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

    “殿下,京都传来消息,陛下身体有恙,今年的春祭将会由皇子殿下代陛下主持,陛下说早先兰若寺为幽州祈福之举颇有成效,今年的春祭之地便选在了兰若寺,圣旨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素影站在一边弯腰轻声在倚靠在软塌上的顾永宁耳边轻声说道。

    顾永宁撑着头倚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听见素影的话,只说嘴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问道:“是晏景吗?”

    素影将头压得更低了,手上倒茶的动作一顿,闷闷开口道“本来是二皇子殿下一人,后来朝中对此事纷争不断,陛下只能让大皇子和三皇子一起了。”

    不怪朝臣纷争,这春祭历来都是帝王主持,若帝王有恙,便会由太子替帝王主持,本朝尚未立储,若是让晏景替父皇主持了春祭,便是向无形中向天下宣告了他的身份,这可不是朝中的世家们想看到的局面。

    “有什么好不平的,晏景下次再来这儿,便是以大靖储君的身份敬告神明,祭奠先祖,此番不清不楚,名不正言不顺,有什么好争的,我那些皇兄皇弟他们想来就来罢。”

    顾永宁自然听出了素影的不满,缓缓睁开眼,起身拉起肩上险些滑落的衣衫,侧头看着素影讥笑出声道。

    素影见顾永宁起身了,连忙端起矮桌上一直备着的热茶递给她,一边看着顾永宁喝茶一边说道:“是奴婢想岔了,不过此番陛下选在了兰若寺,想来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召您回宫,您出来太久了,陛下和娘娘都惦记您呢。”

    “是啊,该回京了,晏景都要成亲了,说来也是,虽然这些年都在京都走动,但这林家小姐向来深入简出,鲜少出入宴会,正经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林家小姐呢,此番她和晏景婚事已定,只怕林小姐是再过不上以往那种安静日子了。”顾永宁放下茶杯看向远方,似乎能够看到心中惦念之人很快来到身边。

    素影提起茶壶为顾永宁的杯中添水,缓声开口笑道:“可不是嘛,这赐婚圣旨一下,只怕是林家的门槛都要踏烂了,这林小姐只怕少不了应酬,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林小姐嫁入二皇子府后定是要执掌中馈,帮二皇子殿下打理好后院,少不了和京中的小姐夫人来往的,早些适应没什么坏处。”

    顾永宁侧身抬头对着素影无声一笑,素手一抬就拿起桌上早就备下的糕点,放在嘴边轻轻一咬,像是心情很好一般,嘴角一直含着笑。

    三日后,兰若对外闭门谢客,一早全寺上下就立于山门前等待迎接京都来了宣旨使,只是日头上来了,远方的路上还没有人影,立于众人前方的方丈招手唤来身后的小僧,刚想吩咐他去前方探查探查,看看是否是出了意外阻了宣旨使的路。

    小僧刚想上前就被叫住了,听见后方的声音,一众僧人齐齐转头,见来人是顾永宁纷纷低头行为为其让出一条路。

    “不必前去了,山前路途崎岖,京都之人初次来此想来是要费些时间的,不过看这日头,应该要不了多久,人就该到了。”顾永宁越过人群走到了方丈身边,笑着虚扶起行礼的方丈。

    方丈刚想开口,就听见身边的小僧激动地喊道:“师父,公主殿下,来了来了!人来了!”

    二人闻言齐齐转头看向前方,只见全副武装的士兵神色紧张的护送着队伍往兰若寺方向来,更准确地说,是护送着队伍中间的马车,哪怕前方的马上还坐着几位身穿官服的大人举着圣旨。

    正当大家好奇来人到底是那位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了端坐在里面的人,顾晏景听见身边人低声提醒,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得到身边人的肯定后微微弯腰出了马车,一出来就和顾永宁的视线撞上,他脸上的喜色敛都敛不住,下了马车疾步向顾永宁走去。

    “阿姐,你瘦了。”顾晏景无视众人,径直走向了顾永宁,却又在咫尺停下,他垂眸仔细打量着顾永宁,眼眶微红,喃喃低声说道。

    顾永宁只淡淡一笑,抬手帮他拂去了肩上微不可察的灰,开口说道:“阿姐不苦,往后我们便只剩下甘甜。”说罢便侧身向顾晏景引荐方丈“这是兰若寺的方丈大师,祭祀的诸多事宜还得多仰仗大师,晏景还不见过大师。”

    顾晏景闻言立马收起思绪,微微俯身朝着方丈一拜,嘴里还说着极为客套的话“晏景见过大师,晏景还未谢过这些时日您对皇姐的照拂,便在此拜谢大师了。”

    方丈大师哪里敢受这位皇子的礼,这位只怕是有大造化的,承了这位的情,于兰若寺只怕是大有裨益,当初和安庆公主的交易,这不就等来了这次主持春祭的机会,他都看得到兰若寺的未来大有可为。

    “二皇子殿下客气了,公主殿下肯驾临蔽寺,是本寺的福分,是公主对蔽寺多有照拂,老衲哪里敢担照拂二字。”方丈微微欠身,笑盈盈地朝着顾晏景回道。

    对于方丈的话,顾晏景只笑笑并未反驳,本就是阿姐看得起兰若寺,他们才能等来如今这泼天的富贵,若是他们一直这么知情识趣,他倒也不介意顺着阿姐的意抬举一下兰若寺。

    “春祭的事宜便由这位大人与大师沟通,我与阿姐,姐弟而二人多日未见,还望大师谅解。”顾晏景抬手将身后的一名随从大臣唤上前。

    顾永宁见事了,便带着顾晏景向后山别苑走去,外面人多眼杂不便说话,到了后山别苑姐弟二人才放下心来。

    顾永宁将热茶端给顾晏景,还不等他接过,便开口打趣道:“晏景可真是长大了,再过不久就要娶皇子妃了,阿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顾晏景接过热茶,视线有些闪躲,耳朵连着脖颈红成一片,不好意思地开口低声喊道:“阿姐!”

    “好好好,不逗你,不过你也见过林家小姐了,怎么样,可还喜欢?”还不待顾晏景回话,她就又补充道:“虽然阿姐没见过那林小姐,不过依着我对林家那位老夫人的了解,想来她亲手养大的孙女是极好的。”

    顾晏景听见这话倒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放下茶盏,转头注视着顾永宁,神情满是认真地开口说道:“她很好,如果未来的妻子是她,我大概是欢喜的。”

    顾永宁这才放心,虽然她笃定那林家小姐是个品行极好的女子,也笃定她很适合晏景,但这毕竟不是晏景自己选的,她担心这傻孩子会为了诺言而枉顾自己的幸福,毕竟他们姐弟三人,只有晏景有太多身不由己。

    “阿姐,我此次来,不只是为了春祭,你离京的这段时间,父皇和母后都很想你,收到你回青州的消息,父皇便立马钦定了今年春祭在兰若寺办,为的就是以此迎你回宫,你也该回去了。”顾晏景见顾永宁放过打趣自己了,便立马将话拉回到正事上来。

    “本就是打算回去了的,有些事只有回京了才好做,在这儿总归不便,放心吧,等春祭结束,我便同你一同回宫。”顾永宁立马回道。

    顾晏景见顾永宁答应回宫,便不再多言,端起手边的茶盏开始慢慢品尝起来,阿姐想做的事,哪怕是把京都搅得天翻地覆,也得做,而他,会永远站在阿姐的身边。

    几日后,春祭在兰若寺举行,顾晏景和大皇子顾怀川、三皇子顾凌风一同主持了这场盛大的祭祀法会,本来大皇子和三皇子还蠢蠢欲动想要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动作,暗潮涌动就为了争夺第一炷香,直到看见出现在祭台下的顾永宁,瞬间偃旗息鼓,他们的这位大皇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怕是被赶出了京都,他们也忘不了这位曾经的作风,那是看谁不惯直接就上手,美其名曰长姐教育弟妹,而他们的父皇也极为偏爱她,对于这种事,只说长姐如母,教训弟妹是理所应当,大皇子曾经因为调戏了她身边的婢女就被她收拾过,如今看到顾永宁出现在台下,立马瑟缩到一边,而三皇子则是出了名的孝顺守礼,所以他怎么能对这位嫡长姐不敬呢。

    顾永宁便是知道她这两个弟弟的德行,掐着时间出现在了法会上,她倒是要看看,他们能玩出点什么手段,看见对方偃旗息鼓之后,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这大皇子也就算了,这三皇子看似隐忍,实则连他那位母妃都不如,他那位母妃做小伏低,隐忍多年布局种下‘艳绝’,这样的心性城府竟没教自己儿子学会啊。

    “既是来了,不来见过本宫吗?二位皇弟,夫子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不敬长姐,嗯?”顾永宁朝着刚下阶梯转身准备离去的二人开口唤道。

    顾怀川急促的步子霎时停住了,他面露难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不情不愿的转身朝着顾永宁躬身行礼唤道:“见过大皇姐。”

    比起这位,另外一个倒显得自在许多,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挂出和煦的笑容,朝着顾永宁行了一个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开口笑道:“皇姐哪的话?原是想着您与二哥许久未见,定是有些体己话要说的,我与大哥在此多有不便,一时情急,忘了向皇姐见礼,是凌风的不是,给皇姐赔罪了。”

    “倒是本宫错怪二位弟弟了,不过体己话不急在这一时,本宫不日就将回宫,二位弟弟有什么体己话想要与我这位长姐说的,自上京中公主府来寻本宫便是,都唤本宫一声长姐,哪里能厚此薄彼,你们说是吧。”顾永宁嘴上噙着笑意说着关怀的话,却是不曾叫见礼的二人起身。

    顾怀川闻言立刻起身惊讶道:“父皇可是下旨让你在此祈福的,你……你擅自回京……这是……抗旨。”

    顾怀川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永宁扫过去的一个眼神吓住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竟是只敢移开目光才敢把话说完。

    顾永宁轻笑一声,看向一旁仍旧保持礼数的顾凌风,问道:“三皇弟,怎么不说话?”

    “皇姐未问,凌风不敢多言,皇姐一事自有父皇定夺,凌风实在不敢妄言,唯有谨遵圣意,领命而行。”顾凌风将原本就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看似让人挑不出错处的话,却是在告诉所有人,无圣旨赐下,她顾永宁便永不能离开青州一步,不然便是抗旨不遵,藐视圣意。

    站在顾永宁身侧的顾晏景刚要上前,便被顾永宁伸手拦下,顺势抽出他手中的圣旨,递到顾凌风眼前,淡笑开口道:“三皇弟要的圣旨,怎么不啊?”说完便卸力将手中的圣旨抛下,吓得顾凌风慌了神,连忙双手摊开接住圣旨,圣旨掉落,这可是藐视君恩,大不敬之罪。

    顾永宁似是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惊世骇俗,似若无意的瞥了眼一旁的顾怀川,便径直越过众人带着素影、素玉走了。

    这一瞥吓得顾怀川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直打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她回去了,这可没好日子过了。”

    顾凌风直起身低头垂眸看着手中的圣旨,面上毫无表情,手中不断攥紧的力道出卖了他此刻的不甘于愤怒,她顾永宁永远是这般高高在上,连圣旨都可以这般随手一掷,而他和旁边这个蠢货却能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礼数被当众责骂。

    她凭什么?

    帝王的偏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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