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酒杯正打算喝酒的方子琰愣住了，怪不得父皇居然会大发慈悲地来参加他的生辰宴，居然是为了这个。他抬起眼睛，除了皇上、皇后，还有准岳父叶丞相都满眼期待地望着他。至于叶兰蕙，她满脸通红，但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陛下，小女倾慕昭王殿下多年，这样的大喜日子，臣就不耻地请陛下赐婚。”叶丞相跪在地上。
这样好的天，是啊，花园里荷花开得正艳，清风徐徐，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皇室子孙齐聚一堂，共享天伦之乐，方子琰二十有六，正是娶妻的年纪。怎么不算恰到好处呢？
可方子琰不愿意，那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了被迫娶苏婉如的方子逸的心态。
但方子琰不能在皇上面前如方子逸那般直截了当地拒绝，否则，他的下场比方子逸还惨。
就在方子琰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体面地拒绝时，一道清冷的女声闯了进来：“民女苏婉兮见过陛下、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婉兮，朕记得你，”很罕见的，皇上居然记住了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就是你拒绝嫁给景钰为妾。”
“能被陛下记得，是民女的荣幸。”苏婉兮面无表情。
“呵，”皇上锐利的目光从苏婉兮艳丽的脸蛋上扫过，“原来你不想嫁给景钰做妾，是喜欢子琰，没关系，等子琰娶了叶兰蕙，朕特许你做他的侍妾，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留在昭王府还有了身份。”
苏婉兮冷漠地看着滔滔不绝的皇上：“多谢陛下的美意，但民女只做正室，不做妾，更不做侍妾。”
方子琰听了苏婉兮的话，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想做侍妾可以，但别说得这么直白啊，论父皇的脾气，你这么呛他，他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父皇，苏婉兮不懂规矩，说话直来直去，还请您别计较。”方子琰开口帮苏婉兮挽回局面。
“你真是痴心妄想！”这陛下还没开口呢，叶大小姐倒是先轻蔑地瞧了一眼苏婉兮，“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你什么身份，也配做正室？能做侍妾都是便宜你了！你……”
叶兰蕙还想进一步发难，倒是被自己的父亲捂住嘴强行拽了回去：“你疯了！陛下还没开口，你就敢说话？”
皇上却好像并没有被苏婉兮的冷言冷语激怒：“朕记得，当时景钰说你是苏广成的女儿，可有其事？”
“民女是昭王殿下在禹州救下来的，民女只记得昭王殿下的救命之恩。”
“好，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皇上冷哼一声，“朕不勉强你，毕竟你嫁给谁对朕来说毫无意义。”
“但是子琰和叶兰蕙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九月十五，朕瞧着是个宜婚嫁的好日子，子琰，你就在这天和叶兰蕙成亲吧。”
皇上说完，连眼神都没给方子琰一个，就一挥衣袖走掉了。
昭王府的风从来就没有如此冷过。
方子琰颓然地瘫坐在地上，何人能想到，一贯冷静自持，情绪稳定的昭王殿下也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到头来，他还是逃不过娶叶兰蕙的命运吗？上一世，他娶了叶兰蕙纯粹是为了利益，可这一世，这一世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又怎能还重蹈覆辙，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可以说讨厌的女人呢？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里浮现了死去的方子琛、假死的方子逸的脸，真好笑，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连娶谁都不能做主，算哪门子的自由啊？
苏婉兮却松了口气，这是早就注定好的事。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她和方子琰，注定不会有未来，他们当下，也不过是一对报团取暖、今宵有酒今宵醉的临时伙伴罢了。娶了叶兰蕙，方子琰也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妄想了吧。
她唯一头痛的是，叶兰蕙这个脾气，只怕以后还有的好果子吃呢。
苏婉兮站起身，准备把礼物送给方子琰，却瞧见他失态的模样，甚是惊奇。上一世他就毫不犹豫地娶了叶兰蕙，怎么自己重生了，他就不乐意了？
也许是因为喜欢她吧，苏婉兮垂下眼，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刚刚才被皇上和叶兰蕙嘲讽了一番，一个无名无分、身份低贱的孤女，有什么资格做昭王妃呢？
“殿下，”苏婉兮凑过去，冷冽的风划过她的眼睛，“恭喜。”
苏婉兮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彻底激怒了方子琰，他拽住苏婉兮就把她摁在了石桌旁，眼里是喷薄而出的欲望。燥热、激情就像火一般点燃了。
但即便如此，苏婉兮还是保持了冷静，她的面部肌肉甚至都没有抖动：“殿下，就算你在这里强迫了妾身，就能改变什么吗？”
“妾身说过，妾身不做妾，谁的妾都不做。”
“殿下没听到方才陛下说的吗，妾身只够做您侍妾的资格。”
“如果在殿下眼中，娶妾身做侍妾就是爱妾身的话，这样的爱妾身担待不起。”
“妾身是殿下的谋士，是助殿下做上九五至尊的。如果殿下欣赏的只是妾身的外貌，那之前您跟妾身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可笑。”
这是苏婉兮第一次对方子琰的口气如此冰冷，分明是炎热的夏日，却冷得如坠冰窖。
委实说，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方子琰见过太多的漂亮女人，但这样理智、冷静到近乎残忍的，是头一个。
她只不过是禹州的一个贫穷孤女，这一刻，她却宛如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神祗。
他终于释放了自己的欲望，低下头，啃咬苏婉兮的嘴唇：“那你呢，你对本王，是何种感情？”
他要知道，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到底是不解风情还是毫无波澜。
“殿下，”苏婉兮没有排斥方子琰这个吻，她的声音宛如缥缈，“这个回答已经没有意义了。”
没有未来的感情，又何必去开始？
但方子琰却把这个回答当成了肯定，他的吻落满苏婉兮的脸颊、眉毛、耳朵、脖子。
酥酥麻麻的，激得苏婉兮微微战栗，像温暖的火焰烧过皮肤。
“那我们就一起，解决她。”
苏婉兮本来还热着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你……你要干什么？”
但方子琰却没有停下，他依然迷恋地亲着苏婉兮的鼻尖。
“殿下，杀重臣女儿可是重罪，如果被叶丞相发现，您和叶丞相的关系就完了。”苏婉兮在方子琰的亲吻之间，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但方子琰的心思显然没有在这上面，他扯开苏婉兮的衣领，咬住了她的锁骨。
苏婉兮忍不住了，踢了方子琰一脚。
“你！”被强制灭了火的方子琰很是恼怒，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傻啊！
“殿下，妾身希望您还是先清醒点。”苏婉兮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呵，难不成你还要为一个差点害你不能生育的女人说话吗？”方子琰震怒，这女人，什么时候成了圣母？
苏婉兮整理好衣服：“殿下娶叶兰蕙小姐不就是因为叶丞相吗？让陛下取消婚约并不需要做到杀人的地步吧？”
而后，她就把礼物搁在石桌上，离开了，留下方子琰一个人。
方子琰吹着池塘吹来的冷风，很是头疼。
方子琰琢磨着苏婉兮的话，发现自己确实是有些上头了。叶兰蕙要除，叶丞相的势力也不能放弃。这个世界上，解决一个人，从来不至于杀掉这么简单的一种办法。
这段时间的叶兰蕙很是开心，即将嫁给心爱男子的她，连走路都是带风的。唯一遗憾的是，她不被允许和方子琰有过多亲热。
“你是个女子，要矜持，结婚前要和夫君保持距离。”这是父亲母亲教给她的，也是方子琰说的。
也是，瞧瞧昭王府那个苏婉兮，长得就一副狐媚样，一看就擅长勾引男人。那天居然还义正词严地说自己不嫁给方子琰做侍妾。
她想做，叶兰蕙还不准呢，虽然父亲常说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在叶兰蕙这儿，方子琰休想再娶别的女人！
这个苏婉兮，等她做了昭王妃，看我怎么收拾她！
“小姐，昭王殿下来了。”贴身婢女来报。
叶兰蕙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怎么这么突然？快帮我挑一身好看的衣服！”
“这身衣服就很好了。”叶兰蕙的声音刚落，方子琰就走了进来。
“哎呀，”叶兰蕙像个兔子似的跑过去，欢天喜地地拉住方子琰的胳膊，“子琰哥哥来的这么突然，人家还想穿的漂漂亮亮的见你呢。”
方子琰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叶兰蕙，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容：“兰蕙，前些日子两广总督进献了一批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我想着你爱喝，就给你拿了些来。”
叶兰蕙捧着精致的瓷瓶，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撒着娇嗔怪：“子琰哥哥，这种事让下人来就行了嘛，你居然还亲自跑一趟。来人，快去泡一壶。子琰哥哥，可不许跑，一定要陪我喝完这一壶。”
方子琰也就顺着她的意，坐了下来。婢女还端来小豆糕、芸豆卷等茶点。
“哇，不愧是子琰哥哥送的茶，太好喝了吧。”叶兰蕙一口气喝完了整杯茶。
方子琰盯着那鲜红的茶汤，目光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