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

    辛安正自顾思讯,那蛇妖扑在龛前,嚎啕大哭,“我的郎君,你怎的如此狠心,一去恁多年。我是日日想你,夜夜想你,把泪也哭干,把心也哭伤……”

    如此絮絮叨叨一番,又哭:“可惜此番不成,单又多了两个牌位。好歹今日抓来个,与你□□像,等她诞下孩儿,我们一家也可就团圆了。”

    情到深处,蛇妖又拿下画像来,搂在怀里,亲亲密密,低头与画像人亲嘴。

    亲了半晌,复又挂回龛上。站着仔细瞧着画像中人,又是叹息,又是喜欢。

    忽听底下人在院外催,祂方回神,应了声。虽依依不舍,但还是抖擞精神,整衣束冠。再转身,又是一般模样,开院门出去了。

    这院内无人,辛安便翻下墙头,径直往屋内去。那小蜂精在半空虚扯她,乱叫:“进去怎的?蛇妖如今定是去你的院。叫祂发现你不见了,可是要出事。”

    辛安道:“不着慌,我自有道理。”

    辛安三脚两步跑进屋里。凑近看,那画中人面无表情,只是睁着一双怒眼,便与幼弟不大相似。幼弟为人温和,无论何时总是笑眯眯的。如此一比,便只有五分相似。

    小蜂精催道:“快些走。”辛安不待多看,忙卷了画像,藏入袖中。

    小蜂精又指了条近路,叫辛安早早回了院落。正此时,那兔精与鼠精与另两个小妖也捉得少年归来。

    辛安道:“我找了好些时,哪里都寻不得。你们哪里寻得的?”

    两小妖扯着少年衣领,一路拽到院门口,又一脚踢他进去。兔精骂道:“人即醉了,还能摸到道,直往外跑。真是叫妖大开眼界。”

    鼠精道:“我们追到的时候,他正趴在结界边,撅着屁股在地下挖土嘞。”

    兔精道:“我等拉他,他口里还骂。说一定要挖到宝贝。”

    鼠精道:“总不是他假意醉酒,实想偷跑吧?”

    兔精笑道:“世上凡结界,要想出得,必以术法对抗。这三岁小儿都知,哪有人会犯那蠢,只顾刨坑的?”

    鼠精也咯咯发笑起来。

    辛安止住话头,道:“先带进去。醒醒酒。他这副样子,不好叫人看见。”

    两小妖忙应了,去抬少年。少年软趴趴,直往下掉,扔到卧房里,又股多多浑身乱吐。两小妖只得又去烧柴打热水来,给他洗漱。

    辛安顾不得后头,蛇妖大剌剌走将进来,后面跟着侍从小妖。瞧见她在贴窗花,院中又只两个小妖干活,道:“怎么你在动手。其他小妖呢?”

    辛安笑道:“我情知屋内有姐姐哥哥,不好干坐,让几个小妖替我送我去了。另几个小妖伺候那位少年,在院子后头。”

    蛇妖没说什么,只道:“你倒懂事。”遂自顾坐下饮酒。斟了一杯,要与辛安,想起辛安吃不得酒,只得干巴巴一口闷尽。

    几杯过后,蛇妖道:“你也别忙活了。叫小妖来做就是。先来陪陪我。我心内甚是苦闷。”

    辛安看他一眼,倒真个把手中活计放下,款移莲步趋到桌案前,斟了杯酒,敬那蛇妖。

    “大王也是重情义的。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更要保重,过度伤怀反而伤了身子。”

    那蛇妖一吸而干,苦着脸道:“你说的我都晓得。可到底夫妻一场,又是恁个好人,知疼着热百般贴我心,一下子两厢不得再见,你叫我如何舍得?”

    辛安道:“今世夫妻前世缘。即是有缘,总有再见的一天。大王且宽心。”

    这下说到蛇妖心坎里,当下拉住辛安,“娘子说的是。不过眼下,还是紧着你我的婚事。娘子早日诞下孩儿,我才能真的欢喜。”

    蛇妖不止脸是一雌一公,连整个身也是如此。祂男子的左手,粗壮厚重,扣住辛安肩膀,辛安待要推开他,又实在拽的紧。小蜂精飘在上空不住磨牙拧拳,嘴里只叫不要脸。

    辛安变了脸色,委屈道:“大王且放宽松些,我只是陶瓷人,吃不得手重。”

    蛇妖听了,慌张张松开手,“娘子休怪。我这一高兴,便控制不住要显本相。娘子即如此说,再不会如此了。”也疑心自己手重,就想扒扯辛安外衣来看。

    辛安则扭身躲过,道:“大王也说也并非好控制的。若真现了蛇身,五大三粗,没个轻重的,莫不吓煞我也。”

    蛇妖听了,两手便在袖中翻找,不多时,找出一只手镯。镯身红带绿,绿带蓝,蓝又变紫,简直五彩斑斓。

    蛇妖道:“这是锁灵镯。戴上时便不会显形。你可可的放心。”

    言罢,当着辛安的面,就自己套上了镯。辛安这才展露笑颜,提起酒壶,复又满了一砙子酒奉上才罢。

    这时,送礼的小妖们回了院子,见蛇妖,都慌忙磕头问安。

    蛇妖安然不动,辛安便问:“事情如何?”

    一个领头的小妖道:“东西都在两家院里了。两位夫君娘子见礼,都不甚欣喜,说到时都要来参加晚宴,来谢姑娘哩。”

    蛇妖奇道:“他们竟肯来?”

    小妖道:“是哩。若兰娘子和元晋夫君亲口答应,现已叫下手小妖打点东西回礼哩。”

    蛇妖笑道:“恁不好相与的两个人,我费劲口舌只是讨骂,如今竟肯了。原是没遇到个知心人,礼送不到心口上。”

    又令手下,“晚间多安排两桌。你元晋夫君大病初愈,净拣些清淡的。若兰娘子喜辣,她的那份,佐料尽放重些。”

    想起不见蚂蚱精,叫小妖去寻来。小妖们具应喏下去了。

    晚间月上中天,夜已过半时分。元晋夫君坐着轿撵到了门首,一个小妖在轿外弯腰等着。半晌轿内人咳咳急急,待虚喘喘倒在小妖背上,真个轻若浮毛,小妖便脚底生风,径直往厅堂背进去了。

    稍后若兰娘子坐着轿撵,领头两个小妖手持羊角灯笼,至院来。

    满园红灯高挂,明珠点路,蛇妖早已布下桌椅,佳酒肴馔俱全。稍前后院的醉酒少年吐酒醒来,也至堂前,安排在酒席坐的。

    如此,众人齐全。蛇妖便让小妖们迎出辛安来。

    小妖们领命去了。众人便翘首以盼,眼巴巴望那门首,不多时,一人素衣皂靴,手持一卷画轴,从屏风后转走至天井前。

    蛇妖见是辛安,又观她面不施黛,头上也未着红盖头,衣服也未换,不由怒气,“哪个伺候的?怎么就这样送出来?”

    即命手下去揪出妖来,又向辛安道:“小妖们做不好事情,你休气恼,我这就打发妖去收拾,你且安心等着。”

    辛安道:“我不气恼,只怕倒是气恼的是你。”

    蛇妖正疑惑,小妖慌慌张张回来报,“大王不好了!那些精精怪怪具被扣了锁灵镯,失了灵力,如今瘫在地上,百般动弹不得。”

    锁灵镯,便如凡界抓拿犯人的锁拷。只是一般锁拷压不住妖力,国师府中便研制出了锁灵镯,小巧便携,只一个小铁环,便能封闭妖力。

    这类东西,国师府捉妖师身上备数极多,一是以备不时之需,二是吕国矿山极多,如此小小的铁环,国主大手一挥,便制了两万个。

    过一阵尤觉寒酸,又加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各式花纹,金、玉、银各尽做了一万个的。还是后面三国师出面,千也说万也说,口水唾沫说干,国主才消了再造的心思。

    如此一来,东西多了,便就不再珍贵。

    这么多的锁灵镯,国师府中弟子,每人怀里都有一大把,甚至于有时意外遗失了,或是掉在哪儿忘记了,比比皆是。

    渐而久之,一部分锁灵镯如此轻易地流了出去。凡人也拾得,妖也拾得。只是凡人与妖不知咒语,就算叫妖戴上,锁住妖力也是一时,随时可摘下来。

    蛇妖骂道:“好好的,谁在我的大婚上闹事!还不紧着叫他们脱下来!待明日,指定好好叫他们吃一顿打!”

    小妖道:“脱不得。那镯子古怪,不似平日好摘好戴,跟个生了根一般,死活取不不下来。我待要用劲,那小妖便叫嚷,疼得要不得,只是打滚,恨不得剁了这只手。”

    蛇妖只是不信,抬脚就往外走。

    辛安却在此时朗声道:“鸠山蛇妖,倩倩。”

    蛇妖在门首顿住脚步,笑道:“怪小油嘴儿,你从哪儿打听我的名来?”

    辛安不答反道:“半年来,你强抢善男信女共三十二人,谋害其性命共二十八人;杀害二十八人分别诞下的孩儿二十八人;杀其奴仆亲眷共二百三十五人;戕害树妖十只,其中百年树妖两只;鼠精五只……最后小蜂精一只。其桩桩件件,罪不容诛。今日,我便在此捉拿你这蛇妖,为民除害。”

    蛇妖还是笑,“哪个多嘴的,吃里扒外叫你知道恁个些?”又说,“不过呢,你说的这些,我可不曾做过一件。”

    事呢,自然不是祂做的。动手的皆是手下妖。

    祂不动声色去褪腕上锁灵镯,与小妖说的一般,摘脱不得。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小看了人,只道:“我手未沾血,望小娘子念及我此前多番礼待,切勿滥杀无辜。”

    又在背后悄悄使了小动作,叫一众妖摸后,要搞一个出其不意。

    不想辛安早已看穿祂诡计,当下手中画轴指天,只道一声“开!”霎时,远处轰隆巨响,雪山崩塌之声震耳欲聋。是蛇妖的结界破了。连带着院中人也觉阵阵震波。

    要破结界,除了更强妖力破界之外,还有一招便是结界主人的心爱之物。蛇妖认出辛安手中的卷轴,一时急火攻心,不等小妖们行动,自己先扑了上去。

    半空小蜂精一顿乱叫,紧着要辛安小心。辛安却是一动不动,气定神闲。那蛇妖只当辛安吓傻了,待要一爪子打上去,眼前却是一黑。

    好似一头扎进了钉子里,浑身都疼。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竟是一群鸟族。大小不一,种类不一,但却都下了死劲,又是啄又是挝,蛇妖要捂脸,又护不住手,左右夹击,嘴里只喊着蚂蚱精。

    可怜蚂蚱精早已被辛安捆了。在场的等小妖处境与蛇妖又是一般,被众鸟族围剿,自己还顾不得,哪有本事去救主子。

    辛安也趁此机会,将一众小妖具上了锁灵镯。只蛇妖修行久些,戴了锁灵镯也是生龙活虎,废了好些时才拿下。

    蛇妖被鸟群绞缠良久,鸟本就克蛇,如此被折腾一番,心神具疲,被辛安一扎绳子捆了。

    解决了蛇妖,辛安便去看堂内三人。元晋没得力气,恹恹的,倒是四周但凡鸟群起起落落,祂眼珠子便跟着转。

    若兰倒是似吓到一般,张着嘴一口不言语。那少年则气势汹汹,加之在席间又喝了几盅酒,拿着根箸就往蛇妖脑袋上敲。

    少年边打边骂:“打死你,臭蛇,爷爷是你可以作弄的?看如今落到我手里,让你尝尝什么叫不得好死。”

    又是一顿戳戳插插,发现这般只是在给对方挠痒痒,就扔了箸。

    转头再去寻家伙使。

    摸了一圈,都是些桌子椅子凳子腿子,碗子碟子盏子壶子,气得囫囵一通砸了。

    最后终于摸到一把刀,还是小妖躲鸟群时丢下的。他便拿将起来,在空中虚划几刀,颇觉满意,举刀往蛇妖身上刺。被辛安及时拦了下来。

    “不可胡闹。祂已被收服了,过后自会送去国师府审判,你切不可乱伤其性命。”

    少年着恼,听也不听,就要去刺辛安。几只鸟飞将过来,扑腾着翅膀,不住啄他脚,啄得他疼了,方才酒醒。

    这时,门首外匆匆闪进两人。

新书推荐: 身份曝光,妻子才知道我这么猛 和大叔奔现后1.v1 冰河再临:我握亿万资源 殿下,太子妃又去查案了! 清冷师尊怎么变成黑莲花了 宠通房灭王妃?这个罪名我不背 童年回忆:从魔幻车神开始的渣男 重生八零:海岛小厨娘 变调的轮回 冤种长姐重生后,创飞全府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