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乡中噩梦随

    我看到那鬼一般的面孔,吓得浑身颤抖、四肢湿冷,却也不敢做声,赶紧低下头,把脸贴在爷爷宽阔的肩膀上。

    爷爷似是发现了我的异常,他也没有做声,装作之前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爷爷背着我与黑脸交错而过,我偷偷抬眼越过爷爷的肩膀向后看,却发现黑脸回过身来,咧开了嘴。

    我大喊:“爷爷小心!”爷爷背着我,一闪身,躲过了黑脸的偷袭,赶紧把我放到路边。

    “呦,还有点功夫。”黑脸站住了,不知在思考什么。

    爷爷赶紧附在我耳朵上小声说:“前面岔路左右左左,只走有车辙的路,去了说我关河梦求他关玉堂收留你,莫再找我。”

    爷爷忽然放开声音问我,“孩子,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含泪看他,“我叫吴小丫。”

    他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我的错,以后莫再叫这个名字了。”

    那黑脸活阎王不耐烦了,“你们爷孙俩装什么象,老子让你们到阴间说个够!”说完就冲过来,爷爷一边挡住他,一边喊:“小丫,快跑!往树林里跑!”

    我手无缚鸡之力,逃掉了,爷爷才有活下来的可能。听到他的话,我赶紧奔跑起来。怕黑脸知道我的目的地,我直接冲进旁边的树林里,沿着路边的灌木向前跑。

    从我出生开始,我从未这样全力跑过。之前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马拉松,我当时听老师的建议,前半段悠着跑,后面坚持节奏,最后跑完了什么奖也没拿着。我现在大脑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想起马拉松的事,可能是因为我的肺就和当时一样,有种里面着火的感觉。

    待到听不见打斗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我又回到大路,一面分辨车辙的痕迹,一面找路。可这路实在是太远了。我跑到后面发现跑得还不如走着快,走着不如爬着块。待我全身酸痛,手和膝盖痛的没有知觉的时候,正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山庄的大门俨然出现在远处。

    此时月弯如钩,夜黑风冷,我心更冷。过了这么长时间,黑脸还没来追上我,也不知爷爷怎么样了,逃掉了没有。我艰难爬到门口,想要喊救命,可嗓子不争气地发出了“嗬嗬”的嘶声。几番尝试后站起来,够到门环开始敲起来。

    “铛、铛、铛、铛……”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敲了多少下,终于等到一个小童过来开门。

    “你敲什么敲,现在才几点?!鸡还没叫呢!”

    “求你救救我爷爷吧,我爷爷叫关山乐,他就在山下大路上,遇见了活阎王。”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们这诊费百两银子,并不出诊,也不管江湖中事。”清脆的声音如利剑穿透我心。

    “梦儿,门口是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关山乐,我爷爷叫关山乐,他叫我来找关神医的,他们一定认识。求求你,求求你跟关神医说一声,说我爷爷叫关山乐。”说完我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装了帘子的床上,温暖的被褥,整洁的衣服,还有茶几上的水和点心,无不显示了主人的富裕和关心。突然,一个中年男子推门进来,他诧异地说:“你醒了?”

    我下意识抬头看他的脸,突然觉得他的脸与那黑脸和九斤的脸都重合了。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全身紧绷,退缩在墙角上。

    他有些紧张地走过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听见自己尖叫起来,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两个人,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如烟,你过来,帮个忙。”那中年男子走出去,又叫来一个妇人。

    “呦,关大神医也有搞不定的病人。也难得了。”那妇人笑着走进来,仿佛没有尖叫,一切还都正常。我终于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见那妇人坐在床旁的茶几上,给我到了杯热水,“喝点水,暖暖胃。”

    “你哪里不舒服吗?”声音温柔。

    我摇了摇头。

    “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那妇人的手如玉葱,用指尖拿走杯子,玲珑优雅。

    “吴小丫,家住吴家村。”

    那妇人又从茶几上递来了一块点心,用纸垫着递给我,“父母姓甚名谁?”

    我已知道她的意图,便回答:“家父吴可仕,家母关芸娘。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那妇人眉头紧蹙,目露同情之色,“之前你说那关山乐是你爷爷,可有此事?”

    “对了,爷爷!我爷爷呢?你们有没有找到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我醒了这么久,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忘了。我盯着那妇人的丹凤眼,等着她的回答。

    她眼神有些飘忽,看向门口,“他听说你安顿下来,就走了。”

    我不信,一定有事瞒着我,我要去找爷爷问个明白。我刚下床,双腿剧烈的疼痛让我跌坐在地上。

    “你爷爷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你不如在这里把伤病养好了,再去找他也不迟。”那妇人一把把我抱起来,再放在床上,还给我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姓吴,为何要叫那关山乐爷爷呢?”

    我忽的警惕起来,看向她。她鹅蛋似的脸上写满了坦诚和关心,却没有遮掩和算计。

    “你是谁?”

    “确是我疏忽了,竟忘了给你介绍。我是你要找的关神医的妻子,我叫梅如烟。”她低了低头,以示歉意。

    “我不知道,他原是我外公,遇到之后,他让我叫他爷爷。”我也算诚实。

    她沉吟许久,扶我躺下,“小丫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碗粥喝。”

    我却不自觉地揪住了她的衣袖。

    只见她含笑摇了摇头,“听话,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出去了。

    在梅姨的陪伴下,我近两周时间,日日待在房间内,又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时间沙漏,所余不多了,因为我确实已经好了。自始至终,我都不敢让关神医进我房间,他却收留我给我治病,实在仁至义尽。

    曾经的我那么期盼着拜入关神医门下,用所学知识帮助李莲花度过难关。可现在,在这个古代的世界里,我的身体已经不完整,我的灵魂已然破碎,我已经没有自信克服恐惧,走到李莲花身边。我甚至都不敢走到人多的地方,不敢看男人们的脸。

    我知道我病了,可我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去向何方。

    正在我自己喝水的时候,一个男孩偷偷溜进房间,走近我,十来岁的样子,比我高了一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个普通小女孩嘛。我爹还让我离你远点。”

    听声音,就是那日给我开门的男孩。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怎么不说话?现在你已经好了,是不是应该走了?别整日缠着我爹娘,他们都没空给我上课了。”

    原来是关河梦神医小时候。我忽然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抬头看了看他,他鼻梁高挺,眉如墨画,和他母亲一样也是一双丹凤眼,此时还有调皮的神情。我有些看呆了。

    “有什么好看的,让你看这么久。哼!果真不正常。”红着脸跑开了。

    自那日关河梦来过之后,我感觉自己又放松了一些,终于第一次走出房门。半空的太阳强入眼中,照的一片亮光,都睁不开眼。适应过后,看到后院几个药童在捣药制药,还有仆妇在煎药晒药,人来人往,我不禁看呆了。

    “你在看什么?”关河梦靠过来,“大家在干活啊。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吃了睡睡了吃。”

    我在刚来这个世界爱做梦的时候,曾梦见我就是这其中一员。如今想象中的日子近在眼前,我却没了努力的力量和动力了。

    “你既然能走出房间了,是不是就该出发,找你爷爷去了?”关河梦的话提醒了我。不光有爷爷,还有小五。我这一世怎么死不要紧,一定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总有下次,让我再来一次。

    “哎呦!”只听关河梦大叫一声。

    转头一看,却看见梅姨使劲揪着他的耳朵,笑着对我说,“小丫啊,择日不如撞日,我和你叔叔有事情找你商量,咱们到大堂来。”

    我跟在梅姨和关河梦后面,进了大堂门口便停下了,只见关神医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我又开始紧张。

    “小丫是吧,你不舒服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外公原是我叔父,早年和我父亲被奸人挑拨,兄弟阋墙,便离了家。后来我父亲知道真相后四处找他,他却失踪了。父亲临终时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他,可我只打听到他十余年前在这石门镇出现过,便在此隐居调查此事,直到一月前你出现才算找到了他。”说到这,他咳了咳,又喝了一口水。

    “小丫,不知你愿不愿意留下与我们一起生活?我与如烟只有一子河梦,膝下却无女儿承欢。也算全了我父亲的遗志。”

    “可我想去找我爷爷。如果我认了你做父亲,他会不会不要我了?”我还是想弄清真相。

    “小丫,你还小,没办法保护自己,一个人在外不安全。”梅姨在旁边帮腔,“等你长大了,学了一身本领,再去找你爷爷也不迟啊。”

    说得确实有道理。我没有武功在身,此时下山,不管是爷爷的事还是小五的事,总归一个人做不了什么。

    “对啊,你不愿意改称呼,可以拜我为师,做我弟子,以后行走江湖还有一技傍身。”

    “可我想拜师父,学武功。”我一心求去,却已经没了学习积累的耐性。

    “我也有武功啊,如烟也有武功,你可以跟她学学。你现在下山就能拜师了?一样被人欺负。”关神医自卖自夸的样子有些滑稽。

    “我已经这样了,不怕被人欺负。”我有些生气了,转身就要走。

    “玉堂!你少说两句。”梅姨拉住我,“小丫,这样,我们收你做义女,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等你身子恢复了,我找个武功世家帮你拜个师,怎么样?”

    这倒确实不错,反正这一世总会结束,回头学会了功夫,下一世想办法救小五和爷爷就是了。我点了点头。

    梅姨笑了。“既是你叫那关山乐爷爷,便也改姓关,名字你自己取,如何?”

    “那就叫关心吧。”我不假思索地应了。

    旁边关河梦目瞪口呆,刚回过神来,大喊:“我不同意!”直接被关玉堂提溜出去,挨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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