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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伏魔谷中事

    “蘅儿,孤来晚了。”此时莫珏突然出现在梅蘅身后,用法术将梅蘅轻轻护住。

    梅蘅却正眼都不瞧他一瞧,冷笑道:“你来救我?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看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而已。”

    “蘅儿,事发突然,是本尊不查。”莫珏略带歉意地说道。

    梅蘅心中如明镜似的:“你救我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是忌惮宁安城的势力罢了!”

    “有时候,本尊真希望你能不要这么聪明。”莫珏回答。

    莫珏轻轻抱起梅蘅,这时,成王莫悲带着一众人马赶到,大呵道:“四弟,本王候你多时了!”

    “大哥,孤今日不想同你争执。若大哥现在肯回头,孤可以既往不咎;若大哥三哥执迷不悟,再见面便是仇敌!”莫珏对莫悲莫妄说道。

    莫悲回答:“你我一脉连枝,这尊主之位,难道就你做得、我做不得?”顿了一顿,继续道,“今日你为一个妖女闯龙潭虎穴,本王便要你有来无回!”

    “来人!活捉莫珏,赏万金!”

    一时间,莫珏所站之处被围得水泄不通。

    说时迟那时快,莫珏冷笑一声,藐视众仙兵,立刻捻出个诀,一闪身便离开了醴泉水畔莫悲莫妄的包围圈。莫珏来到长定门前的大草坪上,与先遣小队汇合。

    中军将领萧卓上前:“末将护卫来迟。”

    莫珏看着怀里轻飘飘、已经不省人事的梅蘅,焦急地吩咐道:“快去传唤医仙,救人!”

    “萧卓领命!”

    长乐神殿中。

    诸位医仙共同商讨着应该如何取出梅蘅体内的屠神钉,以保存性命。梅蘅瘦怯怯的身形软在榻上,樱唇全无血气,已是倾颓之态。昏睡不醒中,又有噩梦不断袭来,过去的事情不停地在梅蘅脑海里浮动。又冷又疼……似陷入梦魇,又似掉入荒井……好像又回到了三个月前,伏魔谷中……那时,她还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还是宁安城最受宠的幺女,是太古神邸降谕亲封的宁安公主,尚还可以行走江湖,快意恩仇,那时,她还在军中作战,军队驻扎在伏魔谷外,她和她的爱人风铭一起策马叱咤风云。那时,风铭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还是先遣官,主帅是梅蘅的大哥梅玖。

    “报——墨族节节败退,已退至醴泉以南五十里!”

    “报——墨族已退至伏魔谷之后,闭谷不出!”

    “报——风小将军已追至伏魔谷外,请示主帅,是否继续歼敌。”

    风铭率领的风啸营先遣队连战连捷,不仅收复失地,还逼墨族退让至伏魔谷以南,真是大快人心!军帐中众仙家都乐开了花。

    “兄长,伏魔谷易守难攻,风小将军已深入敌方腹地,战线过长。臣妹以为,应当及时召回,以防敌人埋伏袭击。”梅蘅上前向主帅大哥梅玖禀报。

    “大哥,臣也认为小妹分析得有道理,人间有句话,骄兵必败,如今我们可以守住局势,静观墨族的下一步行动。”军师梅缘故也上前禀告。

    “不!不可退!”老将风浅啸出列,他虽是风铭的父亲,但是在带兵打仗方面,他绝不偏私,而且风浅啸深知,要想赢得梅家新任家主、宁安城新任城主梅玖的信任,更要风家自己人身先士卒,“末将认为,若是能够一鼓作气,拿下伏魔谷,或许能够迫使墨族归顺我宁安城。”

    “对啊!不可退啊!这是逼降墨族的天赐良机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另有一位将领提出建议。梅蘅瞥了那将领一眼,原来是大哥梅玖的心腹,心中已明了几分。因为大哥的这位心腹,向来嫉妒风家赫赫战功,一直希望取而代之。奈何老城主,也就是梅蘅的父亲梅周在任时,对风家青睐有加,这位将领当时还是无名小卒,一直被风家压着,苦闷于无可出头之日。如今,老城主选择云游四海,退位让贤,正逢权力更迭之际,是以这位将领看到了机会。但凡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都知风铭这次战线拉得过长,宜退不宜进。风浅啸老将军之所以不让退,是因为他需要用他儿子的性命赌新城主的信任。而这位将领,则全然是出于对风家的嫉妒。梅蘅白了那将领一眼,他的心思,不可能瞒得过梅蘅。生死攸关之际,梅蘅更担心爱人风铭的安危。“不行!若是莫珏带人在伏魔谷中伏击,我们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一旦中了墨族的埋伏,风小将军只怕会陷入绝境!”梅蘅据理力争。

    众人一时争论不下,梅玖思虑良久,一直盯着作战舆图思考,不曾说话。

    “报——风小将军已进入伏魔谷!”

    “什么!”众人皆惊。

    “哎!莽撞!”风铭的哥哥风汀手中风云扇啪地一合,暗自为弟弟的安危担忧。

    “这……看样子只能等接下来的战报了。”梅蘅心想。她已然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大哥故意而为,将风小将军及其风啸营先遣部队困入伏魔谷,再借刀杀人,从而扶植自己的势力。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尽管风家忠心耿耿,但是君王的疑心,足以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梅蘅却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因为,那毕竟是她大哥,她不信他这般冷酷无情。

    不多久,继续有仙兵来报,但都是不太好的消息。“伏魔谷中设有结界,哨兵进不去,无法探知内情,风将军音讯全无。”

    梅蘅的心随着军帐中的沉默一点一点跌到谷底。大哥,若你真的这般布置,妹妹只能孤身入局,因为我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爱人深陷泥潭而无动于衷,我也没有办法真的与你撕破脸皮。叫了你十万年的兄长,我希望你能看在妹妹的一点薄面上,放过风家,放过风铭。

    天色暗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梅蘅第一次觉得这景象哀凉。虽然曾经无数次同风铭一起坐在这小沙丘上看暗红色的大漠落日,但那时从未有此心境。梅蘅手中摩挲着一只小巧又晶莹剔透的水晶风铃,心想:风铭,你若敢战死沙场,留我一人苟活世间,我必要你好看!

    一个多月转瞬即逝,两族战局陷入僵持状态。风铭率领的十万风啸先遣营迟迟没有消息,是死是活无人知晓,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风啸先遣营都将陷入绝境。

    梅玖近来却一直沉默,仿佛故意忘却了这样一支深入敌军腹地的先遣军队。他甚至下令其余的所有队伍原地修整,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直到这日,一仙兵来报有一自称灵墟真人的老神仙在军帐外求见城主梅玖。

    “快快请进!”

    只见一位白衣白发白胡子的道袍老仙一只手上下捋着胡子,一只手挥着拂尘,不紧不慢地张口说道:“吾乃灵墟真人,负责传达来自太古神邸的指令。”只见他宽袍一挥,一张白色镶着玄边的卷轴缓缓在空中飘荡,金光闪烁中浮现出十个字: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梅玖身披银灰色战盔,傲然立于三军阵前,沉思片刻道:“这……真人的意思是,上头认为,墨族与宁安城之争,到此为止就好?”

    灵墟真人捋着胡子,点头不语。

    梅蘅见状,却疯了似的冲出军帐外,不管不顾地牵出战马,一跃而上。

    梅缘故慌忙赶去阻拦:“小妹!万万不可!这是上头的神谕,你这是抗命!”

    梅蘅拢过马缰:“上头的神无情,放任两部族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可我未曾修过无情道,做不到无情,我必须要去救风铭!我一人前去,属于个人行为,上头要谴责,也只需找我一人,同宁安城梅家无关!”说罢,挥手扬鞭,策马而去,留下梅缘故与堪堪赶到的风汀在尘埃里面面相觑。

    风汀无奈地拍打着手里的风云扇:“莽撞呀!莽撞!”

    “碧缥刃!”飞马来到伏魔谷外的梅蘅大喝一声,一只闪着冷蓝色荧光的弯刃镰刀应声而出,紧紧握于梅蘅手中。只见梅蘅右手结印施法,拂过碧缥刃,碧缥刃一变为二,梅蘅双手持刃,刃在手中娴熟地耍起来,带起风呼呼直响,刃尖转出残影,蓄力待发,“结界——破!”梅蘅双手结印,碧缥刃横空飞旋,在伏魔谷的结界上空生生撕开一道裂口,梅蘅飞身而进。

    想过谷内可能伤亡惨重,但谷内的景象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大半神将伤残,不少仙兵已经身死陨灭,谷内流血漂橹。然而结界内还是有暗器不断,阵法不停,不间断地攻击着宁安城的将士们。梅蘅一边自我防护,一边找寻风铭的踪迹。

    战场上弥漫着血腥的气息,无数宁安城将士们横七竖八倒在满地血泊之中,□□声与战鼓声混合交织,悲壮苍凉。伏魔谷中坚硬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武器和战斗的痕迹,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

    伏魔谷两旁是耸立的险峻岩壁,岩壁上裸露着质地粗糙的沙砾,深黑的色泽洗去一切光明与希望。墨族暗影军埋伏在这片峭壁之上,不知何时就会有暗箭“嗖”地一声冲破夜的沉寂,杀人无形,诛心不鸣。

    梅蘅以神力护体,冷蓝色的荧光在周身形成一片光晕,保护自己不被偷袭。她足尖一点,便从地面上旋转升起,暗器在手,时不时飞向那峭壁的阴霾之处,一名敌军战士便应声倒地。梅蘅眼神凌厉,寻找着风铭及风啸营余部的踪迹。

    忽然,一块岩石后面闪出来一个身影,飞快地将梅蘅拉进去,原来正是风铭及风啸营余部。他们辟了一处将将可以藏身的隐蔽洞穴,又布下结界,以此拖延敌人找到他们的时间。

    “风铭哥哥!”梅蘅又惊又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直地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他。

    风铭张开双臂接住她,却神情严肃地说:“蘅儿,你不该来这里!”梅蘅被灰色发带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舞动,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萦绕于风铭鼻尖,他有些许贪恋这发香,可很快,这丝好闻的梅花香气便被峡谷中腥重的血气掩盖,风铭正声道,“伏魔谷中墨族的暗影军不断突袭我军,我军伤亡惨重。可是这墨族布下的结界甚是诡异,只进不出。我们被困在这里,已有月余,消息一直递不出去,也等不来援军,我以为……我以为……”风铭哽咽,就要说不下去。

    “没关系,我来了。”梅蘅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我来了,我一定带你们出去。”

    风铭的眼眶不自觉地通红,他抬起粗糙又沾满血迹的宽厚的大手掌,本想轻轻抚摸梅蘅的脸颊,但是又想到自己的手上满是污渍,生怕弄花了她的脸,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犹豫片刻,只是将她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拢于指尖,而后缓慢温柔地将那束发丝悉心地整理至她的耳后。梅蘅的脸庞纤细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透出一丝微红,如初冬时悄然绽放的第一朵梅花。浓黑的发高高地束在脑后,恰如细密的墨线勾勒出她清秀的五官。梅蘅眉梢微微上扬,嘴角略带娇羞地现出一丝微笑,眼眸如深潭般幽沉,可瞳孔中却藏着万年的星光。她毫不犹豫地抓起风铭要收回的手,炽热的眼光让风铭无处可逃:“风铭,生死攸关,你可愿同我共赴黄泉?”

    风铭立刻单膝跪地,拱手抱拳:“末将誓死为公主杀出一条血路!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

    梅蘅伸手握住风铭的拱拳,给予他无限力量,无比坚定地说道:“好!不过你们不能死在这里!本公主要你们为自己争口气、杀出去!”

    风铭回道:“末将已领兵探过,东南方向结界薄弱,若我们集结风啸营余下诸仙之力,奋力一搏,或可在那处撕开一个缺口!”

    “好!我信你!”说罢,梅蘅高举神器碧缥刃,站上洞穴中一处高地,高亢地冲仙兵神将们咆哮道:“将士们!背水一战的时刻到了!敌人要我们性命,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鸟不拉屎的恶谷中,我们偏不可让敌人得逞!”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不怕死,不怕流血和牺牲!只怕不能死得其所!只怕成为敌人胜利的垫脚石!宁安城之胜败,在此一举!宁安城的父老乡亲们,还等着我们回去!我们不能在这里认命!杀出去!就算杀不出去,也要多拉几个墨族暗影军共赴黄泉!”

    “殊死一搏、杀出去!”梅蘅的声音如雷霆般响彻云霄,带着一股令敌人窒息,令战友振奋的威势。

    所剩不多的风啸营诸将又挣扎着站起来,他们似乎在梅蘅身上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梅蘅,手中紧握武器盔甲,汗水和坚毅的表情融为一体,仿佛化身为不可战胜的铁壁。

    高地之下,洞穴结界之外,蓬乱的阴影中隐藏着墨族暗影军,又一场腥风血雨即将袭来。一瞬间,风啸营将士们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黑暗的伏魔谷如同被点燃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宁安城仙兵神将们奋勇厮杀,不要命似的冲向东南方结界的最薄弱处,战意蔓延开来,洪流般席卷墨族暗影军。

    血腥和死亡的气息不断四溢,刀剑交错,箭矢乱舞,战马嘶鸣,一切都异常混乱且残酷。风铭身后风啸营红底黑字镶金的旗帜高高飘扬,如大漠中血红的残阳。

    墨族军帐中,莫珏站在作战舆图前,手中操控着神器冰渊水晶,通过水晶凝结成的画面观察着结界中的情况,嘴角浮现出一抹恐怖的笑意:“有意思,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我倒是要看看,这群蝼蚁、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

    风铭甩出手中的无影神鞭,在东南角结界的最薄弱处奋力厮杀,试图撕出一条缺口。梅蘅与风铭配合得恰到好处,每一次无影神鞭回落,碧缥刃都会恰如其分地出击,这是他们二人数万年来并肩作战训练出来的默契。可这墨族的法阵实在诡异,无影神鞭与碧缥刃努力半晌,竟都无法撕开一道缺口,而且法阵愈来愈有加强之势,甚至会回弹反噬出二人的每一次攻击。越来越多的将士们倒下,风铭也已经身受重伤,银灰色的战甲上密密麻麻都是被暗影军划伤的裂口,丝丝鲜血从中溢出,梅蘅看得眼鼻发酸,恨不得要整个墨族赔命,愈发地杀红了眼。希望越渐渺茫,甚至于绝望。不少将士们已然放弃,咎由自取,自生自灭。正在这时,东南方结界口终于现出一片白光,结界终于裂开一道缺口,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将士们欢欣鼓舞,又拿起武器,准备最后的突围。而那白光中却缓缓现出一个人影,诸仙濒临崩溃。

    墨族四王子莫珏身披火焰,带着炙烤的光芒和窒息的热浪,缓缓走进结界,步伐沉稳充满肆无忌惮的杀气,已然有了未来尊主的霸气。结界的边缘被莫珏身上的火焰舔舐着,仿佛要将整个伏魔谷吞噬。他看着伏魔谷中苦苦挣扎的宁安城仙兵们,宛若一群蝼蚁。

    “碧缥刃,去!”梅蘅二话不说,飞刃直冲向莫珏。

    二人交手数个回合,莫珏操纵着手指尖的一簇火苗,有些玩味又有些欣赏地勾起嘴角,邪魅地说道:“不错,损耗了这么久,还能有这么强的战斗力,是我之前小看你了。”

    梅蘅却并不理会那人,只是继续旋转碧缥刃,抬手唤出招式:“星眠阵出!”

    霎时,只见整个伏魔谷中无数黑色雾气被化作点点星光,而那荧荧的星光又瞬间幻化为密密麻麻的刃阵,从四面八方飞向莫珏,直击要害。莫珏一时竟被逼得无处闪避,只得使出火焰护身,可依旧会有零碎的刃尖冲破火焰,疯一样划伤莫珏。

    星眠阵持续良久,随着梅蘅力竭,星光渐渐消散。只见莫珏咬牙狰狞着捂住左臂,猩红的鲜血依旧从指缝中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除了左臂,莫珏身上还有数处都被划出了细细密密的血口子,他抬起手指,擦过淌着血的伤,指尖瞬间被染成红色,他将蘸了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了一下鲜血的滋味,佞笑道:“很好,整个神界,能伤到我的,不多,你算一个。但是——”他拉长了尾音,话锋一转,“这是你的极限了吧!”说罢,唤出耀旻剑,与烈焰相携,杀向梅蘅。梅蘅站在原地,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刚刚消耗过多,她紧握着碧缥刃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她试图尽力压制住自己体内翻涌的真气。莫珏说得不错,用碧缥刃使出星眠阵已是她的极限,虽能伤到莫珏,却不至要害。若要他死,必须更进一步,可这更进一步,必得是太古真神之境。梅蘅虽已修炼十数万年,但毕竟无莫珏一般奇绝的天赋,只怕终此神生都达不到太古真神之境。可如今生死关头,宁安城无数将士的性命万万不能葬送在此地,梅蘅必须以性命相搏。梅蘅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莫珏,双手汇入汩汩真气……

    却闻这时一道声音入耳:“蘅儿!快住手!强冲神境,你会经脉暴毙而亡的!”风铭飞身前往,试图阻拦梅蘅的行为。

    正在这时,莫珏心念一动,冲出手的耀旻剑猛然调转了方向,直指风铭性命。梅蘅顿时慌乱不已,立刻停止手中真气汇入,大喊:“风铭哥哥小心!”然而却还是比耀旻剑慢了一步,只见那闪着火光的耀旻长剑已经贯穿风铭的左胸,风铭立时重伤倒地。

    梅蘅眼泪挥洒,想要疾驰过去探查风铭的伤势。却见莫珏伸手一探,重伤的风铭已被他用法术紧紧攥在手里,掐着脖颈。风铭银灰色的铠甲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早就识别不出本来的颜色。

    莫珏高傲地对梅蘅戏谑道:“你的小情人,还有一口气呢!”

    梅蘅焦急上前道:“你不要伤害他!”

    “你有什么资格同孤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才能结束这场战争?”

    “你——”莫珏居高临下地指着梅蘅,“嫁给孤!”

    “不!不可以!”风铭沙哑着嗓音挣扎嘶吼道。

    莫珏却一个掌风将风铭摔翻在地,一脚蹬上风铭伏在地面的头颅,威胁梅蘅道:“你若不从,那孤便以这谷中众神的生命血祭我族亡灵,结束这场战争!”

    “就从——”莫珏双手结印,一簇簇攒动的火苗在掌心跳跃,“他开始!”话音刚落,只见一柄巨大的火剑,已经直挺挺地竖于风铭头顶,即将落下,给风铭致命一击。

    “不!不要!”梅蘅痛心不已,飞身向风铭扑过去,可是因为气血翻涌、过度消耗,加之满地狼藉,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于是只能拼命地向莫珏的方向爬过去,伸出一只纤细雪白却染了血的皓腕,死死抓住莫珏的战靴,哭搡道:“莫珏!别杀他!你需要我做什么?”

    那闪耀着火光的巨剑停止了下坠的趋势,莫珏俯下傲然挺立的身躯伸手掰起梅蘅的脸,逼迫她看着他。一张倔强而美丽的容颜、眼角却闪着晶莹剔透的泪花,他直勾勾地摄入她的眼眸,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占有之心:“像你这样美丽又有趣的神,整个神界并不多见,你若肯嫁入我耀旻墨宫,孤即刻停止这场战争。以你一人之自由,换墨族与宁安城之间的和平。这笔交易,你做吗?”莫珏却并不给梅蘅答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做,——不过那样的话,孤就毁了整个伏魔谷,让你亲眼看着你的族人、你的同袍们血淋漓地死在你面前。”说着又抓起梅蘅的头发,伏在她耳畔,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夜半时他们的怨灵来找你索命,只道是因为宁安公主的不肯妥协,于是白白葬送了十万宁安将士!”

    梅蘅被莫珏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啜泣声,通红的眼角尽是心碎和不可思议:“莫珏,我原来竟不知,你是这样狠戾的神!”

    摔翻在地的风铭冲梅蘅拼命地摇头,血泊之中只剩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痛苦地似诉挣扎。伏魔谷中哀鸿遍野,满地狼藉,梅蘅颤抖着哭腔:“莫珏,你若能说道做到,我便答应你。”

    莫珏满意地抬起头:“孤以墨族四王子之信誉向你保证,孤说到做到。”

    爬在地上的梅蘅痛哭着说道:“好,莫珏,请你再给我最后一晚的时间,让我和我的战友们告个别好吗?明日一早,我来这里找你。”

    “可以。”莫珏说罢,拂袖而去。

    已经整整三月不见天日的伏魔谷中,终于迎来了格外平静的一夜。这伏魔谷,本也是处灵禽仙鹤聚集之圣地啊。夜,那么漫长,半轮血月挂在天空,笼罩了许久的黑云终于散去,入谷月余,梅蘅第一次看清这里漆黑的夜空。

    “原来,这里连月色会都染了血。”梅蘅搂着已经昏迷的风铭,盘坐在谷中一块空地上,轻轻地诉说着她的无奈与辛酸。风铭伤势极重,谷中风啸营军医牺牲大半,以至于风铭现下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气若游丝,倒在梅蘅怀里昏睡。他的脸刚毅坚强,有少年般的桀骜,优越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小麦色的皮肤……梅蘅伸出刚刚擦洗干净的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少年的容颜无数次刻在她心底,她明明早就习以为常,却总是贪恋不舍。夜风习习,丝丝凉意透彻心扉,时不时有狼嚎哀鸣,惨惨戚戚。十万风啸铁骑羽化了大半,谷中夜色清冷,尸身满地,常有野狼袭来试图叼走尸首。梅蘅用碧缥刃的法力燃起星光,照亮山谷,驱赶野狼。

    “风铭哥哥,对不起。”梅蘅柔声说,抱着风铭的身体慢悠悠的随风晃荡,就像母亲抱着婴孩儿柔柔地唱着摇篮曲,“蘅儿本想待战争结束,便嫁于你,相夫教子,过一辈子安稳平淡的神生,正如我们曾在人间时那样,平凡而幸福。”

    “可我被却被太古神邸降谕敕封为宁安公主啊,”梅蘅擦去眼角的泪,继续自叙道,“自那时起,我的荣辱兴衰便与宁安城子民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宁安城的子民予我万千荣耀,我也不得不用责任担起这些光环。”

    “风铭哥哥,回想我为神的十数万年,少时荒唐,虚度光阴,闹了不少笑话。幸而后来遇到了你,不离不弃,执手相候。风铭,这些年,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将永铭于心。只是希望你不要怨恨,就当这些年是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如今梦醒了,一切也终将结束。”

    风中匿花一朵,梦落人间几回。

    泪珠滑落,悲从中来,梅蘅将风铭轻轻放在地上,在风铭的额上烙下深深的一吻。然后只身来到峡谷中央,双手结印,足尖轻轻一点,悬浮于半空之上,神女真印在额头浮现。她施法召唤,双手捧出仅剩四瓣的五色梅花真身于头顶。

    五色梅花,汲天地日月精华自然孕育而成,家族始于太古真神梅初开,元神形如梅花,却着五色。分别为半见黄、天空青、水盈粉、皦玉白、木槿紫,不同色泽对应不同功效。皦玉白象征生命,可拯救世间生灵;木槿紫乃药材,可解世间剧毒;天空青意味能力与毁灭,使之杀人于无形;半见黄和水盈粉负责支撑五色花本体生命的正常运行。五色花瓣缺一不可,缺一片,折寿万年,修为残缺;缺两片,修为尽散,体格与凡人无异,必经老、病、饥、寒等种种苦厄;缺三片,则再无法化作人形,从此只能养在盆中,视为灵花一株。

    伏魔谷中有神者之风拂过她的裙摆,衣袂翻飞间,梅蘅神色哀慽又决然坚毅地说道:“愿,以我元神,换死者生,残者全,伤者愈。”

    说罢,竟从那盛开着的、鲜艳的五色梅花元神中,生生扯下一片纯白干净的皦玉白色梅花瓣,花瓣落在掌心,尚有余温,梅蘅闭上双眼,用力将它捏碎,谷中顿时飞舞起了漫天的雪花,雪花中飘荡着梅花香,经久不去。雪花与点点星光相映,落在将士们身上、伤口上,黑色的土地血色的水瞬间都化为洁白无暇的纯色,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大雪覆盖住过往的一切,一切惨烈都被遮掩于雪下,此后万年,这里将一片和平,而再也无人会记得这片峡谷中曾经的伤痛。将士们的伤口一点点愈合,远去的灵魂一点点回来,死去的身体重新充满力量……天边缓缓露出鱼肚白,梅蘅恍恍惚惚撑着站起:“风铭哥哥就快醒了,得在他们醒来之前离开这里,去找莫珏。”挣扎着,摇晃着,梅蘅跌跌撞撞朝东南方走去。

    “不……不要杀他…”长乐神殿中,梅蘅在梦中呢喃,她被深深的梦魇所困,有极其可怕的东西威胁着梅蘅所在乎的一切。婢女青环慌张地抓住梅蘅的双手,轻轻地呼唤:“娘娘…娘娘…”

    “风铭哥哥……风铭哥哥……”梅蘅在梦中大喊,“风铭哥哥!”终于在一声惊呼中,梅蘅醒了过来,冷汗连连,心口疼痛,梅蘅一下子捂住胸口惊坐起。

    布置古朴精湛的长乐神殿映入眼帘,梅蘅还未分清梦境、过往与现实。

    莫珏立于榻边,冷冷地瞅着梅蘅,眼中压抑着深沉的愤怒、嫉妒与不甘,似乎分分钟就要撕碎了梅蘅,他冷冷地说:“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现在是谁的人、又身在何处!”

    婢女青环吓得立刻跪地伏下,慌忙向尊主莫珏解释道:“娘娘因伤势过重,适才又受到惊吓,才会梦中呓语,还望尊主大人莫要责罚。”

    莫珏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捏紧握拳,青筋暴起,怒道:“孤收到文书,宁安城为你置办的嫁妆将随和亲使臣于三日后抵达墨域,使臣将来访耀旻墨宫。这三日你好好养伤,三日后,同孤一起前去接见宁安城使臣。”

    梅蘅尽力收起自己眼中的委屈、担忧和惧怕,低头装作温驯地说道:“臣妾遵命。”

    莫珏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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