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机

    “是,我也知道,小女这回是犯了大错,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去了,这不是要老夫的命吗?”叶丞相也是被逼无奈,抱着方子琰的腿痛哭流涕。叶兰蕙是他中年得子,宝贝得不得了。

    “叶丞相,您也清楚,恭王妃的身份特殊,事关大梁和北国的关系,本王也只能试一试。”方子琰的模样非常诚恳。

    “本王先走了,还请大人保重身体。”

    “老臣的身家性命就全系殿下一身了。”

    苏婉兮和方子琰回到昭王府,方子琰却看向了苏婉兮:“你以为呢?”

    “什么?”

    “叶兰蕙。”

    苏婉兮叹了口气:“把恭王妃推下水,一尸两命,还能怎么救?”

    “以恭王对恭王妃的喜爱程度,只怕恨不得把叶兰蕙抽筋扒皮。”苏婉兮淡淡道。

    “但不把她救出来,辛辛苦苦拉拢的叶丞相的势力,岂不是白费了。”方子琰拧起眉头,他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发展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虽然叶兰蕙也曾经对苏婉兮冷嘲热讽,还试图给她吃不孕桃花酥,但归根到底,她并没有实质上伤害过苏婉兮,或者说,在伤害过苏婉兮的人里,她实在是排不上号。

    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最后的结局竟然如此惨烈,苏婉兮也不由得喟叹。

    “殿下,想要把叶小姐救出来的难度无疑于登天,叶丞相的势力我们后面可以再争取,但这件事,我们必须要把自己彻底地摘出来。”这是苏婉兮留给方子琰最后的提醒。

    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掺和这件事了。

    方子琰却拉住了她,就在方子琰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请方子琰去皇上的书房一趟。

    很显然,是为了叶兰蕙杀冷芣苢这件事。

    方子琰不得已,只能跟着太监去了。到了书房,方景钰、冷芣苢的婢女漫月、叶兰蕙的婢女柳儿、方曼吟都早已站在一旁。

    方景钰他双眼红肿,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已经去世这样的事实。漫月也是满脸泪痕。

    还没等皇上开口,方景钰率先就失控了:“皇祖父,这件事,还有什么调查可言?御花园里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叶兰蕙把芣苢推下水。杀人偿命,这样简单的道理,您还在犹豫什么?判死刑都是便宜她了。”

    漫月不敢接茬,只敢拼命地点头,磕头:“陛下,求您给我们王妃做主啊,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北国公主、恭王妃被人推下水。”

    柳儿狡着手绢,却也无法反驳。

    “柳儿,”皇上却点了她,“朕听说,那天叶兰蕙把冷芣苢推下水的时候,嘴里还喊了什么,可有此事?”

    被点到的柳儿宛如惊弓之鸟,漫月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嘶吼:“你说啊,你倒是说啊,那天叶兰蕙说了什么?”

    柳儿哆哆嗦嗦,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退回去,这里是朕的书房,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漫月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

    柳儿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方子琰:“回,回禀陛下,那天,小姐她,她确实说了些话,她说,她说……”

    “她说了什么?”方景钰已经怒不可遏了。

    “她说,‘苏婉兮,去死吧!’”

    满座皆惊。

    “你确定是喊的苏婉兮?”皇上阴沉的目光落在柳儿的脸上。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君。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苏婉兮,朕记得就是子琰府上的那个丫头吧,她怎么会把恭王妃认成苏婉兮,这两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吧。”

    “是,奴婢也不知。”

    “柳儿,”方曼吟开口问,“兰蕙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觉得奇怪的。”

    “前些日子,小姐说她有时候觉得脑袋有点昏沉沉的,偶尔还会眼花。当时奴婢觉得应该是小姐婚礼将至,过于激动所致,也就没有在意。”

    “皇祖父,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是叶兰蕙把芣苢推下水害死她的事实啊!”方景钰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子琰,你怎么看?”皇上看向现场唯一一个保持冷静的人。

    “回父皇,兰蕙毕竟是儿臣未过门的妻子,恭王妃身份特殊,儿臣也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调查清楚为好。”

    “传朕的旨意,先派仵作去检查冷芣苢的尸体,再派个太医去牢里给叶兰蕙做个检查。”

    “陛下,公主乃千金之躯,怎么让仵作去随意破坏?”漫月却不同意。

    但漫月显然不了解这位皇上的性子,他看都不看漫月一眼。

    “你不是要事实的真相吗,朕就是在为她讨回公道。”

    仵作和太医那边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恭王妃此番去世,和突然落水却有很大关系,但与之相关的,还有其他的事情。

    恭王妃的身体因为那次不得已出宫而感染了风寒,虽然后来疾病痊愈却给恭王妃的身体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而叶兰蕙那边,她的身体里被查出了含有某种不知名的毒素,太医称在中原绝没有这种毒药,恐怕是来自西域的某种幻药。

    西域,幻药,毒素。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似乎只能指向一个人。

    “可这贞妃早已失心疯,居然还能悄无声息地杀人?”漫月显然觉得奇怪。

    方子琰的眼睛落在皇上的身上,皇上的眼睛犀利而冰冷。方子琰笑了笑,对于自己的父皇,他再熟悉不过,自己只需要四两拨千斤,就可以完成这致命一击。

    “父皇,儿臣记得,恭王妃之所以被迫离宫去外面居住,就是当时在东宫做法事的时候,大巫贤声称是恶鬼附在一个属性为羊的火命之人的身上,而现场只有恭王妃符合。故而恭王妃不得不去外面居住,结果那段时间,正值帝都风沙,恭王妃这才不幸感染了风寒。”

    方子琰这么一说,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朕记得,请那个大巫贤的,是方子逸。”

    一切好像都串了起来,这对来自后金的母子,竟然用心险恶至此,早早就埋下了这样的伏笔。他们试图杀太子不成,居然就把心思动到了恭王妃和丞相之女的头上!

    方子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是的,只要他把这一层点出来,父皇自然就会联想到贞妃。至于方子逸,反正在皇上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背什么锅都无所谓。

    方子琰在皇宫里祸水东引的时候,苏婉兮也没闲着,拿着方子琰的腰牌去了地牢,见到了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叶兰蕙。

    “苏小姐,这地方实在不是您该来的,您要见哪个囚犯知会一声就行,小的给您带来就是了,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狱长点头哈腰地给苏婉兮带路。

    苏婉兮瞧他狗腿子的模样,心里冷笑,当年把她关在地牢的时候,这些人对她拳打脚踢,肆意□□,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些狗腿子也来讨好她了。

    “丞相的女儿都能待,我有什么不能待呢?”

    “哎哟,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之前是丞相的女儿,现在不就是一杀人犯吗,还杀了恭王妃。”

    当苏婉兮停在地牢前的时候,看着叶兰蕙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自己本无意把她害的这般田地,何曾想过,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叶兰蕙见到来人,却并不领情。

    “我告诉你苏婉兮,就算我做不了昭王妃,你这个下贱玩意儿,也不配做!”

    苏婉兮淡淡地看着她,并没有被这些话激怒。

    “叶小姐,我是来救你的,如果你想捡一条命,就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

    “你并没有想杀恭王妃,你是带了贞妃送给你的香囊,中了里面的幻药,才失了心智,推了恭王妃下水。”

    “至于香囊,你不用担心,我会送到你的府上的,保证会被搜到。”

    但叶兰蕙显然没有领会苏婉兮这包含大量信息的内容:“你在说什么?什么贞妃,我跟她根本就不熟好吧,什么幻药,什么香囊。”

    “叶小姐,”苏婉兮的语气比这地牢里的阴风还冷,“这是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皇上听到这些话,心下也有了决断:“叶兰蕙呢,把她叫过来。”

    一身是伤,脏兮兮的叶兰蕙被推到了书房。方曼吟和柳儿见到锦衣玉食的丞相千金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甚是心疼,忍不住低下头。

    “叶兰蕙,朕问你几个问题,你要保证说的都是真话,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民女明白。”叶兰蕙怯生生道。

    “你为什么会把恭王妃推下水,朕从来没有听说你们有仇。”

    这第一个问题就把叶兰蕙难住了,完了,刚才苏婉兮没说这个啊。

    “怎么,这都答不上来吗?”

    “回,回禀陛下,民女,民女把恭王妃当成了苏婉兮,一时急火攻心,所以才……”

    所有人交换眼神,果然如此。

    “恭王妃和苏婉兮模样千差万别,你怎么会认错?”

    “回,回禀陛下,民女当时头昏眼花,眼前出现了幻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幻觉的?”

    “几个月前。”

    “在此前后,你见过哪些人,有没有谁送过你什么。”

    “回,回禀陛下,民女见过贞妃娘娘,她送过民女一个香囊,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皇上沉下脸,果然,又是那个女人吗?

    “来人,去搜丞相府,务必要把丞相府里里外外搜个干净。”

    “苏小姐,贞妃娘娘薨了,上吊自缢的。”陈渊低声道。

    “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早都死了,她活着本也没有人生希望。”苏婉兮修剪着院子里的花枝。

    “对了,那叶兰蕙呢?”苏婉兮想起了这个本该被处死的“凶手”。

    “陛下念在她是被人下毒,又是重臣之女,留了她一命,流放到琼州,不过叶丞相那边肯定会偷偷去打理的。”

    “杀了北国公主,还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结果,已经是轻罚了。”苏婉兮转着手中的花枝。

    “是,多亏了殿下。”

    亲自送女儿出行的叶丞相拉着女儿的手哭泣连连,无论如何,命是保住了。虽然是流放,但叶丞相早已打点好琼州的大小官员,即便叶兰蕙去了琼州,也不至于从此就要过下等人的日子。

    “女儿啊,这次多亏了昭王殿下,找出了害你的真凶,不然,不然……”叶丞相哽咽了。

    “爹,女儿对不起您,从此女儿不能给您尽孝了,您多保重。子琰哥哥他,没能嫁给他是我福薄,只能下辈子再与他做夫妻了。”

    夕阳把这对父女的影子拉的很长,也落在了远处正在眺望流放队伍的一对男女的身上。

    “我们还真是心狠。”苏婉兮叹息。

    “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方子琰低下头,亲了亲苏婉兮的唇角。

    这条路注定是累累白骨。

    在我们选择彼此踏上这条通天之路的时候,就注定无法善终。

    “陛下,北国,北国使臣前来觐见!他们求见恭王妃、北国公主冷芣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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