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陈渊的动作很快，郎中迅速就赶到了昭王府。
郎中战战巍巍地给苏婉兮的腿换药，中药的女人，脸红的昭王，任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他瞄了一眼脸上还有红晕的方子琰，正打算猜测这女人和昭王的关系，但立刻就被方子琰冰冷的眼神吓退。
“治你的伤便是，胡乱揣测本王可是要掉脑袋的。”方子琰冷冷道。
“是。”郎中赶忙转过脸，专注于眼前受伤又中毒的女人。
他开好药方，示意小随从去抓药。
方子琰沉声问：“她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小姐的腿伤并无大碍，小的已经给她换了药，等小姐醒后，请提醒她每日都要换药。至于小姐中的毒，”郎中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此药名为‘合欢散’，是前朝皇宫中流传出来的媚药，药效极强，小的也已经写好内服的药方，每日早晚都喝上一副，五日便可彻底清除毒素。只是这几日切不可行房事，不然会损伤小姐的玉体。”
方子琰无语，这家伙，想成什么了。
“还有就是，等小姐醒后，一定要洗个热水澡，但切记要避开腿上的伤。”
“行了，陈渊，送客。”方子琰摆摆手。
于是陈渊把郎中悄无声息送出昭王府，郎中正欲离开，脖子上却突然横了一把刀。
“大人……”郎中吓坏了。
“今晚的事，务必烂在肚子里，不然。”陈渊双眼一眯。
“是，是，打死小的也不会说，小的从未来过昭王府。”
至于昭王府内，方子琰沉默良久，到底还是派最信任的婢女给苏婉兮洗澡。
不过瞅着婢女身娇体弱的，扶着苏婉兮一个大活人实在是费劲，方子琰看不下去，拦腰把苏婉兮抱起，在婢女吃惊的眼神下大步流星地朝盥洗室走去，而后像放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将苏婉兮放下。
“殿下，要是小姐中途醒了怎么办？”
“本王给她吃了蒙汗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倒是你，若是碰到了她腿上的伤口，本王拿你是问。”方子琰厉声道。
“是。”
“还有今晚的事……”
“殿下放心，奴婢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说。”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明白就好。”
虽然方子琰说了今晚的事不准外传，但给苏婉兮洗澡时，婢女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个女人的美貌。她腿上的伤，宛如白雪上盛开的红梅，反而更加衬得她肌肤似雪发如墨。
可她是恭王的侧妃，就算她受了伤，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夫君求救，反而找的是昭王殿下，自己名义上的三叔呢？
难道说他们俩……，婢女又瞥了一眼面容姣好的苏婉兮，不敢再继续猜下去了。
昏睡中的苏婉兮自然是不清楚这些的，待她昏昏沉沉地醒来时，脑子里难得出现了一片空白，窗外一片漆黑。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的腿这么痛？发生了什么？
对了，昨天晚上苏婉如约我吃饭，然后……
该死！苏婉兮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苏婉如下了药，差点被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非礼。在捅了那个男人一刀后，她匆匆离开包房，却正好撞上了昭王方子琰。
然后……
苏婉兮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呼，看上去完好无损，应该没出什么事。
那这里岂不是昭王府？
天哪！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恭王的侧妃，却在下药之后被已经娶妻的自己名义上的三叔父所救。
苏婉兮的脑子顿时炸开了锅，就算方景钰那边可以蒙混过关，可这帝都人多眼杂，出事的酒楼更是在帝都声名远扬，被人看到拿来做文章，她的名声和清白要往哪里搁？
还有苏婉如，该死！苏婉兮狠狠地朝床头锤了一拳，她居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自己，只因为她喜欢的方子逸一直对苏婉兮念念不忘。回想起那个男人肥头大耳的脸和油腻腻的脏手，苏婉兮差点吐出来。
幸好随身带了匕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悄悄离开昭王府，然后悄悄溜回恭王府，若是被方景钰盘问起来，就说昨天晚上跟苏婉如回了娘家。
真气人，居然还要用这个罪魁祸首来替自己圆谎。
苏婉兮打定主意就准备开溜，可她刚刚推开门，疼痛袭来，腿下一软。
不过接住她的不是冰凉的地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的腿还没好，这是要去哪儿？”方子琰皱着眉头。
苏婉兮立刻从他身上跳开，屈膝行礼：“多谢昭王殿下救命之恩，只是妾身乃恭王侧妃，待在这里着实不妥。”
好一个恭王侧妃！这么快就想撇清关系，那昨天晚上干嘛不去找恭王解决？要本王做什么？
方子琰的眸子被苏婉兮的话激得发红：“本王又救了你一次，苏婉兮。就算你不想报答，至少应该告诉本王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方子琰冷笑一声，他抬起苏婉兮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声音冰冷：“苏婉兮，那可是全帝都最知名的酒楼，本王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你，你敢说这和本王毫无关系？”
方子琰的手劲儿很大，捏得苏婉兮微微吃痛。
“你若是不想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就立刻告诉本王到底是谁害了你。”
苏婉兮揉揉自己发痛的下巴，很是无奈，这个方子琰，永远都是这么强硬霸道，她只能坦白：“药是妾妹妹苏婉如给妾身下的，她约妾身单独出去吃饭，连婢女都不让带。”
“苏婉如？”方子琰惊讶，“你们姐妹俩关系不是很好吗？”
“呵，”苏婉兮苦笑，“妾身以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她给妾身下药，无非是为了穆王。”
“五弟？”方子琰虽对男女之情不甚关心，却也知道苏将军家的两位小姐和自己五弟的感情瓜葛，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那你腿上的伤呢？”
“为了让自己恢复神智，妾身把吃饭的刀扎进自己腿上。”苏婉兮语气很淡，可方子琰却另眼看了一眼苏婉兮。
这个女人，对自己真够狠的。
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那你打算怎么办？杀了她？”
苏婉兮却被方子琰的问话愣住了，斟酌再三，她最终垂下眼睛：“妾身自有分寸，多谢昭王殿下关心。”
说完就准备离开，两人擦肩而过时，方子琰拉住了苏婉兮的手腕：“你的药记得带走，外敷药每天换一次，内服药每天早晚各服一副。五日之内，不得行房事。”
“苏婉兮，这是我们的秘密。”
“本王希望，该惩戒的人你不能放过。”
月色下，他们的面容都是那么沉静，眼底却是惊涛骇浪的情愫。
这是恭王侧妃苏婉兮和昭王方子琰上一世最亲密的接触，原本藏于心底的情愫潜滋暗长，默默地等待着下一世的盛开。
“苏婉兮，酒宴结束了，你怎么还在发呆？”方子琰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婉兮抬起头看着方子琰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脸，竟然有些恍惚。
原来在上一世，他们就有过如此深的羁绊，只可惜后来，那一点可能存在的情愫还是淹没在了纷争与倾轧中。
苏婉兮站起身，苦笑一声，苏婉如前世对她曾经做过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当初方子琰还劝她不要放过苏婉如，到了这一世，他倒成全了苏婉如的婚事。
“你还在想苏婉如和方子逸的婚事？本王说了，苏婉如嫁给……”
“殿下所言甚是，妾身鼠目寸光。”苏婉兮屈膝行礼，眼神却冷得像死寂的枯井。
若不是被一个男声打断，这对主仆怕是还在继续闹情绪。
“婉兮？你……你怎么在这里，还跟三叔一起？”
苏婉兮转过脸，是方景钰。
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欲除之而后快的方景钰。
苏婉兮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的匕首。
“恭喜侄儿，和北国公主联姻，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们二人还能心意相通，更是喜上加喜。”方子琰笑吟吟地挡在苏婉兮和方景钰之间。
“多谢三叔。只是这三叔背后的女子，侄儿瞅着很像一位故人，能否让侄儿和她叙叙旧？”
“故人？这是我府上新来的幕僚，是我在帝都收留的一个孤女小云。侄儿和她认识？”
“小云？帝都？”方景钰睁大眼睛。
“小云，你可认识我侄儿？”方子琰笑着偏过头。
苏婉兮读懂了方子琰的眼神，这是警告她不得多嘴。
“妾身第一次见恭王殿下。”苏婉兮怯生生道，努力装出怕生的模样。
“看来侄儿你是真的认错了，今天府里还约了两三朋友喝酒，就不能继续陪侄儿叙旧了。等侄儿大婚之日，一定好生拜访。”
方子琰说完，不顾身份地拉着苏婉兮就走。
留下方景钰一个人嘟囔：“真的不是婉兮吗？这也太像了。”
两人来到静谧处，苏婉兮甩开方子琰的手，顾不上什么尊卑，冲着方子琰怒吼：“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你疯了吗？苏婉兮？”方子琰压低声音吼道，“他是本王的侄儿，皇太孙恭王方景钰，就算他负了你，你也不能杀他！这里是皇宫，你若是杀了他，等待你的就只有立刻被处死！”
苏婉兮一愣，她忽然反应过来，在此时方子琰的眼里，她和方景钰的矛盾只限于在禹州方景钰失约，辜负了她的感情，万万没到利用她杀人还构陷她入狱被处死的地步。
原来这就是重生吗？如此的孤独和不被理解，明明满腔愤恨却又无处倾诉。
方子琰以为苏婉兮是被自己吼傻了，语气不由得软了一点：“婉兮，本王理解你的心情，但复仇不是同归于尽，而是他死，你活，懂吗？”
不，你不懂，你不懂我的苦楚，不能理解我对这些人深入骨髓的仇恨，不能理解我选择重生，选择跟在你身边抛弃所谓苏将军之女的身份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埋下头：“殿下所言甚是，妾身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