想因为意外因素导致功亏一溃。
所以，即便獭祭身手出色，能够为他的计划增添保障，他也只是将其安排和外围成员一起行动。
———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组织意图将被分配给他的实验体调动给他人做临时搭档。
一面说着他拥有绝对支配权，一面又试图让实验体创造最大价值，组织想要干什么？
他同意了，又当着组织的面让伏特加安排外围成员跟随定位进行跟踪。
组织可不会容忍成员私自掌握他人动向。他几乎挑衅的行为却没有受到任何质疑。
甚至组织像是知道他的考量一样，给獭祭安排了更多的任务的同时将任务表发到了他手上，就为了让他对其综合能力有更深的了解。
派去跟踪汇报的成员不断传达着情况，然后他就听到了獭祭跑去跟人正面刚枪，当街枪战的信息。
果然还是那个什么都学的蠢货。琴酒在看到所谓新搭档的资料后就猜到大概会有这么一天，早就调动了清道夫就位，现在倒是刚好能用上。
要是獭祭改不过来一直这么莽撞，那他也没有接手的必要了。男人指示休假的伏特加前去接应，同时让他让两人自行领罚。
难得休假的琴酒不想给自己加班。
原本上位者不应该亲自出任务的，可一来他作为实力至上的行动组负责人，他需要用实力来压服那些刺头和读不懂空气的老顽固们；二来，他实在太过年轻，二十七岁的top killer还没办法光凭名气就将所有人吓到两股战战，他需要用雷霆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既要处理行动组的文件，又要安排计划，还得亲身出任务，即便是强如琴酒，也会有点忙不过来的感觉。
如果有人能在行动上进行辅助，他的工作强度也会大大降低。
———
他花了三个月观察獭祭，女孩的行动没有任何问题，暗杀、探查、窃取、恐吓、追踪、收尾，女孩切身做到全面发展，甚至因为对易容的融会贯通，她在潜行暗杀上达到了堪称恐怖的成功率。
与全面广泛的能力相对的是她极为匮乏的私生活和堪称可怜的人际关系。没有朋友，没有联系对象，女孩完全是跟随基安蒂在行动。
就像多年前跟在他身后一样，也方便他进行掌控。
———
就在这天，他忽然收到了实验室的信息，让他去领走獭祭
仿佛复刻一样，他开车停在同一个车位，被同一个研究员领进同一房间，同一位头秃主任热情接待了他。
“我们给獭祭植入了最新的装备，这一次使用时间可以延长到半年。监听设备因为客观因素没办法使用，但是我们加上了简易的记忆读取，可以回溯一个小时以内的记忆。”
读取记忆，像是科幻小说的内容。琴酒转头，看向实验室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獭祭。
“不过，读取需要回到实验室，而且目前的技术也只能将脑电波转化成文字，算是体验品吧，到时候如果真的要使用，可以的话，麻烦写个10000字感想交给我们咯”研究员一边说着，一边从乱成一团的柜子中掏出监测器2.0递给琴酒。
旁边的设备滴了两声，研究员对着电脑数据看了两眼，随即转头道：“獭祭马上就醒了，你直接把她带走就行。”
秃头主任摸了摸光洁的脑门，翻看他那一叠厚厚的记录本，碎碎念着各种注意事项，思考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忘记叮嘱的。
“哦对，因为‘清酒’系列的实验体缺乏情感，用来玩玩也没问题。但是一定注意，绝对不能搞什么窒息play，缺氧三秒以上就会造成大脑不可逆损伤，前两天送回来那个就是这么坏的。”主任一本正经的说着不太正经的话，神色间满是搞学术的严谨。
琴酒眯了眯眼，倒不是因为开车发言，而是因为从主任的发言中不难看出，“清酒”系列不止一人。他作为日本地区行动组负责人，有权查看组织所有行动组的人员名单，但这些名单中，除了獭祭之外，没有任何与清酒相关的代号。
那就说明这一系列的成员隶属于不同部门。
同一时间，隔着玻璃，他看见獭祭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神色怔愣，双眼呆滞无神，仿佛机器人一样。
琴酒眼神微眯，若獭祭也变成花旬那样的杀戮机器，那他也没什么将人细致培养的必要了。
有欲望有情感才好掌控，所谓无情无欲，琴酒不太信任。
她最好只是因为麻药药效未过才在那儿犯蠢。
秃头研究员刚打开麦克风，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琴酒说道：“獭祭应该只会听从你的命令，所以这个指令得你来下。”
琴酒皱起眉头接过话筒，抿了抿唇，缓缓道：“獭祭，出来。”
黑发黑眸的女孩在听到指令的下一刻当真开始行动，只是动作非常滞涩，脚步在地上拖拉着，时不时还要绊个趔趄，像是什么偏瘫康复训练。
琴酒站在实验室门口，极为冷漠地看着女孩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随后摇摇晃晃的站定。
向研究员点点头示意，琴酒转身离去。
以往习惯性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的女孩，这次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反倒让琴酒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
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警惕的神经忽然躁动，男人向前跨了一步，随即转身，恰好给向前摔倒的獭祭让出地方。
“@&#$%.....”一串没有主语的脏话飙出来，昭示着其主人似乎不太美妙的心情。
琴酒双手插兜，看着女孩慢慢爬起。
训练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可不需要教授脏话。
他和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女孩对上视线，看着对方虽然茫然，却极为灵动的神态，哼笑道：“还学会说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