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

    那妇人答道:“我是以前宫里犯了事的乐伶,被罚到马场做罪奴,寺里的下人这几天忙着别的事,就派我来这里干几天活。”

    俞茗衣听完倒也觉得她只是个被毁容的可怜人,想必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吧。怕提及她的伤心之处,便没有多问

    真没想到这样貌尽毁的妇人以前竟然在皇宫待过,俞茗衣想着能不能从妇人口打听点这里的事情。

    便笑着问她:“我现在闲着无聊没事干,你可以跟我讲讲皇宫和这里的一些事吗,我可以帮你干活。”

    妇人看了俞茗衣一眼,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小姑娘,知道太多并不好,你干这些粗活会弄脏衣裳的。”

    “皇宫……”妇人说到这里眸子微闪了下,然后黯淡了下来:“皇宫,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富丽堂皇的地方。”

    俞茗衣见她并不打算多说,想必也是怕口从祸出。便不想为难她,准备告别回西居院。

    妇人看她要走,又笑着对她说:“好多年都没人和我这样好好说过话了,你不好奇我为何被罚到这里做奴役吗。”

    俞茗衣道:“那肯定是你的伤心事吧。”

    妇人却自顾讲了起来:“想当年我还是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在宫里当伶官,我的表哥是宫里最出色的乐师呢。”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彩,似是回忆着美好的东西。

    俞茗衣内心更同情这位妇人了,本以为她以前只是宫中的普通宫女,是得罪了哪位主子才被罚去马场,没想到竟是个精通音律的伶官。

    看她提到她表哥时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崇敬,想必她口中的表哥在她心中的位置应该很高。便道:“那你很喜欢你的表哥吧。”等着妇人继续说下去。

    那妇人一边抱起杂草放进旁边破烂的马车上,一边说:“我从小就跟着表哥一起学习各种乐器曲谱,也算是青梅竹马。”

    说道这里她的表情好似又痛苦了起来:“可是后来,来了一个女子,聪慧的她和表哥互生了情愫,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经常争吵,便分开了。”

    她还是自顾的说着:“我当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做了一些坏事,最后掩人耳目制造了一场大火,没想到那女子当天并不在屋里,我反而自己受了重伤。”

    说道此处她又停顿了一会,面上似痛苦似懊悔:“若不是那女子救了我,我早就是一具枯骨。”

    俞茗衣此时便不觉得她可怜,内心很不齿她的过往,却还是问道:“这么说来,你本要害那女子的性命,她却救了你。”

    妇人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珠笑道:“是啊,我害她,她却救了我。”

    俞茗衣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最后呢?那个救你的女子怎样了?”

    妇人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呆滞道:“后来她就从宫里莫名消失了,宫里好似再也没有这个人。我表哥也整日郁郁寡欢,从此心里只有琴,没见他笑过。”

    俞茗衣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一时没有说话。

    妇人又道:“那场大火后,我以前做的坏事也被表哥发现了,便揭发了我,被罚来马场做养马奴,没想到十多年这么快就过去了。”

    舅舅让自己多加小心皇宫中人是有道理的,她之前对这位相貌尽毁的妇人的同情心消失殆尽,此刻她只想离开这里,快点回到西居院。

    那妇人似是看出了俞茗衣的内心想法,擦干眼角道:“小姑娘,我看你闲着无聊,才和你说这些往事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俞茗衣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妇人又仔细看着她道:“而且我看我们很有缘,我这里的活就要干完了,你快回去吧,一会你家人要担心了。”

    俞茗衣走前又看了她一眼,妇人笑道:“我们有缘再见。”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一声鞭响和怒吼的男声:“丑婆娘,还不赶紧把活干完,马场还有一大堆杂事,磨磨唧唧的。”

    俞茗衣不回头,也知道那个妇人被管事的教训了,她在心里跟自己说,那妇人现在这样也是罪有应得,况且舅舅说过不要多管闲事。

    一路回返到了西院,倒是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俞金氏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看见茗衣回来问道:“你去哪了,怎么竹林边也不见你人,我正想带人出去寻你。”

    俞茗衣想那妇人虽然可怜可恨,却并不想让自己不光彩的往事让别人知道,况且自己走之前答应过她不会告诉别人。

    于是扮了个鬼脸对舅母笑道:“我一个人待不住,去了东面的枫树下拾叶子玩,泽儿好些了吗?”

    俞金氏道:“郎中开了些药正在熬着,他正在睡觉,没什么大问题。”

    俞茗衣也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舅母以后出去都不准备带上我了吗?我可以扮作男装自己出去。”

    看着茗衣不服气的样子,俞金氏只道:“我们如今在这里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你先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走动,我出去会把你带在身边,切记谨言慎行。”

    俞茗衣开心一笑:“知道了舅母,我又不是小孩子。”说完便跑去厨房看俞帆的药煎的怎样了。

    由于西居院目前就只有小厮顺安和丫鬟平娟,顺安每天都要跟在俞行江身边打点一些杂事,平娟这两天因为家中母亲身体不太好,告假了半个月回去照顾她母亲。

    不一会儿,俞茗衣便把煎好的药端过来,稍微晾凉便喂着俞帆服下。她把被子给俞帆盖好后,来到舅母身边,只见舅母正拿着一张纸出神。

    她还没看仔细,就被舅母很快收起来了。俞茗衣疑惑道:“舅母,你在看什么?”

    俞金氏只一笑:“没什么,帆儿睡下了吗。”

    俞茗衣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回道:“睡下了,他现在可乖了,喝药也不像以前那样闹腾,安安静静喝完便听话睡下了。”

    她看到舅母好像在走神,又问道:“舅母,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我们明天准备点粽叶,包些粽子吧,听说端午节那日,定怀城门口的河边可以看到划龙舟。”

    俞金氏沉吟道:“今年的端午节我们应该不会在这里过,你把皇宫礼仪再熟悉下,我们可能会去宫中过端午。”

    果然,晚上俞行江回来时便道:“端午节那天,皇上要在宫中大设宴席,七品官员以上及家眷都要去参加宴席,你们这两天准备一下。”

    皇后寝殿,储云宴来的时候,储云宛正在给母后揉着太阳穴,讲笑话逗母后开心。她看见皇兄来,还在生气那天的事,只打了个招呼便溜了出去。

    皇后看向储云宴笑道:“太子,你可是好久没来看母后了,要不是母后差人喊你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

    储云宴行礼后道:“儿臣最近事务繁忙,还望母后见谅。”

    周皇后站起来,绕着储云宴走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道:“确实瘦了点,每日回宫了也没个知冷知热的。”

    储云宴已经猜到自己母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便道:“儿臣现在只想为父皇分忧,解决西边匪悍和流民的问题后,再想立妃之事。”

    周皇后状作不解笑道;“哦?我可是听云宛说,你曾亲自画了一张女子的画像,只是还没有完笔。是哪家的闺秀,母后替你看看合不合适。”

    储云宴神情微敛:“儿臣是一时兴起而已,那只是个寻常女子。”

    周皇后面上带了些许愁色:“你快十九了,选正妃的事一定要慎重点,样貌中上就好,最重要的家世和品貌。”

    储云宴只能应声:“是,儿臣谨记在心。”

    周皇后又试探问道:“你觉得刑部尚书的嫡长女孙沅怎样?过两日端午节,朝中七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会进宫来参加宫宴,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储云宴面色平淡如水:“儿臣并没有见过母后口中那位孙沅,端午节那日再做计较,儿臣还有点事先告退了。”

    周皇后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不禁思索云宛口中所说画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储云宴走在宫道上,此时宫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宫女侍卫。他忽然转身问聘林:“伏先生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伏先生最是精通各类机关匠法,尤其是解锁这方面,不管多精密复杂的东西,他就算不能完全解开,也能有七八成的把握。

    可这位老先生性情潇洒不拘,多年前皇上有意让这位老先生入职为官,为朝效力,许诺他金银美宅无数。他却只道自己不喜拘束,要云游四方。

    自从当年伏先生拒绝入朝后,多年来一直没有他的消息,除了上一次神机阁给的消息,说那段时间伏先生有可能会出现在那个渡口附近。

    他们上次就算得知了这样一条大概的消息,也没能遇到伏先生,想必是伏先生有所发觉了,故意躲开了他们不现身。

    他又想到在山洞里遇到俞茗衣的时候,她手里那条珠链,他猜得没错的话,俞茗衣在渡口边遇到的那位雕刻技艺精湛的老人正是伏先生。

    聘林答道:“回殿下,属下遵从殿下的嘱咐,又多花了五千两黄金给神机阁,也只是打听到伏先生当年消失的最后地点是在帘羽楼。”

    帘羽楼是以前定怀最大的一个烟花之地,后来因为里面管事的人犯了事,便拆办了这座楼。

    储云宴似乎想起了什么:“传闻当年帘羽楼的清倌涟漪姑娘,曾一曲名动定怀,伏先生曾把涟漪姑娘视作半个知己,只是涟漪姑娘后来在那场浩劫中丢了性命。”

    聘林回道:“属下打探过,殿下所说的都属实,伏先生曾经的确称赞过涟漪姑娘,涟漪姑娘虽已不在人世,为了让自己的一身技艺有所传承,她曾经收过两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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