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

    我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我一个孩童,还是女孩,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定要依附于人。现在,在这里,没有比关玉堂和梅如烟对我更好的抚养者了。他们给我吃穿,教我知识,还答应让我拜师学武,最艰难的时光也是他们帮我度过的。他们对我的保护与爱护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罢了。

    这样我还是得在这里居住,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关玉堂对我没什么要求,就希望我高高兴兴的;梅如烟对我的要求,就是离关河梦远一点。这对一个真正的孩童可能很难,但对一个已经是成人的我来说,并不难做到。等我有能力自保,便要出发去找李莲花。

    自那天之后,我与梅如烟再见面时,心照不宣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我再很少去找关河梦,我们各做各的事情。关河梦又开始了每日跟关神医学医,跟梅如烟练武的日常生活。而我也继续锻炼身体,开始拿庄上的书简自学医药基础知识,毕竟日后路上可以用来谋生。

    看书简遇到问题,便去找关神医,不管他在做什么,每每都笑着捋着他那山羊胡,先把我的问题回答了再做别的事,仿佛对这样的我很满意。每当这时,我心里还是不由地很欢喜。

    方小宝在这庄子里住了将近一月光景,中间要不就待在屋子里吃饭喝药,要不就去医堂针灸或药浴,不与我和关河梦相交往。关神医搬家的计划就这样中断了。

    这一天,我正在院门口蹲马步,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为首一人青衣飘扬,英姿飒爽,柳眉明目,喜气洋洋,正是天机堂堂主何晓惠。只见她跳下马来,风风火火一路让人带到了大堂,与关神医聊了许久才出来,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出来后,关神医嘱咐我安排晚上在院里摆席备酒,准备拜师。那何晓惠便去找方小宝去了。

    那夜弯月如钩,主桌上那边是何晓惠、轲大侠、方小宝,这边坐着关神医、梅如烟、关河梦和我。原来那轲叔名叫轲东行,是天机堂长老。一番简单的介绍之后,大人们便推杯换盏,我一直笑得得体。

    关神医终于说到了重点,“何堂主,这末席便是小女关心,小女素日敬仰何堂主的大名,便一直希望拜师学艺,望堂主多多关照。”

    何晓惠还是笑着,眉眼弯弯,“素日只听说关神医之子关河梦,天资聪慧,是药王谷定下的传人,从未听说关神医还有一女,长得如此钟灵毓秀。关心,你过来给师傅看看。”

    我便走了过去。她用两指向我胸前一点,我却觉得胸前有如一股暖流涌入,正觉浑身舒爽,但只见她眉头一皱。

    关神医连忙道,“便忘了向何堂主解释,小女关心,实则是我失散多年的叔叔之孙,家道中落,饱经霜雪。近半年才认祖归宗,实是贴心,颇有疼爱。不知她资质几何?”

    何晓惠眉头终于松开,“资质不错,可堪锻炼。你便拜我为师吧。”

    关神医忙让人端杯茶过来,另给我递眼色。我马上拜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然后把茶端给何晓惠。

    何晓惠接了,抿了一口,就放在桌上,“行了,拜师礼成,以后你便是我徒弟了。”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李莲花近了一步。

    那关河梦见我笑了,又犯起了老毛病,“父亲,你太偏心!我也想拜师学武艺!”

    关神医估计觉得无关紧要,“不知犬子?”

    何晓惠忙摆摆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关河梦可是药王谷的传人,我可不敢收他为徒,那岂不是把药王谷的高人都得罪遍了?跟我学武可以,拜师可使不得。”

    关神医满脸笑容,关河梦得意地瞟了我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你看我了不起吧”这样幼稚的炫耀。那方小宝却在桌旁昏昏欲睡。

    何晓惠道,“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日便出发吧,我已在京郊给诸位准备好了庄子。这样关神医照顾小宝也方便,关心与关河梦学武也方便,两相便宜。”

    “待到贵公子痊愈,我们便回药王谷了,河梦还有些东西需要回去沉淀才好。” 关神医说完满意地捋了捋胡子。梅如烟在他旁边却满脸忧愁,但也没有说反对的话,显然是已经商量过了。

    何晓惠也满意地笑了,“那我在此替我儿小宝,谢关神医再造之恩。这三个孩子年龄相仿,正好可以作伴。”

    二人又相互吹捧、各自谦虚了一会儿,便散席了。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可不知为何,有些担心。

    第二日,我们便出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冒出那么多东西,从哪冒出那么多马车。我与梅如烟一辆车,关神医和关河梦一辆车,还有林林总总好些药瓶药材和行李,整整拉了三辆马车。庄上的仆妇与药童大部分本就是周围的百姓,走前都分了些银子各自散了。幸好何晓惠和方小宝同行的许多侍卫同行帮忙,才度过了重重难关。

    梅如烟和我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大致就是说何晓惠通过内力知道我元阴已失,劝诫我跟何晓惠好好学,谦恭有礼,不要与方小宝打闹,不要对方小宝有妄念。我都一一笑着应了,她便不再多说。

    我路上一直掀着帘子,拿着指南针,记着方位和路程,标记在我买的地图上,遇到城镇便做好标记。连过了几个镇子,我就把地图丢在一边,只在到城镇的时候做标记。在路上没事的时候,拿着书简背书,把一些基本知识都背得七七八八。待到停车的时候就去找关神医展示背书成果,关神医总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头,把关河梦气得直跳脚。有时方小宝也从马车帘子里伸出头来看我们。

    时间过得飞快,我已经适应每天晚上车轮轱辘辘助我睡眠,可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个宅子却也在森林里,青砖黑瓦,门口一座凉亭。

    关神医显见非常满意,义母梅如烟也似是喜欢。何晓惠带着几个侍卫快马回天机堂处理事务去了,把方小宝和轲东行放在这边暂住,还有一帮侍卫留下帮忙搬运整理诸多物什。

    一大帮人整整收拾了一整天才落下脚来。我这才近距离看到方小宝,只见他坐在一个安木轮的椅子上,眉眼同之前一样,睫毛长长的,弯弯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方小宝瞪大他迷茫的眼睛。

    确实有点呆,难怪被李莲花骗的团团转。“当然见过啊,我是你娘的弟子,是你的师姐。那晚拜师的时候你也在,只是总打瞌睡。”

    方小宝一下子站起来,俯视着我,“你这小丫头,还想做我师姐?我是你师兄!我不是说那次!我又不傻!”

    “那你拜你娘为师了?”我还是没忍住想逗逗他。

    他憋得脸通红,“我没拜我娘,我的师傅另有其人。”

    那轲东行看见方小宝站起来了,径直走过来,却也没有拦住我,只站在旁边。

    “心儿,快过来帮忙!”义母梅如烟喊我,我知道,我又做错了。义母没有说什么,罚我在屋内抄写《黄帝内经》,不抄完不准出门。

    我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之前在庄子上,因为我直接住下了,睡的是客房。现在是西厢房,屋里床帘摆设,跟之前差别不大。茶几上还摆着我爱吃的小点心。

    我便在屋里抄写,边抄边学习。自己在屋里也站桩、跑圈,丝毫不敢懈怠。可那《黄帝内经》光书简就装了一个大箱子,丝毫看不到希望。

    抄书的日子如流水,我一边抄书,一边对着镜子练习闭嘴微笑。我习惯着自己的孤独,把孤独融进血肉里。书才抄了一半,一天早晨义母梅如烟叫我出来,该跟方小宝去出发,去天机堂了。

    关神医和轲东行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再次上路,路上我想抓紧把这阶段看的问题找关神医问了,关神医这次却总是伴在方小宝左右。

    关河梦笑我,“怎么了?失宠了?”

    后来我发现我的问题关河梦都会。每每把他问烦了,我就作势去找关神医,他又耐着性子给我讲解,让我收获颇丰,至少可以装模作样地假装中医大夫了。这次路程比较近,几日便到了。

    到了天机堂,先是何晓惠当众介绍了关神医、我和关河梦,然后就单独给我和关河梦练筋骨、教内功。对于武功,还是我的悟性比关河梦强一些,且他已经学了一些内家功夫,有些干扰,他学着学着便没了热情。

    我虽年纪大了些,可根骨尚可。待到关河梦自己要求离开去跟关神医学习医术之后,我那便宜师傅何晓惠亲自教了我内功口诀和诀窍,用内力帮我理了一遍经络,就离开了,把我托给大师兄相文生。

    那相文生满脸黢黑,人高马大,健硕如牛,一开口就吓得我直哆嗦。他明显对我这个小师妹不甚满意,总是皱着眉头,教一会儿就抱怨:“就你这样的,是怎么拜入师傅门下的?!”

    于是我每天晚上又开始做噩梦,总梦见那个黑脸活阎王,一边□□一边追我。我白日练武,晚上受噩梦惊扰,不胜其苦。

    一个月后,师傅何晓惠回来了,却是给我带来了每周一次的药浴。说是以我的资质,恐怕如果不增加体质,练不成什么。问过我的意见,我点头应了,便就又开始了每周痛入骨髓的药浴之刑。

    过了数月时间,待到风起叶落之时,关神医要带关河梦回庄,我跑到他跟前,捉住他的手撒娇,“义父,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可他第一次拒绝了我的要求:“心儿,你既下了决心要练成武艺,便要珍惜学艺的机会。这方小宝估计可能还需要半年左右时间,微调方子,我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他也会来看你。待到方小宝好转,到时候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借住在此,我就把你接回去,一起搬回药王谷。到时候你想学,也没有机会了。”

    我便露出练习已久的微笑,“好呀,那我好好学武,等你接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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