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

    俞俶玉绕过屏风便见王贞怡潮红着一张小脸,嘴唇烧的通红,额边的碎发已经被汗浸透,额上是浸湿了的绢帕在降温,一个丫鬟小心将贞怡的脚抬高,搁在怀里擦拭。

    她凑过去接着灯光看,便见那不过巴掌大的小脚已经红肿的如同馒头大小,丫鬟小心掰开她的脚趾,只见脚趾缝间已经发白有脓液流出,每擦拭一下,已经烧糊涂的孩子就抽一下身子,细细的发出哭喊:“娘。。爹爹。。。娘。。。”

    府医施针后,摇摇头道:“表小姐虽起初有白矾协助裹足,但若日日用药水熏洗,倒不至于高烧;应当是一路奔波,在船上未按时用药才烂了趾足。”

    “那今日起便解开了呢?”俞俶玉忙问道。

    府医摇摇头道:“若身体康健倒是能熬过去,汤药给足,后续养起来便无事;只是表小姐年幼体弱,如今高烧不退,只看今晚能不能退下去。”

    “可有降温的药物和法子?”

    “安宫牛黄丸倒是可以,但是姑娘现下难以喂药;若大人和夫人愿意冒个风险,内服外敷,再加以散汗是最好的,只是后续如果还要裹脚,怕是难免还会有高烧,表小姐未必经得起。”

    屏风外张纶突然出声道:“林大夫只管开方便是。”

    府医领了命便直接开了方,俞俶玉便急急安排人去烧水熬药,屋内外顿时动了起来,突然听到丫鬟道:“老太太来了。”

    便听的张老太太急急入内带着颤巍巍的哭声:“怎么突然就病了?我的怡儿啊。”

    老太太被人扶着上了二楼,就哭着直接奔床边一把搂起烧的人事不知的贞怡道:“我的儿,你若出了事,叫外祖母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你娘老子啊。”

    老太太抱着怀里滚烫的身子,只见贞怡面红气弱,那给擦脚的丫鬟手中的帕子上隐隐带着血渍,颤抖着手失声大哭起殉情的女儿来哭道:“娘的珠儿啊,你这狠心的丫头,如今便是连这一点骨血也不给为娘的留了呀”

    张纶在屏风外听着母亲哭喊嫡妹的名字,心内虽是悲恸仍隔着屏风劝慰道:“母亲切勿悲伤过度,府医已经开了方子;定会好起来的。”

    老太太此刻已是悔恨交加自责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俞俶玉已经影影约约猜到王氏夫妇的死可能另有他情;只是眼下关键的是如何让人退了热;眼下一急倒是想起城外庄子倒是有个冰窖,现下刚封了冰进去,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她一边吩咐人勤换帕子,一边扶住张老太太,旋即又问府医:“若用冰降下温来,不知可不可行?”

    “这?若用帕子抱着,用冰镇一下,应当可行。”府医皱眉思考了下。

    “正意取我的符印,派人现在快马去城外的庄子开窖取冰。”得知可行,张纶直接解了腰间的符印派人出城取冰。

    而丫鬟们已经抬了木桶进来,那药汤已经熬好了,府医与张纶不便在闺阁内,府医叮嘱了伤口不便泡药,便退了出来;俞俶玉也同丫鬟妈妈们一并劝着将老太太扶下来楼。

    张老太太坐在客厅垂泪,张纶长叹一口气,也不便询问母亲在金陵,王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只得在一旁坐了,老太太伤神了一会,抬头看张纶还在,又心疼儿子:“纶儿,你卯正就要到府衙点卯,不必陪着,这里有我和玉娘就行。”

    “母亲尚未歇息,何况,怡姐儿还没退烧,我也放心不下;不若儿子先送母亲回去休息,这里我来看着便是。”

    张老太太自是不肯,几人熬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有丫鬟下来报:“姑娘泡着发了不少汗,眼下已不如刚刚那般烧的烫手了。”

    几人便松了口气,府医道:“我再看看。”

    俞俶玉便引着府医在上去,被褥里的贞怡已经换了一套里衣,伸手摸了摸额头,温度虽不如刚刚烫手,但还是略高。

    府医把了把脉:“夫人,借一步说话。”

    两人下了楼来,当着张纶的面,府医才道:“虽是退了点,但是还是凶险;只怕得用猛药。”

    “可会有什么不当之处。”

    府医苦笑了下,便解释道药典旧例里这般突然的大病,又是幼儿,若是留的性命下来,有的便痴傻了,有的聋了,还有自此便瘫痪在床。

    张老太太一听,又少不得是一阵嚎啕大哭;张纶询问道:“那无事的多吗?”

    “也有,只是,难说。”

    “你只管用药,若有一应后果,无非我养她一世便是。”

    这时,快马取冰的人已经回来了,护送的还有负责首府安定的定远将军麾下的校尉;张纶知晓便穿宅出院去谢客。

    俞俶玉则继续陪着老太太在楼下等候,见老太太还在淌泪便劝道“母亲也不必自怨,儿媳虽不知缘由,但母亲素日严谨,既然安排了必有原因,怡姐儿虽然年纪小,定也是感激您的。就是这一时出了岔子,也不是有心坏了自家姑娘:何况如今已经有府医照看着,想来是无碍的;便就是姑娘将来想在家中久住,老爷与我也只当她是亲生的,养她一世又何妨。”

    张老太太听俞俶玉如此说,心中更是难受,只是身边尚有旁人,这中间细由她也不便细说,只是安抚的拍着俞俶玉的手道:“你一向是个好的,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多有对不起你。”

    俞俶玉低头敛目道:“母亲何必客套,这是我做儿媳的本分。”

    凭心而论,张老太太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婆婆,自俞俶玉嫁入张府便晨昏定醒,伺候公婆,头一年愣是立了一年的规矩;但俞俶玉毕竟是大家规矩教导出来的嫡女,也只能默默的忍了;后面有了思娴,三个月刚稳了,张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找她要给儿子填通房;俞俶玉气的孕中哭了一夜,忍着气便抬了身边的贴身丫鬟方氏做了偏房,随之方氏后面又聘了江氏,柳氏,一路抬举下来;小夫妻原本就薄弱的感情也就越发淡了下来,后面昭文出世,还未出月子,便被张老太太抱走在身边养着;是以前些年来俞俶玉与长子昭文之间也是陌生的很。

    若非后面张纶外派出京,张老太太便是怎么样也舍不得将长孙还回来。谁生的谁疼,俞氏日夜牵肠挂肚,好容易得回孩子,昭文却已经开蒙,少年老成到无法贴心。是以俞氏每次看到昭文就心内伤痛,但生性温柔便是恨的张老太太入骨,也只能自己郁结在心。

    如今张老太太突然对她有悔过之意,俞俶玉心里反而提了神起来,但她依稀好像梦里并未娶怡姐儿为儿媳,如今会不会有变化?

    她想了想便道:“夜也深了,哪有让做长辈的给孙辈的看护的?母亲不妨回去好生静养,别胡思乱想的就好了。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悄悄的派人去通告您便是,您是家里的主心骨,若您再有闪失,老爷和我便真不该怎么如何是好了。”

    一旁的嬷嬷丫鬟们也纷纷劝慰张老太太,老太太想想自己在反而累的众人分心照顾自己,便同意回去了;她这边前脚出去了,俞俶玉后脚便喊了幼蓝,低声嘱咐了几句,幼蓝便点点头出去了。

    不过片刻,张府侧门便溜出一个人,连夜起身去了金陵。

    丫鬟已经换了第三道茶水的功夫,府医脸色疲惫的下来,拱手道:“表小姐已经退烧了,后续只要养住,想来不会有大碍。”

    “那身上可还全着?”

    “暂时还不清楚,得等表小姐醒来后,小心观察后才能知晓。”

    两人只在楼下交待完毕,俞俶玉便派了人去禀了张纶,张纶刚送完那小校尉,听完后,方松了口气;他旋即招了正意,不过片刻,一骑快马也从侧门出了北上金陵去了。

    却不想,夫妻二人俱是各自悄悄派了心腹北上金陵,去查王氏夫妇的死因了。

    二楼绣房内,贞怡则昏昏默默,仿佛仍在金陵,只见父亲走进了她的闺房,一边咳嗽一边抬手抚摸她的头顶同她说日后要欲将她嫁给王氏表哥的事,一时又见她的母亲张巧珠进来哭说她父亲暴毙之事。半梦半醒,她回头一看方才还在抚摸她头部的父亲与绣房,已经变成了灵堂,母亲哀哀的伏在棺上痛哭,那棺木一滴滴的淌下鲜血。忽又觉有人推他,她恍恍忽忽听得有人悲戚之声;她转身看推她之人,只见一双绣花鞋在她面前轻晃;她母亲双目血泪吊死在面前;她又怕又哀的尖叫了一声:“娘!”便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什么都没,只见昏暗灯光下,一个眉目细长的丫鬟见她醒来,便抱住她,小心给她拍着背;不是别人,正是新的贴身丫鬟巧儿。

    她犹恐是梦,忙又将身子欠起来,向脸上细细一认,只见身边已经全然陌生,只有下午接她的巧儿比较面熟,其余的人,便一个都不认识了:“我这是在哪?”

    “姑娘醒来便好”巧儿细细给她擦了汗道:“姑娘魇着了,您现在在江南府,我是您的丫鬟巧儿。”

    这边便有小丫鬟下楼告了俞俶玉,俞俶玉正打着瞌睡,便将手里的暖炉塞给了身边的祝妈妈道:“我上去瞧瞧,你们也去跟老太太和老爷们传话,免得她们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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