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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直呼卫弘名讳。我无奈问道:“你真的如此恨他?”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我,“你不会是因为他没处死你就感激他了吧?”

    我偏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冷冷说道:“那必然不会。”这一年来,几乎我所有的痛苦,都源于宗政若兰和卫弘,所谓卫弘对我的好,也是伴随着猜忌和功利。

    “我只是觉得,日日周旋在自己万分厌恶的人身边,是件极苦的事。”

    他轻笑:“苦么?不算最苦吧。”

    我看着他,他此刻颓丧的气息也感染了我。又想再问一遍,他这样大的变化究竟是为了何事。只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城关那边传来口令声,我望过去,原来是守城的士兵开始换防了。

    “城门就要开了,上车吧。”韩奕说着,我点点头便与他一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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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三刻一到,城门徐徐打开,人们很有秩序地排着队进城。我们的马车入城时,卫兵打开车门扫视了我们三人一眼,验完过所便放行了。

    出城后又行了约一个时辰,感觉马车速度慢了下来,韩奕推开车门,原来马车已行至一片树林中,而赫然见前方一人正骑着马奔驰而来,同时也将速度减了下来。那人身着玄色短打劲装,所有头发都束在发冠中。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待双方走近,我终于敢确认——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宗政棠少啊!

    我甚至等不及马车停稳已然跳下车向他奔去,而他也骑行几步后紧紧勒住马缰纵身跃下马向我跑来。

    “棠少!”我呼唤着他的名字飞奔过去,直直地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他身上衣物已不是曾经熟悉的海棠香味,反而是混杂着尘土和汗腥的气味,只是这并不好闻的气息,也足以让我心安。

    “霜儿,”他一手紧抱着我,一手抚在我的脑后,温和的语气轻颤着说:“一切都结束了,霜儿,都结束了。”

    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哽咽,而我,早已泣不成声。我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中,双手只管紧紧抱着他,一点都不想放开。

    宗政若兰说的对,见到他了,心就软了。一年之后,棠少的这个怀抱就如同我的天国一般,温暖地将我包容。

    我不愿去想这两天都知道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此刻我只想这样抱着他,只想今后永远在他身边,真的已经不在乎他究竟如何看我。

    突然旁边有人轻咳一声,我才醒过神来,不舍地松开了手,可谁知这时他却在我额角重重地亲了一下才将我松开。

    想到旁边还有别人,我赧然地头都不敢抬。

    “几日前还哭着闹着不肯来见他,今日见了又不舍得分开,”韩奕一阵轻笑,“女人还真是矛盾啊。”

    我悄悄抬眼瞅棠少,见他已神色如常,只是眼圈依然红着。

    他正了身形,在胸前抱拳,向着韩奕躬身施了一个大礼,口中说着:“多谢韩兄搭救之恩!”

    韩奕紧忙伸手抬住他的臂膀,正色道:“不足挂齿,不过是还人情罢了。”

    棠少微微颔首了,过去牵了马来交给韩奕,韩奕也向我二人道别:“我还要在明晚宫门下钥前赶回大兴宫,就不多逗留了,告辞!”说罢,他又看我,唇边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师妹,武功退步得厉害啊,要勤加练习了。”

    我一个谢字还没出口,他已跨马挥鞭离开了。

    要谢么?我也不知道。

    我与他之间的恩怨纠葛,竟已这么多了。

    “棠儿……”宗政若兰戚戚然地在我们身后唤着,缓步走进。

    转身看向她,只听一旁棠少冷声问道:“姐姐可想好了去处?”

    我微微一怔,向他看去,只见他眼中亦闪过一丝恻隐,落下了眼帘。

    宗政若兰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强笑一声,道:“棠儿……你说什么棠儿,莫不是姐姐听错了?”

    棠少将脸偏向一边看着路的尽头,那里隐约有两人驾马而来,说道:“既然姐姐没有别的去处,那便按照我的安排吧。家里出事后,舅舅已经带着若琪去了祁连山隐居,姐姐一同去吧,舅舅派来接应的人马上就到了。”

    宗政若兰眸中泪意渐起,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会也带着我去肃州……”

    我只觉可笑,面色肃然道:“姐姐逼我共谋的大逆不道之事未败露已是侥幸,你我今后都只能隐姓埋名活着,棠少顾我一人已是为难。况且你忘了么,当初你是如何罔顾人伦、不念亲情地折磨我二人?当时你将九族的性命置于何地?如今还寄希望于我们来照顾你?我可不是什么愿意以德报怨的圣贤,姐姐若不想让棠少夹在你我之间受气难堪,便放心去吧,好歹你还能回到亲人身边!”

    宗政若兰恍然地低垂下头,口中说的却是:“若是事成,还容你在这里骂我……”

    “姐姐,”棠少的双拳紧握,恨恨地打断道,“若不是当初你一意孤行,又怎会落到如今地步?你对得起父亲的教诲和栽培么?你可知父亲如今在京中有多少难堪?宗政府已经是被众人奚落的话柄,好在圣上没有追究父亲的罪责,但是父亲多少年苦心经营被你毁于旦夕之间!”

    说话间,那二人已至。一男一女,牵马走进,向着棠少姊弟行了大礼。

    看这二人身法就知他们武功不弱,也不多说话,那男子前去唤了车夫驾车过来,女子将两匹马的马辔整理了一番交给我和棠少。

    宗政若兰经那二人请了,仍是不肯上车,仿佛钉在了地上,任那女子去搀扶她也不动。气氛就这样僵了下来。

    “祁连山我定是住不惯的,”过了半晌,宗政若兰终于开口,“我要随你们去肃州!”

    我心中真的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给她,不悦道:“肃州就在祁连山脚下,姐姐既然在祁连山中住不惯,那想必肃州也定是住不惯的。”

    她听我说完,面色讪讪,朱唇几次开合却也没再说出话来。

    棠少向前一步,抱拳道:“棠少在此拜托二位照顾好家姐,将她平安送到舅舅身边。”他又转而对宗政若兰道,“姐姐,今时不同往日,也求你不要再任性了。你和楚霜还活着的事实,舅舅也不会告诉家里的,只希望日后父亲能轻松一些。”说完他便转身看向我,“霜儿,时候不早了,还要赶路,我们先走。”

    我再瞥一眼宗政若兰,她还是那样站着不动,那二人见我们已经跨上马,便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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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被方才宗政若兰一闹,我的心情一落千丈,只顾打着马缰向前冲着,身后棠少也一直一言未发。

    我们走的是小路,弯弯绕绕,也只能容下单马前行。就这样飞奔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拐上了官道,路宽了很多,也不再崎岖,现下因为尚早,路上也几乎没有行人,我稍慢了下来,与棠少并辔而行。

    我侧头看棠少,见他眉头轻锁。

    三年前刚见他时,他是翩翩佳公子,虽然比普通的世家少爷多了些战场磨砺,但更多些温润气质,而如今更加黑瘦的他,历经两年边疆风沙,眉目间更多了些凌凛之气,严肃时颇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感。

    “怎么不看路?”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转头问我。

    这张俊颜,真的是永远看不腻似的。我回头看了眼前路,又侧过头眼含笑意向他轻喊出声:“我想你!”

    他闻之展颜一笑,也喊出口:“我也想你!”

    唉,这要是两年前,让我亲眼目睹了他人这样在路上腻歪,定是要嗤之以鼻的。

    以前我总不理解情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多话说,哪里有那么多情感要抒发,可是和棠少在一起后,我终于理解了那种,自己的思念和恋慕是一定要让对方知晓的心情。

    ===

    时至近午,我们已经奔波了近三个时辰,便合意找个驿站稍微歇脚。

    此时已进入了陇右道的地盘,距永安城近千里之遥,就算那边发现了什么端倪,短短时间也是查不到这里来的,我也早已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要了两碗汤饼,方找了胡凳坐下,棠少已伸手来握住我的手,蹙着眉道:“多亏有韩兄在宫中常伴圣驾,我能收到你的消息,否则,这一年我可是要急死了!”

    听他这样说,我不禁鼻头一酸,眼泪已涌上眼眶。

    我深吸口气将泪水憋了回去,道:“是啊。我能时常收到你的信,也让我在寂寂深宫中有了盼头。”

    正当我二人私语时,只听身后传来异声,我转头看去,只见一男子瞥了我俩一眼走开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我还穿着男装呢!”

    说着要将手抽出,可棠少却不以为意地紧紧攥住我的手不放,轻笑了下:“那又如何,这里没人认得咱们,我可没摸别人的手。”

    我被他这混不吝的模样逗乐了,痴笑着嗔他一眼:“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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