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医

    宋瑾言在可星的陪伴下回到里间,将房中的帘子垂下,宋瑾言看不真切,只觉得一气息绵长、步伐稳健之人步入房中。没想到樾州一普通大夫也有这样的武功。可是帘子一掀开,却是一徐徐老者,年纪约莫六十有余,身着青色长衫,脸上布满皱纹,须白低目,小心翼翼的将药箱放在一旁的矮柜之上。

    宋瑾言怀疑自己看错了,刚刚是感觉到内力深厚的一男子,而眼下……

    老者低下头看了看宋瑾言受伤的肩部,示意可星将宋瑾言左肩的衣衫退去,战战巍巍的说道:“小姐别介意啊,这樾州城里没有女大夫。”

    宋瑾言本来觉得自己可能感觉错了,不由的撇过头,正好对上老者双目,精光微敛、目光如炬,怎么也不像是即将西山落幕的老者!

    “小姐啊,你这肩头的伤,怕是有好几日了吧,还泡了水吧。”

    “嗯。大夫明眼。”宋瑾言说道,语气冷淡,余光一直不曾离开老者。

    “何人为小姐取下的箭头?”

    “我说大夫,是要你来治伤的,不是来问东问西的!”

    “可星!大夫别见怪,这丫头被我惯怀了。箭头是我自己取的。”

    可星是知道宋瑾言脾气的,以前跟着宋瑾言在战场上,比这厉害的伤见多了,宋瑾言一向讲求效率,又冷颜寡语惯了,那些军医在她面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管眼疾手快的将自家将军的伤处理好,然后该煎药的煎药,医嘱什么的一向也是给她交代清楚即可,宋瑾言概不会过问。今儿奇怪了,怎么让一陌生大夫问东问西的,还没冷脸以对?

    “小姐别嫌老朽啰嗦,这受伤的人啊,怎么能这么泡水啊!不是自个儿找罪受吗?你看,伤口都发炎化脓了,得清创。”

    “大夫,我明日要和人比武去,能结结实实的包扎下吗?”

    “什么?比武?”大夫一听像炸了锅的蚂蚱,“你这伤势怎么能去比武?你看你这伤口又深,周围的肉都坏了,就算老朽给你敷上最好的金创药,起码一个月都得养着!这肩膀不能使劲。”

    “大夫,您消消气,我都听您的,您贵姓啊?”宋瑾言微微笑道。

    “啊?老朽啊,他们都叫老朽‘管的严’,所以都叫我严大夫。来来来,姑娘,你去打一盆热水来,先给小姐伤口洗洗,然后老朽要清创啦!”严大夫自然把可星当成自家丫头指挥着。

    “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了吗?”可星一脸不耐烦,装模作样!可是手脚没停,不一会热水就到了。

    “老朽从小拜师学医,出师后便云游天下,去年才到樾州落脚,开了间小小医馆。今儿王爷特意遣人来请,说是京中的贵人受伤,马虎不得。一开始吓得老朽啊,都不愿意来的。可一见小姐这样好脾气,想是京里大户家的小姐吧?老朽觉得今儿真是来对了。”

    严大夫一边说着,手里的活儿一点没见少,刀子消毒后又快又准的割去腐坏的肉,撒上了药粉,仔细将伤口包扎起来。

    “嗯,严大夫说的也算对,但也不对。”宋瑾言对处理这样的伤早就司空见惯,眉头都没眨一下,漫不经心的观察眼前此人的反应。

    “哦?小姐的话,老朽不明白啦。老朽一乡野大夫出身,恐怕伺候贵人的时候少,听不懂小姐的话。”严大夫边说边摇头,手却快速整理医药箱的东西。

    “严大夫说我是京城大户家的小姐,试问大夫在哪家的名门淑女身上见过这样的伤?”

    箭头扎的极深,一看就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京里大户家小姐,自然是名门望族的闺阁女子。靖朝虽然民风开放,女子可为官参政,也可参加蹴鞠等运动,可也不会轻易出现在刀剑无眼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受宋瑾言这样的箭伤。一个擦伤就能让那些小姐淑女呼天抢地的第一句就是问大夫要祛疤的伤药,像宋瑾言这样对自己伤势冷眼旁观,对疤痕毫不在意的女子……除非已经见惯伤口了。

    “小姐的话,老朽又听不懂啦!来来来,姑娘,带老朽去写药方啦!”

    严大夫正预备着跟着可星出门,突然转身狡猾一笑,扔了一个东西过来。宋瑾言接住一看,一张纸包着个小药瓶,纸上写着:每日一颗,可早愈。不可贪多。宋瑾言数了数,正好十四颗。

    “可星,告诉竹沥,让他打听打听这大夫的来路。”宋瑾言见那大夫走后,立即吩咐可星道。

    “家主是觉着哪里不对吗?婢子也觉得,这大夫怪的很,话又多,一点不像正经人。”

    “恐怕,只有那句‘来对了’,才是真的对。”

    “什么?家主,什么来对了?”

    宋瑾言见可星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笑起来道:“没什么。”

    “家主,婢子觉得你这一趟下来,比在京城的时候高兴。”

    “有吗?”

    “有的,京城很少看见你这般笑的。”

    可星想,就算在宋府,家主笑起来也没有这样开怀,总像是绷着一根弦的样子,笑也是那种很浅的笑,总是在担心什么似的。

    宋瑾言一个人在房里休息,心思一直在最近发生的事情上,越想将所有的事情捋直,越是觉得有一层纱蒙在面上,只要揭开这层纱,宋瑾言相信一切事情都会完整的呈现出来。

    翌日一早,竹沥便出门按照宋瑾言吩咐行事。别院里却来了位尊贵的客人。

    “臣见过王妃。”宋瑾言福了福身,道。

    “宋将军,妾身不过是王爷的侧室,担不得如此大礼。”翟青盐不是第一次见宋瑾言,只是以往在京里见面宋瑾言穿的要么是朝服,要么是便于舞剑的打扮,如今见她一身青蓝色长裙,挽了个流苏髻,一支算不得上品的白玉莲花发簪,这番简素得打扮,却将整人衬得硕人其颀、螓首蛾眉,很是让人眼前一亮,只是长期因为练武,双手显得粗糙,但任凭何人跟前宋瑾言都是镇静自若得模样,让翟青盐不得不心生佩服,同为女子,也忍不住夸赞宋瑾言一句“丽者曼泽兮,淖约若静然。”

    来者是安平王侧王妃翟青盐,临城太守翟穹的独女。据闻,翟穹本是个老学究,有两子一女,却不想两个儿子都夭折,仅这女儿成人,所以将毕身所学全部传授给女儿,教的女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人又长的美,翟穹很是得意。

    安平王前来求亲,翟穹本也不愿将女儿嫁于侧室,无奈翟青盐也是个有主意的,见了安平王一次,便声称非他不嫁,如若翟穹不肯,她便出家,誓死不嫁他人。翟穹无奈,才与这别人都羡慕不来的天家做了亲家。

    自从翟青盐做了安平王侧妃,安平王也没有娶其他女人进府,夫妻二人恩爱和睦,到是一桩美谈。逢年过节,或者进京述职,安平王都会带着翟青盐,宋瑾言和她自然也是有过几面之缘。

    “王妃哪里的话。王妃与王爷伉俪情深,天下皆知。”

    宋瑾言说的非常客气,心想宋家与安平王实属没有任何交集,这次借了安平王的风,应付应付他的王妃也是理所应当。

    “王爷怕将军在这里不习惯,特意让我来问问。王爷身为男子,确实诸多不便,有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有的,将军尽可以给妾身说。”说着,翟青盐便亲切的挽着宋瑾言进屋。

    宋瑾言从小不喜欢有人接触,白胜兰与宋镕钰也很少这般与她身体触碰。在京中的时候,其他家族的女眷聚会她也是以“公务繁忙”为由打发了,甚少参加,唯一躲不过的只有太后和宫中召见。如此下来,她极少有这般女子间的相处时间。

    此时,宋瑾言心里想了千百个理由想要躲开翟青盐,碍于眼下需借安平王的势处理樾州之事,而如今他们几人还被安置在安平王的别院中,身为主母的翟青盐前来表示慰问,于情于理她也不能在此时拂了安平王的面子,只能任由她牵着自己。

    苏澄奕在一旁偷笑,实在是认识宋瑾言以来,便没见过她如此不自在的时候,偏偏这“不自在”还是她百转千回的心思里,自己给自己找的。

    宋瑾言也看到了苏澄奕的偷笑,却也只能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给他一记白眼。

    翟青盐一进书房,微微露出了惊讶,虽然她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还是被宋瑾言捕捉到了。

    “王妃,是哪里不对吗?”

    翟青盐被宋瑾言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慌忙的假装理了理耳鬓的发丝,说道:“将军见笑了。妾身只是,只是觉得,这满屋子的书和装饰……和王爷在书房的时候并无二致,深觉别院的管事确实能干,正想着不如将他调回王府呢。”

    翟青盐完美的一笑,是堂堂的安平王侧妃,在如今没有正妃的安平王府,她便是女主人。

    “王妃,臣正想着,王爷安置我等在此小院,一定是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别的地方,故将平时用的东西都还未安置妥当。臣是武将,平日里都是舞刀弄枪的,生怕坏了王爷的心爱之物。还望王妃将这院子里贵重的物件命人都收拾起来,也让我等住的安心些。”

    “是本王考虑不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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