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直口快？”那姑娘不依不饶起来“意思还是你家三姐姐比我家哥哥强了？”

    王家姑娘简直头大了，忙道：“不是这个意思，邱姑娘，我们且听那边赛诗吧。”

    那邱姑娘冷冷一笑，甩了帕子道：“若没有本事，三姑娘还是少吹嘘的好。”

    思雅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关她什么事，她一直安安分分的坐边上喝茶好吗？那青蓝衣的姑娘倒是不好意思的过来代那邱家姑娘致歉道：“我家表妹不是有意的。”

    思娇被思娴拉了下袖子，愤愤扭身去了另一边喝茶；思雅淡淡笑了下，行了下礼，去了另一边同思娇一起喝茶去了；思娴则拉着王家姑娘回主桌上喝茶了。

    那邱家姑娘见人散了，气的一跺脚，扭身出去了，那青蓝衣姑娘见状就行了礼，追了过去。

    这两人走了，王家姑娘怜悯的看了那边两个走的飞快的背影道：“那齐家姑娘也是可怜。”

    思娴忙问道怎么回事？

    桌上几个姑娘立刻七嘴八舌的给思娴补上了最新一档的八卦。

    这邱家姑娘原是邱参议的女儿，年前才从乡下老家来江南道，性格骄横的很；邱参议的表嫂齐夫人受托，将她时常带在身边，一道参加宴请，好混个脸熟；只可怜了齐姑娘，好好一个官家千金，要陪着个乡下来的粗笨骄横表妹见客；几次都把众人面前把面子丢了个一干二净。

    且那邱家长子不过才学平庸而已，邱家根基又浅，便想求娶齐家小姐，攀个门第。

    可齐家根本看不上邱家，又因牵着点血肉亲戚关系，不好直接拒了，齐夫人便自作主张今年甩开了邱家；倒不想，邱家却是每家的宴席都不请自到；那邱家姑娘虽然骄横却也知道自家富贵要靠着齐家，就疯狂在齐姑娘面前撮合自家哥哥。

    是以便常常出现刚刚这种情况。

    思娴也震惊了：“居然这般没皮没脸吗？”

    几家姑娘狠狠点了点头：“我们都怕被缠上，故而每次她来，我们就冷着她；可她居然还每次都来，也是见了鬼了。”

    那边诗会又出了一阵喝彩声，思雅撑头回看，只见那边一个红衣少年站在台前，提笔落墨，那书童每高唱一句，便一阵鼓掌声；思娴吃惊问道：“这又是谁？”

    王家姑娘捂嘴笑道：“叫你场场不来”轻声道：“说是观文书院山长的学生，京里来的”

    思娴还道“难怪”只见周围几个姑娘都微微脸红着偷偷往那边看了几眼；她也仔细看了过去。

    只见那少年面如白玉，眉目俊秀，一身红衣不显娇奢，反而衬的格外英气；当的上一句凌风玉璧了。

    那边诗唱完，这边已经红了不少姑娘的脸；王家姑娘又偷偷问道：“你家三妹妹当真写的好诗？”

    思娴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那日我们出去玩，路过郑家的牡丹园，那门口三里梨花，我们都只道好看，我家三妹妹却随口就出了一句，我想着我这辈子是写不出来了。”

    几人便缠着思娴问思雅到底写的什么，思娴缠不过，便逼着她们几个发誓不许告诉别人，便将那句诗吐了出来。

    几个姑娘尤其是心里有了人的，念着那句寂寞空庭，便觉得此身真真是身如其境了；便也觉得思娇没有吹嘘，听完这个，再听那些少年作诗，多少缺了点趣味。

    比那邱家做的，简直好上百倍千倍了。

    只那姑娘们到底有嘴不牢的，一传十，十传百；思雅这一句诗，便彻底散了开了；王家这一席，倒让思雅的才名跟着这句诗，声名远播。

    更有好者，听闻她还制过羽毛笔，便私下以“梨羽娘子”来代指思雅。

    等传到张纶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娶妻当如张家梨羽，方的文士真风流了。”

    张纶简直快气疯了，这是什么好名声吗？

    五个姑娘站在张纶面前，思娴倒老老实实的出来扛这事是自己说的，思娇也道是自己先提的，思雅内心一片崩溃，明明她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俞俶玉求情：“姑娘们私下说的话，怎么会想到传了出去呢？”

    张纶道：“女儿家，出门在外，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知道么？啊？”

    其实对于思雅的诗，张纶自己细品下来也是极佳的，但这是什么诗？闺怨诗，他张纶的女儿，十二岁，就开始闺怨了；文无第一，文人间本来是互相看不上的，但是若是个女子，则私下难免有些不雅的言语出来。

    他伸手拍了下脑门，只觉得自己可怜，这一家老小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只觉得自己连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我与你们母亲延请刘大家的上门，教你们读书写字，礼仪规矩；你们都学了什么啊！啊？”

    “你们的规矩礼仪，就学的出门与人相争，写的什么乌七八糟的吗啊！还寂寞空庭！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我说出来都替你们丢人。”

    “张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张纶见一旁俞俶玉稳稳当当的坐着喝茶，把脸一沉：“夫人！还有你，你是大家出身，女儿家的名声应当爱惜如羽，你是知道的！如今这几个女儿教给你带，整日里出事，眼见的都是要及笄了，这样闹腾下去，将来谁家敢上门迎娶说亲啊！”

    俞俶玉淡定把茶一放：“老爷说的对。”

    她就简单几个字回复了句，把张纶噎的一愣，火都不知道怎么发了。

    俞俶玉道：“可这事，论理起来，与我们家姑娘有什么干系？思雅有当众说过什么吗？她不过几日前念了句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日真是思雅当众做了诗，借拟比兴的章法那些读书人写诗哪个不用？非要扯到什么不堪的事情上，我看那人本身就不是什么立身正紧的人。老爷既然一定要说到这个份上，我倒觉得挺好；满城的读书人的才学捆一起还比不过思雅，不去思求如何进取学业，反而私下嚼女人的舌根，这种亲不相也罢。”

    思娴几人第一次见大娘子当面就跟张纶顶杠，又是忐忑又是兴奋；几个女儿甚至觉得大娘子说的有理。

    那一干子书生都比不过思雅，只背后嚼女人的舌根子，想来也是可恶的。天下读书人也不多是什么好人呢看来。

    张纶与俞俶玉两人拌嘴，却不想把几个女儿的择偶观给扭曲的走上了弯路。

    张纶则反驳道：“自古到今，谁家女儿如同她们一般，整日里惹是生非？尤其是两个大的，思娴！”

    又转去说思娴：“整日里上串下跳，你的娴静呢？若不是你，昭文会出事？”

    “还有你！思雅！介日里都学的什么！定是看闲书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张纶想了又想，定是看的什么话本子都学坏了，气冲冲叫了祝妈妈要带人去搜，看看这些姑娘们在家都看的什么书。

    俞俶玉则恼了：“老爷这是做什么？哪有大家姑娘的闺房让丫鬟婆子们去抄的道理？传出去，还要不要姑娘们做人了？”

    几个下人则急急避远了去，深怕被卷了进去。

    张纶闻言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下来：“行，你们自己，有一个算一个，自己回去交出来，我在这等着。”

    俞俶玉忙递了眼神，让几个孩子退了出去。

    待得几个姑娘远了去，俞俶玉才上前轻轻靠着张纶，软了腔调：“老爷，我知道你有心管孩子们，也是怕她们行差步错；只是教孩子们，急不得。”又道：“你只看几个孩子，哪个拿出去不是出挑的？说起来，孩子们都像您，才思敏捷，有天赋。”

    张纶闻言抖着胡子，心内有点得意：“我张家世代书香自然等等，娘子你休要转了话题”

    他伸手捉了俞俶玉的手道：“我那日里见你也在看话本子，你自己看看解闷就罢了，万不可给孩子们看。”

    俞俶玉心道这又不是什么岛国特片，写的还不如过去一些小说里的；不过，小孩子看多了言情本子，确实容易被误导；比如当年校园就有很多学X4的不良中二学生。

    她道：“我只是在屋里看，平日也藏得紧，老爷安心；我也回头去找她们要，若真有，全部给她们没收了就是。”

    张纶罢手道：“行！你快去！“

    俞俶玉这便带着妈妈们挨个的去姑娘们的房里，让她们自己交待出来；果然张纶没猜错，几乎人人手里头都有那么一两本才子佳人；俞俶玉一翻，呵，好家伙，思娴手里面有的还是带着彩绘的精本。

    思娴看着她脸色不好，吞了口水道：“也没看几页，素日里，女儿最多都是做别的事情的。”

    俞俶玉冷着脸：“那你爹爹要罚你，你服不服？”

    “女儿服的。”

    “这东西从哪来的？”

    思娴这却死活不肯说了，俞俶玉猜着估计和昭文兄弟脱不得干系，干脆去两个男孩子书房里收罗了一通。

    果然收罗出十来本香艳至极的话本子，尤其是昭彦的屋子，还都是彩绘本子；气的俞俶玉直接将昭彦丢进了佛堂，让他在佛堂思过。

    几个姑娘也被禁足起来。

    直到调令下来，才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