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

    这边一散朝,顾永宁那边就立即得了消息,得知皇帝已经下旨将裴济下狱,由大理寺来接管此事,倒是不意外,只是从传来的消息中,长篇累牍中都只提到了裴济以及裴家之过,却没有关于裴妃的只言片语,她自是不会觉得是许丞相替裴妃扣下了写着她罪证的那封信,毕竟裴氏既已倾覆,那便无需留一个后宫妃子的存在了,更何况裴妃倒台了,于后宫中的许贵妃可是好事一件,如此能与大皇子一争的便只剩一个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了。

    思来想去,能按下此事不发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皇帝。

    “诶,殿下,这早膳还未用呢,这是要去哪啊?”素影刚带着传膳宫娥进殿,就看见顾永宁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跟在顾永宁身后。

    顾永宁侧头瞥了素影一眼,沉声快速吩咐道:“备车,本宫要进宫。”

    瞧见顾永宁神色不对,素颜也不再多问了,连忙出门安排车马。

    顾永宁一进宫刚下马车,便要带着人朝着御书房去,却被早早守在宫门口的苏名拦下了。

    苏名见着来人,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殿下,您来了,陛下此刻正在皇后宫中等您呢,您请。”

    顾永宁此刻也无心与他人寒暄,听着苏名的话,点了点头就径直调转方向朝着凤仪宫去了。

    一踏进凤仪宫便感受到气氛的怪异了,宫人全被撵出了殿内,皇帝独坐于凤仪宫中,身旁的皇后也只是侍立在一旁,二人的目光皆落于殿外,一看便知二人是在等人,见着顾永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杜皇后立马朝外迈了几步,迎上了进殿的顾永宁。

    “永宁,你来了,今日你父皇下朝后就来了凤仪宫,我想着应是为了裴妃母家一事,但裴妃这些年在后宫并无错处,于我也是极为友善的,你到时候多劝劝你父皇,裴氏一族犯下的罪,她一个深宫帝妃哪里能够知道啊,裴氏既已下狱,这事就算了吧,何苦将此事牵扯到她身上。”杜皇后拉过顾永宁,在她耳边轻声嘱咐道。

    顾永宁瞥了一眼坐在上方不敢直视她目光的皇帝,强行压着怒火看向杜皇后,忍住情绪安抚地开口:“您就别管这事了,裴妃是否有过,父皇心里自是清楚的,不会过分苛责,放心吧。”

    得了顾永宁的保证,杜皇后一直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朝着皇帝展露了丝丝笑意,连忙点头称好。

    皇帝这才抬头,招手将顾永宁唤到眼前,拉住了想要行礼的顾永宁,轻叹一口气无奈开口道:“她终究是侍奉朕多年,又诞下了凌风,虽是做错了事,但到底未曾酿成苦果,如今裴济已经下狱,裴家不日就将得到惩处,也算是全了宴景多年苦楚,至于裴矜,朕已经拟好了废位打入冷宫的旨意,就此这般可好?”

    顾永宁不可置信地盯着皇帝,不加掩饰地冷问道:“如此便好?母后不知,您也不知吗?她裴矜分明是菩萨面貌,毒蝎心肠,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很难让人安寝吧。”

    “还请父皇下令,赐死裴妃。”

    顾永宁面无表情跪下厉声说道,此话一出,上方原本还坐着的皇帝也坐不住了,径直起身指着下方端着跪着的顾永宁,恼怒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话却全部咽在了喉中,化成一声声叹息,一旁站在的杜皇后,见状连忙上前为皇帝顺气,不满地看向顾永宁。

    “永宁!不可顶撞父皇,不可妄议后妃,母后便是这般教你的吗?既是圣意,便无需再论。”杜皇后这般温柔的人,头回对着顾永宁红了眼,厉声呵斥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立马软了声音,轻声规劝道:“永宁,这终究是你父皇的后宫事,就这一次,你就顺了你父皇吧,况且,对于宫妃来说,打入冷宫已是极重的惩罚了,就这样吧,好吗?”

    顾永宁能拉下脸对着皇帝发脾气,却对着自己的母后说不出一句重话,是他们将母后养成了这般性子,是他们将真相隐瞒了下来,她向来是知道母后的性子的,连许贵妃那般嚣张的挑衅她都能一笑置之,更何况是日日陪在她身边的裴妃,她决计狠不下心来的,罢了,她何必逼他们呢。

    顾永宁对着帝后深深叩首,再起身时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思绪,面上也再瞧不出任何不满,她扯出一个笑,温声对着帝后说道:“女儿听父皇母后的,既要宣旨,便让女儿去吧。”

    抬眼对上皇帝狐疑的眼光,顾永宁也只道:“那便让苏公公陪着我去吧,可好?”

    皇帝见顾永宁已经退步至此,也不好再驳她这点小小的意愿了,况且有苏名陪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让苏名带着圣旨陪着顾永宁上裴矜的宫中去了。

    顾永宁一踏出凤仪宫,就冷了脸色,带着一大批宫人往裴矜宫中去,到瑶华宫时,裴矜像是早有预料般,宫门打开,入眼的便是瑶华宫一众宫人立于院中,而裴矜则坐在前方神色自若地抚琴,见顾永宁来,她抬起头不屑的勾唇讥笑,止住了手下的动作起身,这是她进宫这么多年,头一回不用装模作样,伏低做小,仿佛回到了未进宫时,她也是同这位安庆公主一般恣意的人,家中嫡女,京中双姝,她本该是这样活着的,这些年却在这宫中蹉跎至此。

    “裴妃娘娘,接旨吧。”苏名跟在顾永宁身后,望着失神的裴矜开口提醒道。

    裴矜却是无畏一笑,冷哼一声:“就这般宣吧。”说完身边的人都跪作一地,她再无动作,只立于原地冷冷地盯着顾永宁。

    苏名见此,只好求助地望向顾永宁,顾永宁却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宣旨。

    见着两位主子这样,他谁都得罪不起,就着这样他就宣了旨,瑶华宫前跪满了宫人,却有两道身影相对而立,谁也不曾为这道圣旨屈膝折腰。

    圣旨上的意思很简单,不过是废去裴矜封号,移居冷宫,别的更多再没有了。

    苏名宣完旨,刚想把圣旨递到裴矜面前就被顾永宁出手拦住了,顾永宁出手抽走苏名手中的圣旨,盯着裴矜皮笑肉不笑地淡淡说道:“圣旨一接,你便再不是陛下的裴妃娘娘,而是冷宫中的一届罪妃,娘娘,不再想想吗?图谋良久,您真的甘心如此吗?”

    裴妃撩起眼睑,目光怨毒地望向了顾永宁开口道:“如若不是你母后,我怎会沦落至此,她杜晚娥不过一届小官之女,要不是陛下当年以命相逼,她如何当得了正妃之位,且不论我,就说说那许禾清,这后宫中的嫔妃,哪一个不是比她杜晚娥出身高贵,这皇后之位她坐得,为何我们坐不得?”

    顾永宁嫣然一笑,不屑地看向裴矜“要论出身高贵,满京都谁能比本宫出身更好,再说了,即便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又如何,既选择进宫为妃了,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要本宫提醒你吗?就算是帝妃,也是妾!一个妾生的庶子,也敢肖想那个位置,裴妃,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死路吗?陛下的圣旨可只是废我封号移居冷宫罢了,本宫还有儿子,本宫就还有希望,凌风乃陛下亲子,陛下总不会苛责他的,百足之虫,至断不蹶,我裴氏虽倒了,但到底多年经营,你怎知没有卷土从来日。”裴妃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抬头望了望今日初升的太阳,只要她儿子还在,裴氏便不算无路可走。

    她挑衅地盯着顾永宁,向前迈进了几步,俯身在顾永宁耳边低语:“公主,今日裴氏之祸,你杜氏未必不会重演,本宫奉劝公主,好自为之。”

    顾永宁转眸冷冷地看着裴矜,眼里的杀机毫不掩饰,开口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之意“是呀,您还有三皇子,只可惜您进了冷宫,三皇子独自在外,没了您和裴氏的庇护,您说他能在我手下活多久呢?”

    顾永宁的话彻底戳到了裴矜的痛处,她发了疯似地抓住了顾永宁,眼中淬满了怨毒的神色,仔细看其中隐约还掺杂着几分害怕,她不管不顾地朝着顾永宁嘶吼道:“你不能动凌风,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身边的一众宫人连忙上前拉开发疯的裴矜,苏名看这情况顿感不对,只怕永宁公主绝不会轻易放过这裴妃,他立马招手唤来了身边的小太监,让人去请皇上 过来,能阻止公主的只有那位了,不然这裴妃只怕今天是走不出这瑶华宫了。

    只不过派出去的人还未出得了这瑶华宫,就被素影拦住了,她知道公主现下做的事是在违抗圣命,但那又如何,她只奉公主为主。

    顾永宁望着有些失了神志的裴矜,倒是露出了几分真心笑容,她抬手让人把裴矜松开,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将匕首与圣旨一同递到裴矜面前,给出了她的第二个选择:“要么,领旨移居冷宫,守着余下寂寥过日子,等着某日传来三皇弟的死讯,要么,自裁死在这瑶华宫中,依着父皇对你仅存的情谊,你仍旧是高高在上的裴妃娘娘,父皇也会因着你的死,对三皇弟多有怜惜的,路已经摆在你面前了,怎么选,全看你了。”

    裴矜彻底冷静下来了,看着顾永宁手中的两样东西,哑着嗓子问出声:“你如何能保证,我死后,你会放过凌风。”

    顾永宁闻言扬唇一笑,借着裴矜刚才的话回她:“那娘娘就好好看着,做鬼也不要放过本宫,娘娘,您知道的,您没得选了。”

    裴矜颤抖着从顾永宁手中取走了匕首,闭眼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刚要用力一横就被打断了。

    “娘娘,不可!”苏名连忙出声阻拦裴矜,他几步上前对着顾永宁躬身道:“陛下的旨意只是让废裴妃封号移居冷宫,未曾要取她的命,公主殿下,您这是抗旨不遵,陛下知道后一定会极为动怒的,就此收手吧,老奴跟您保证,此事绝不会传到陛下耳中的。”

    顾永宁一言不发,只眼眸含笑地盯着裴矜,虽是笑着,可却无故让裴矜心里生寒,她知道,顾永宁说得出做得到,今日她若不自裁在这儿,她绝不会放过凌风,她这是在报复她当年对她母后下毒一事,罢了,成王败寇,是她裴氏技不如人。

    她,认了。

    永宁十四年春,裴妃薨于瑶华宫,帝深感悲痛,感其生前情谊,追封其为贵妃,谥号柔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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