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报何时了

    河安反射似的点点头,忽又惊讶道,“你是关心?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一时茫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忽然又警惕起来,觉得不对劲,“这里的事情我在江湖中从未有过耳闻,你是怎么来了石门镇,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河安也冷静下来,举起一只手,这动作在他身上有些奇怪,“先别说这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地方给你换一身衣服再聊吧。”说罢伸手拉住我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低下头,看见我穿的那身男装,已经满是虫尸和血,想必脸上也十分惨烈,难为河安能认出我来。回过神来,那些痋虫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我松开河安的手,进山洞里翻找了一通,竟然一无所获。只有那羊药师的行李物件、倒腾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人骨。

    我拿了羊药师的一件衣服换上,又去河边洗了把脸,就随河安走到了大路上。我站住,定睛问他,“河安,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先说,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你怎么到这个地方的?又怎么会说话的?”

    河安一脸耐心,给我讲起他的经历。原来他本不是哑巴,当时刚入案堂不久,正好撞见药堂关山弈的女儿与案堂还不是堂主的关玉春私会,说是关河柳是他们的儿子。吓得他直接高烧不退,后来就索性装哑巴,在案堂做隐形人。自我带他出案堂不久,就有人偷偷给他送信,说是他的母亲,想把他接到身边照顾,他却一直不信。后来,那人给他证明了确实是他的母亲,要立刻带他走。于是他只来得及写了一张留言,就随母亲离开了。母亲带他回到万圣道,他就一直在万圣道修炼。前些日子他学成下山,正好走到石门镇,听说书人说山上有神医关玉堂的别院。决定上山一探,结果路上听见奇怪的声音,就入了林中,正好遇到坐在血泊中的我。

    “那你呢?那两个人是你杀的吗?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河安皱着眉头。

    “算是我杀的,可他们该死!是他们两人合谋,让我小时候被人所辱。”我和河安虽然分别了那么久,可前世的记忆让我对他分外信任,他与我就像一体,不分彼此,我便把小时候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羊药师骗了花南枝,花南枝派韩獐抓人,韩獐让乞丐找孩子,最后是那乞丐欺辱了我。

    河安从未听过这些事情,他一听,气得血脉贲张、眼睛通红。“还有那韩獐!还有乞丐九两!这仇我们一定要报!”

    我忙说,“九两的住处我知道,那韩獐,听说已经加入了万圣道,等着你帮我打听打听,我想亲手杀了他。”

    河安抓住我的手,“关心,我现在武功已经大成,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再出这样的事情的。”

    没想到河安不仅能说话了,还这么会说话,我心里甜滋滋的。“好。”

    河安又说,“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九两,讨回公道!”

    我有点担心,“可现在是白天,我们这样,不会惹麻烦吗?”

    河安摸摸我的头发,“没关系,我在万圣道和封盟主能说得上话,出了事,我帮你担着,你只管去报你的仇。”

    我们大摇大摆地走到九两的家中,九两家中有个女人正在院中浆洗衣物。她见我和河安走进去,手也没停,“客人,我家那口子去进货了,烦请客人先在此地一坐。”

    我是来寻仇,可这仇却与这女人无关。我在院中找了个石凳坐下,河安见我坐下,他便也坐下了。忽而一个四五岁的小童从旁边蹦出来,“你们两位是传说中惩恶扬善的大侠吧!”

    我不想与仇人之子有什么交集,没有说话。可河安却饶有兴味,那表情我以前没有从他脸上见过,“小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你们的剑了,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小童一脸天真。

    关河安把剑从剑鞘中拔出来,“铛”的一声,那女人忽然意识到什么站起来。

    我瞪了河安一眼,让他收敛一点,他果然看懂了我的眼神,把剑放在石桌上,给那小童看个够。小童一脸虔诚,兴奋地叽叽喳喳,绕着石桌跑来跑去。

    他忽然恨恨地道,“大侠,我给你讲,醉花楼那群人可坏了,他们欺负我爹爹。你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痛打一顿!”

    我忽然想起来这个孩子。我落在羊药师手里那一世,寻了一处民宅柴房躲着,就是他发现了我,告诉我醉花楼的人很坏,我离开时还帮我望风。

    原来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我有些难过。看见孩子的母亲仍然在院中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我叫盖八斤,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就八斤。我爹爹叫盖九两。”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拿着小木刀在比划着拿剑的动作。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八斤,快过来。”

    “爹爹!你回来了!”那八斤就像小兔子一样,嗖地跑走了,我拦住河安不让他乱动,八斤的母亲松了口气。

    我转头,看见了一个壮硕的中年人,留着一脸络腮胡。我坐着看他,从这个角度看,正是那个九两无疑。

    我站起来,河安也站起来,我们一左一右站在九两眼前。

    那九两抱着孩子,又故意笑了一下,“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知我何事得罪两位贵客,若我能弥补,一定十倍奉还,绝不推诿。”

    我看那八斤和他均是方脸高鼻,果然是父子,“你还记得夫子庙?记得里面的乞丐?你那时可有仁义?”

    九两一听,脸色突变,“你到底是谁!”

    我感觉对他的恨意仿佛要溢出来,“你还记得夫子庙里疯爷的外孙女?正是我。”

    九两低头,把孩子放下,让他去找他娘去。然后又挥挥手,示意妻子到房中躲起来,可那女人摇摇头,坐着抱着孩子不说话。

    九两又关上了大门,我没有动,因为我自信他们加起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对手。九两径直在我面前跪下,“姑娘,我年轻时做了些荒唐事,若姑娘能原谅我,我此生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姑娘。若姑娘不原谅,此事与我妻儿无关,求姑娘放过他们。”

    河安在旁边轻笑,“那时,你可没放过关心。”

    我瞪了他一眼,又一个嘴上没把门的,把我身份暴露了。

    那九两欲哭无泪,“求姑娘放过八斤吧,他还小,不记事。”

    八斤在旁边扭来扭去,“爹,你别老这么说我,我已经长大了!”

    九两突然大喝,“闭嘴!”把八斤一下子镇住了。转头又给我磕了几个头,“求姑娘放过我儿吧。求求您。”

    过了许久,我也没说话。我还没决定好该怎么做。

    八斤又插嘴,“爹爹,他们是惩奸除恶的大侠,才不会滥杀无辜。”

    我还是想放过这个孩子,毕竟他是无辜的,“那你就把你做过的恶事,当着妻子孩子一一说明白,也不要让人以为我滥杀无辜。”

    九两就把之前的事从头说了一遍。韩獐找他谈,若他给韩獐送小乞丐,韩獐便给他银子。后来他见韩獐总要女孩多过男孩,就偷偷跟着看,发现他竟有欺凌幼女的癖好。那一日见到我和另一个小乞丐,正好多了一个,他就起了邪念,学着韩獐对我做了那些事。后来韩獐胃口越来越大,只拐孩子已经不行了,他便给一群乞丐下了迷药,绑着一起送给韩獐。韩獐一次给了他许多银子,他终于买了房子,后来又卖酒给醉花楼,后又娶妻生子。

    听他那描述,似乎是我倒霉,正好遇到他起了贼心。“那便算你倒霉了,正巧我逃走还回来找你。你还知道韩獐什么,若说得好,我说不准就放了你。”

    九两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韩獐喜欢吃烤鸡之类之类,却不是我想知道。他也说不明白韩獐后来去了哪里。

    我还没说什么,河安等得不耐烦了,“关心,他不知道什么,动手吧。”

    我看着那孩子,想起花南枝和她儿子,有些犹豫。

    河安道,“你犹豫什么,他欺辱你时可没犹豫。”

    我忽然想起那绝望的一夜永远也不会再重来了,怒气上头,提剑直插心脏,拔剑,用手帕拭了血迹。我没有把头削下来,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死法。九两壮硕的身躯坠落在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那孩子八斤,哭着挣脱了他母亲,向这边冲过来,跪在尸体旁。“爹爹!爹爹!”

    他母亲也摆脱了恐惧,也扑了过来,趴在八斤身上护着他,痛哭不已。

    我看不得这种场面,跟河安说,“我们走吧。”

    河安笑着问我,“他们两个就算了?”

    旁边八斤拿着他的小木刀冲过来,木刀砍在我腿上,有些顿顿的痛。“你叫关心是吧。我听明白了,我爹没杀你,你却杀了他!你等着,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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