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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下)

    终于安静了。

    屋里开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收拾着。

    过了一炷香,炕洞门被拉开,刘婶探头进来:“许娘子,出来吧。”

    我有点费劲钻出去,抻了下筋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要我说啊,”刘婶拍着我衣上头上的黑灰,一边说,“你先留在这里,有人问,我就说是我外甥。”

    我想了一瞬,这是个办法。虽然这是一家老幼妇孺,但好歹相互有个照应,好过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好,多谢刘婶!”

    “你家男人呢?”

    “……没在,出去好几天。”

    “那你就安心先住在这里。我家这几个崽子,都聪明,不会露馅的。”她对着几个孩子说:“叫表叔!”

    “表叔!”

    我讷讷地点头应了声。

    是聪明啊这几个孩子。

    我看向刘婶望向我的探究目光,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对她搪塞过去。

    只是她只瞅了一会儿便说:“烧火做饭。”

    “我帮你吧婶子。”我连忙献殷勤。

    她没有推辞,几步走到灶房掀开缸盖,舀了一大盆面出来,“晚上吃汤饼。”

    我想了想还是问她:“婶子,你也不知道我为啥被人抓,就敢留我?”

    “嗐!谁管啥事啊,官家人的娘子能有多大事。”她一边和着面一边看着我,“我都说过了,之前赤隶人在这里到处抓人,我们都习惯了!”

    我心里暗喜了一下,还好,婶子人好,胆大心细,什么也不问,遇上她真是我的福气。

    不过听她老是提到赤隶人的暴行,无法想象他们之前受了多少惊吓和不公。多亏宗政武和众将士,击退赤隶,还百姓清明河山。

    “诶,你屋里还有啥事不?趁着一会儿天黑赶紧去收拾。”刘婶又说道。

    倒也没啥事,就是得喂马。

    不过我想起了冯远辰,如果他明天来寻不到我,定是要着急,而且这帮人这样明目张胆搜查,怕是他已经听到了风声,我更害怕他会告诉棠少。

    我向刘婶说:“确实有事,友人约了明日来探望我,我必须得见到他。还有,家里的马每天得喂两次。”

    刘婶和面的手停下了,思索了一下:“明日叫娃娃们装作在你家门口玩耍,把你友人引过来。他长啥样?”

    “身高七尺有余,很壮实,脸盘大,鬓角很深,眼睛不大,胳膊腿都长……”

    “好了好了,”她打断我,“是不是长得像当兵的?”

    我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是。”

    她招呼着娃娃们,“听到没有?”又转头看我,“什么时辰?”

    “不知……”棠少并没有说冯远辰什么时辰过来呀,但我想总是散值的时候吧,“大约酉时末。”

    “听到没有?明日酉时末去表叔家门口找那个大哥过来?”

    娃娃们一一应过。

    我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儿。

    “婶子,那我先回家喂下马。”

    “唉,喂个马……”刘婶有点不情愿,“都不知道那些人在哪呢,你跑出去被抓了怎么办?万一他们看那里锁着门,在你家蹲守你怎么办?”

    我想了想:“我翻墙进去。”

    她瞥了我一眼,“行吧,快去快回。要是被发现了就别往我这跑了。”

    ===

    其实说是喂马,也是真想回家看一下。看那几人逢屋必搜的架势,我是真怕大门上的那把锁挡不住他们。

    果然。

    根本不需要我翻墙,大门洞开。

    锁子被砸开了,两匹马都不在院子里,屋里屋外黑漆漆的,只有门扇在随风轻轻摇摆。我借着月光悄悄摸进屋,果然屋里翻得乱七八糟,还好我将婚书贴身带着,否则定是要被他们翻出来的。也不知道马跑去了哪里,这里也不敢久留。索性也不收拾了,留下原样,赶紧回了刘婶家。

    心疼,我和棠少的家。

    ===

    夜里,我独自一人睡了间屋子,炕上铺的是刘婶才晾晒过的被褥,软软的很舒服,但是我却睡不着。

    想起白天里的事情,我这会儿有点后怕了,若是没能结识刘婶,或者刘婶没有这样机警,没有人来掩护我,这群人会将我抓去哪里?

    刘婶一次次出乎我的意料。

    初次见她,她毫不避讳的好奇,让我感觉她就是一个爱在街头巷尾嚼人舌根又热心肠的普通妇人,对谁都要一探到底。

    可是今日,她警惕地发现问题前来找我,又机敏地将我藏好,就连这几个孩子们都能教得不出纰漏,她着实有非常人的勇气和聪慧。

    这三个孩子,最大的七岁了,最小的不到三岁,长时间由她一人拉扯着,教得很懂事。家里养了鸡狗,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样的生活交给我,估计我会过得鸡飞狗跳一团乱麻。

    夜色浓稠,稠得有点抑住我的呼吸。我干脆坐起来,好让自己的呼吸能平顺一点。坐着坐着又有些困了,遂又躺下。

    迷迷糊糊中,我发现自己再次置身于永安,雾气很浓重,眼前是隐隐绰绰的高大的朱雀门,城门下似有人。我走近了,才隐约看出来,是一个人执长刀架在另一人的颈后。再走近,那两人身上衣袍的颜色能勉强看清了,再看脸……

    “棠少……”

    我快步跑去,忽然间有人从身后抓住我的肩,接着踹在我的膝窝,迫使我跪下。我使劲挣扎,感觉有东西束缚着我,低头看却没见绳子之类的,我便抡着胳膊……

    醒了,身上的被子被我揉成了一团乱。

    原来又是做噩梦了。

    棠少,不知道棠少到哪里了,是不是一切顺利?搜捕我的人,对他有没有影响?

    ===

    渐落渐红的太阳盈盈垂在巷口,我站在门前,老远就看见冯远辰一脸狐疑地跟着刘婶家三个孩子穿过巷道走过来,四个人身上都被夕阳镀了一层金黄,暖暖的光印在他们的脸上也衬得面目格外柔和。

    孩子们打打闹闹,还时不时地拉一拉冯远程的衣角,冯远辰手上提着东西,提得老高避开三个孩子的打闹。待见了我,他才松了口气,刚要作揖,我抬手阻止,招呼他和我进院子。

    “昨晚我听说有人在城里搜捕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我想到会是永安的人,可是把我惊出一身冷汗啊!”

    冯远辰压低了声音说:“我赶紧过来看,见院子和屋子门锁都被砸了,但我看没有打斗痕迹,想来夫人也不是那坐以待毙之人,只好按耐到今日来看。”

    我点点头:“虽然还没有证实,但八成是搜捕我的。”

    冯远辰瞅了眼屋里,又瞄了眼院门,小声问:“是宫里的人吗?”

    “应该不是。”我想了下,还是没有把我的推测告诉他。

    一来我与卫珣那些虚虚实实的往来,并没有旁的人知晓,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棠少,这突然给冯远辰说,不是几句话能讲清的;二来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说出来可能会惹麻烦。

    他有些忿忿地:“胆子也忒大了,敢在肃州造次!”

    我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轻声道:“冯将军,切勿妄言。如果是永安的人,那一定不是你我能摆平的事,棠少又不在,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顿了顿,我又说:“这个事情也千万不要告诉棠少,公主和亲是国事,别让他分心。”

    冯远辰垂眸凝眉思索了会儿,才讷讷地点了点头,又问:“那这是哪里?”

    “一个普通街坊,之前有过来往,这家人很好,婶子也很机警,昨天幸亏她和娃娃们帮了我,我躲藏在这里还是可靠的。”

    他扭头朝屋里扫了一眼。自打我二人进院子,刘婶就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后院,一直没见出来。

    “那好吧,”冯远辰叹了口气,抬起手将东西递给我,大大小小四个油纸包,“夫人将这些吃的收下,正好我带的多,你们人多差不多也够吃两天了。”

    “多谢冯将军了。”

    他赧然一颔首,突然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两支圆棒状的东西递给我,“这是我们作战时联络用的鸣镝,夫人若是遇了急事,就拿一个拔掉盖子拉开对着外头高处拉下面这个绳子……”

    “冯将军,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用这个不合适。”

    这个鸣镝那年在肃州时已经见过,也知道如何用。我知道冯远辰是好心,但是因为我个人的事情用这个召来大军,太过小题大做了。

    “这样吧,我这几日应该都还会在刘婶这里住着,如果遇到急事,我们会在炉膛里闷烟,可以吗?”我看他皱着眉的样子,继续说,“这里离府衙不远,黑烟还是挺显眼的。”

    他勉强点了点头,但还是坚持把那两支鸣镝留给了我。

    我问他:“棠少到哪里了,有消息吗?”

    “昨晚边哨来信,已到凉州,今晚应该是按计划到达金城。”

    我默然,还好只是晚上胡思乱想的噩梦,只要棠少一切顺利就好。

    “夫人,”冯远辰又肃然道,“我先回去了,有啥事,一定要及时告知我不要自己强撑着。”

    我笑着应了,门口看着没人注意他便离开了。

    ===

    我拎着这提食物进门唤了刘婶。在她家白吃白喝一整天了,幸亏冯远辰送来了吃食。

    刘婶接过来提线,就说:“这是啥好吃的呀,老远就闻着香味了!”

    那三个孩子,也是笑嘻嘻地跟着刘婶,都满脸期待地盯着这几个油纸包。

    她望向门口,“怎么,那官爷走了吗?”

    我点点头,她又歉然说:“哎呀也没请官爷进来喝口水。”

    “没事的,”我笑道,“他们晚上还要值夜,急着赶回去呢。这些赶快叫孩子们来吃吧,一会儿凉了。”

    油纸包一一打开,小的两包是拌菜,大的两包是烧鸡和炙羊肉。

    我压根靠不到跟前去,三个孩子已经把灶台团团围住。

    刘婶哎呀了两声,去拍打孩子们的手,“没出息样子!这是表叔的吃食!”

    我赶紧去拉刘婶的手,笑着说道:“本来就是大家一起吃的呀!”

    “诶哟,过年咯!”刘婶脸上的笑意掩不住,拿起了烧鸡和炙羊肉切了装盘,我帮忙端上桌,孩子们等着刘婶发话,虽是急切却也规规矩矩地下筷子。

    我本是乐呵呵地看着,却突然心思一动。

    想起了那个我未出世的孩子。

    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鼻子一酸,嘴唇抽动了下。瞄了眼刘婶,她正在给老幺喂饭,为掩饰,我装作呛到咳嗽着离了席。

    回到卧房,眼泪已经止不住滑落。

    若是孩子顺利生下来了,现在都快百天了。出宫后,棠少一直没问过我孩子的事,我也默契地避而不谈,可是这个小生命真真切切地在我身体里成长了几个月,他未出世,未成型,却一直在遭人算计直到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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