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

    “你、你喜欢我?”

    明月面红耳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们不是姐弟吗?你怎么会……”

    江年安盯着她,不错过她神情的一点变化。

    “姐姐方才,觉得讨厌吗?”

    “嗯?”

    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腾地红了脸,别过头不说话。

    江年安看得真切,唇角不禁弯起。

    “姐姐,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要不然,怎么都不推开。”

    他虽抱着她,但并未禁锢她的行动,若她不愿意,早早就可以将他推开,甚至给他一巴掌。

    明月脸上作烧,心里乱成一团,支吾着道:“我不知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去洗漱了!”

    说罢,从他身上挣脱开,落荒而逃。

    看着她匆匆跑开的身影,江年安眉眼含笑,一直忐忑悬浮的心终于回落下来。

    只要姐姐不讨厌他就好。

    而两人之间的身份,他可以慢慢去纠正。

    这夜,明月失眠许久,直到凌晨方睡意深沉,没成想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起来时,江年安已与周云登舟而去了。

    她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几分失落。

    昨夜他居然会那样对她,明月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却又想着能送他一程,毕竟今日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一整日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向来粗枝大叶的小山都看出了端倪。

    “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明月摇头,“没有的事。”

    小山嬉笑道:“那就是因为年安哥了,他冷不丁不在,姐姐你有些不习惯。”

    明月面色微红,否认道:“怎么会!我与他又没什么!”

    小山疑惑地挠了挠头,“我也没说你们有什么啊,你们俩朝夕相处五六年,乍然分开,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明月:“……”

    是她多心了。

    天气渐冷,铺子里也一日日忙了起来,明月与小山忙成陀螺,一时间也鲜少得闲去胡思乱想。

    只是每到夜间,夜深人静时,她便会不自禁想起那日的情景。

    年安明明比她小两岁,如今却长得又高又大,抱她像抱小鸡仔一般,低下头时,漆黑的眼睛里溢满浓烈而炽热的情绪,叫人心头没来由地发慌。

    也不知,如今他们父子两人到了哪里,一路上是否顺畅……

    明月翻来覆去,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那天年安说喜欢她,是哪种喜欢?难不成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她揉了揉脸,面颊却越发滚烫。

    最终,轻声叹了口气。

    难道是她之前做了什么,误导了他?

    思绪纷乱,囫囵睡了半宿,翌日一早,明月顶着乌黑的眼圈,没精打采地在厨房和面,看得小山唬了一跳。

    “姐,你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吧?要不咱们去看看刘大仙?”

    明月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两人收拾好鸡蛋鸭蛋,将点心装进竹篮,一道去了铺子。

    忙到日中时,吃罢午饭,明月见小山老实地待在铺子里没出去,不禁有些惊奇,“今儿不去找香凝了?”

    小山抿唇,“前两日她家来了亲戚,这几日她不去布庄。”

    “哦。”

    见她不咸不淡,小山有些急了,“姐,我能不能找媒人去叶府提亲?”

    明月看着他,认真道:“小山,你与叶小姐当真是两情相悦吗?”

    “怎么不是!”

    “可我怎么觉着,她只是将你视作朋友呢。”明月冷静分析,“虽说你们相处得不错,你也常常逗她开心,但是交朋友跟成亲是两码事,你确定她对你,与你对她是一样的吗?”

    小山怔了怔,眸色微黯,“姐姐是不是想说,我配不上她。”

    明月摇了摇头,“我怎么想不重要,要紧的是香凝她怎么认为,以及,你是否能真的给人家幸福。”

    “我怎么不能,”小山急声道,“我什么都让着她,只要她想要的,我拼尽全力也会给她找来,如果……如果以后我们能成亲,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明月笑着安抚他,“当然,姐姐相信你对她一片真心,只是小山,你也要考虑一下实际的情况。”

    “咱们家与叶家差距太大,许多我们拼命挣得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是稀松平常。”

    “我并非是贬低你的付出,辛勤努力很好,只是,如果以后,你拼尽全力,却也不过是让她过上与从前还差的生活,这样的话,你觉得对香凝公平吗?”

    “如果你是香凝的兄长,你会同意她嫁给这样的人吗?”

    小山愣愣的,“可是,也许她不一定就比从前过得差……”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显然也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极低。

    不可否认,他们家与叶家有着天壤之别,哪怕他以后夜以继日地劳作,也永远给不了香凝自小享有的、富裕安宁的生活。

    小山垂头丧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好半晌,他才说:“我知道了。”

    明月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道:“姐姐当然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只是小山,有些隐忧咱们要提前看到,不应沉迷于眼前的镜花水月。”

    他与叶香凝的相处便是如此,小山愿意做小伏低,事事以她为先,由着骄纵大小姐对他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明月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是傻弟弟一脸开心,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今日他竟提出提亲一事,她便不得不将事情掰开揉碎讲明了。

    若是香凝对他当真动了心,自然会来找他,反之,小山也可及时抽身,免得越陷越深,到头来受伤吃苦的还是他自个儿。

    之后几日,小山的情绪都颇为低落,明月便哄着他,渐渐地,他似乎将此事慢慢放下。

    这天,姐弟俩正在铺里忙着,忽见一群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上来就将店里的点心、腊货、鸡鸭蛋砸得粉碎。

    明月一时呆住,忽觉手腕一阵剧痛,两个彪形大汉钳住了她,喝道:“走!跟我去见衙门!”

    小山目眦欲裂,拦住二人,“你们是谁?怎么无缘无故砸东西还抢人?!”

    其中一个大汉冷笑道:“我们是杜府的家丁,之所以来捉人,乃是因为我家老爷吃了你们的点心,中毒昏迷不醒!”

    明月登时脸色一变,“什么?!”

    嘈杂间,她已被两人拖拽出去,小山在身后紧追过来,却被其他家丁抱腰拦住,一并抬去了衙门。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左右相邻的铺子,往日里他们与明月姐弟相处得不错,如今见他们被人捉走,惊讶担心不止,知晓他们姐弟与叶公子颇为熟稔,赶忙命伙计跑去叶府搬救兵。

    叶平坚得知消息后,愣了愣,旋即换了衣裳直奔衙门,叶香凝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衙门,就见家丁押着明月姐弟跪下,县太爷端坐其上,喝问: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人群中,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拱手道:“回禀大人,小人乃是城南杜府杜之瑞老爷家的管家杜谦,要状告月安堂投毒害人!”

    “哦?此话怎讲?”

    “昨日我家老爷吃了这月安堂所卖的点心,夜里便腹痛不止,如今更是昏迷不醒,大夫说,我家老爷是中了毒所致。”

    杜谦恶狠狠地看着明月,“定然是这女子心肠歹毒,点心的用料不净,甚至是蓄意下毒谋害我家老爷!”

    “大人冤枉!”明月稳住心神,声音微抖,语气却很坚定,“小女子与弟弟在街上开铺两年多,为人如何,街坊四邻都是知道的。所卖的点心,用料不敢说多么精贵,但至少都很干净,绝不会不净、甚至是有毒!”

    “再者说,小女子与杜老爷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又何必加害于他?”

    县官沉吟,道:“本官听闻过月安堂,她家点心很受欢迎,每日都会售尽,如若是她家点心出了问题,那中毒出事的便不应只有杜老爷一人,应会有许多受害者才是。”

    “如今只有你们杜府找上门来,杜谦,你又是如何确定,你家老爷中毒,是因为吃了她们的点心呢?”

    叶香凝忍不住大声道:“就是就是!谁知道你家老爷有没有得罪其他人!”

    县官瞥了眼她,后者赶忙收声。

    “大人有所不知,前两日我家老爷身子不适,已有两天米水未进。昨日说想吃月安堂的红豆饼,下人才去买了来,当晚吃罢没多久,老爷便忽地昏迷不醒了,这事怎会与他们无关?求大人为我家老爷作主!”

    县官见堂下杜府的人满面凶色,围观的百姓众多,便道:“既如此,师爷,请个大夫随杜管家上门,为杜老爷诊治。”

    他看了眼明月与小山,“先将这姐弟二人收押,明日再审。”

    闻言,明月的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

    在被关衙役押进牢房前,她听到叶平坚稳重的声音——

    “明月、小山,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的!”

    叶香凝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对!别怕啊小山!”

    小山怔了怔,转头看到她俊俏的脸上满是关切,心下一暖,对她笑了笑:“嗯。”

    明月对两人感激颔首,随衙役进了牢房。

    小山愤愤地拍打着栅栏,“这县官也忒黑白不分!我们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害人!”

    明月这会儿已平静下来,“别担心,我听说县老爷之前在京城做官,极清正廉明,不会冤枉咱们的。”

    牢房阴冷昏暗,明月穿着春衫,不禁将身子缩成一团,心里忽地特别想念江年安。

    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是否已经与外祖父、祖母团聚?

    旋即她又有些庆幸,幸而年安不在,不必跟着他们受这牢狱之灾。

    而另一边,距陵城城门十余里的密林中。

    江年安捂着手臂的伤口,眸光冰冷地看着瘫倒在地的男人。

    “你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露出了马脚。”

    周云腹部被匕首所刺,汩汩流血不止,他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恨,“呵,若不是为了你娘那个淫.妇留下的万两黄金,我怎么会再来找你这个孽种?!”

    “啊!”他胸口猛地挨了一脚,喷了一大口血。

    江年安目光森冷,“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周云眸中闪过一抹怨毒,“当年你娘随我去了蜀州,中途,她却被一个采花贼掳了去,一个月后,方被送回江府,没两日,便有了你。”

    他怪笑着看向江年安,“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孽种?”

    江年安身形微晃,往后退了两步。

    忽见周云又朝他扑来,他下意识地躲闪,却听到一声闷哼——

    他竟嗑在了一块尖石上,石头刺破脖颈,他挣扎数下,渐渐不再动弹。

    身上的血骤然冰冷,诸多情由涌上心头,娘亲哀伤忧郁的面容,自己被府中下人欺辱,以及漫天如雨的鲜红血迹,江年安一阵头晕目眩,发足狂奔出了林子。

    最终,倒在了陵城的城门下。

    一辆马车徐徐停下,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粉白的俏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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