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算是......意料之中。

    走廊窗户上雨滴顺着玻璃流下来,初凝把敷着两个字咽回肚子里,忽然想到了郭成。

    每逢下雨,修车厂院子后房檐上的铁皮总是被敲得噼里啪啦的响,如密集的鼓点。

    她肩膀一松,沉沉呼口气,刚准备走,面前的门又打开,初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她怀里的热敷包拿了进去。

    ~

    昨夜虽下过一场雨,第二天早上又是艳阳高照,青叶上沾着饱满的露珠,初凝低头闻了下,青草味的芬芳。

    林清暨从门口台阶上下来,她站起身,不自觉看向他膝盖的方向。

    校服裤子是深咖色的,男生走近,大掌搭在她头上,往前用了点力气,将人转了个面, “看什么,上车。”

    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初凝下车,林清暨在开车门的时候叫住了她,似乎想说什么。

    他喉结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望向另一边。

    初凝稍偏头,疑惑不解地关上车门。

    两人在学校还是没有什么交流,只是前后桌,免不了有时传试卷,收作业什么的。

    他上课基本不听,要么睡觉,要么就是打游戏,或者在纸上写些看不懂的数字。

    有一次下午的自习课,林清暨和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去踢球了,初凝从办公室里抱了生物练习册回来,看到他桌子上放着本汽车构造原理的书籍。

    其实林清暨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从那次学生会来检查之后,每次大课间都有别的班的女生专门过来看他,在门口你推我我推你的。

    林清暨身边有女生的时候少,罗安琪倒是时常出现在他身边,课间初凝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偶尔抬头放松一下发酸的眼睛。

    教室外,罗安琪头上别了一个黑色的发卡,上面带着英文字母,她仰起头,裙身勾勒出细细的腰线,笑颜如花。

    不知道那群男生说了什么,站在旁边的林清暨也偏头笑了下。

    她很少见到他笑。

    一扇窗,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李凡身体不好,从来不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初凝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吹风,另一边,林清暨和班上的男生在打篮球。

    他的腿早就好了,运球投球动作潇洒帅气,外场总站着拿水的女生,有本班的也有外班的。

    中间休息,林清暨脱掉外衣站在篮球架前喝水,嫌热掀起衣领,脱掉一半想起来是在户外又放了回去,然而露出一半的腹包还是引得场外女生尖叫连连。

    旁边男生示意他往另一边看。

    初凝先看过去。

    离球场不远的空地上,罗安琪和几个女生手上拿着捧花球,在老师的指导下跳操,扎着高马尾,笑容明媚。

    她甚至不敢再往那边看过去,站起身拍拍运动裤子上的灰,回了教室。

    对初凝来说,其实哪里的学校都差不多,无非就是上课、写作业、上课、写作业。

    她一直活得安安静静。

    不同的是,晚自习放学,林清暨总是会踢踢她的凳子,不耐催促, “快点。”

    她着急忙慌的收拾,在楼下赶上他的脚步,有时是网吧,有时是台球馆、射箭房、KTV。

    他似乎和哪里的人都认识。

    时间太晚了也不好交代,林清暨在一边玩,初凝就找个就近的地方写作业,射箭厅很大,前面放着数十块靶子,中间沙土,后面休息区。

    她蹲在沙发上解数学题,一边兢兢业业地看着时间,差不多十点了,走到他面前,小声问,

    “可以回去了吗?”

    “再玩会。”

    总要这样叫上三次,林清暨才回拆掉手套和她一起回去,有次在台球馆,她看着时间照样去喊他,第二次返身的时候,听见身后的男生起哄说, “女朋友管的真紧,天天跟着。”

    人吵,她没听清他回答了什么。

    大概是否定。

    男生洒脱成性,放学习惯拎着书包就走,嫌弃她动作太慢,于是初凝看着时间,每次离打铃还有三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收拾东西。

    坐在讲台上守班的英语老师看到了,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新同学还真是下课积极啊,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那今天就提前下课。”

    班上的同学纷纷回头,她桌子早已收拾的整整齐齐。

    初凝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脸红的不行。

    身后的人抿紧嘴唇,然而终究没忍住,伏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笑的肩膀抖动。

    九月就这样过去,初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能每次都和林叔叔用补作业晚了这种瞥脚的理由,

    初凝绞尽脑汁,为了他想各种各样的原因。

    每次站在林商铎面前,她都觉得自己是帘幕一揭被误推上台的小丑,在聚光灯下进行着拙劣的表演。

    虽然林商铎没表示什么。

    李凡喊了她一声, “试卷印错了吗?”

    初凝轻轻啊一声, “没有。”

    面前放着英语试卷,初凝握着笔已经盯着这篇阅读足足有十几分钟,她放松一直沉着的眉心, “你要出去吗?”

    “嗯,我去趟卫生间。”

    初凝将椅子往前移了些,见李凡没动,她跟着有些奇怪的转过头,某人的长腿正搭在自己的凳子上。

    男生双腿交叠,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头低着,估计在玩手机,丝毫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林清暨同学。”李凡开口,声音又低又小, “能让一下吗?”

    听到声音,林清暨抬头凝了她一瞬,这人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他垂了下眼皮,收回脚。

    “谢谢。”李凡说。

    林清暨玩够了手机也觉得没意思,刚扔进桌洞里,刘平拿着一堆报名表从前门走上讲台。

    班里闹哄哄的,刘平清了清嗓子,趁着上课前几分钟交代了过段时间学校校庆加上运动会的事情,班里同学对这个热情度还是比较高的,只要不用上学,什么都好。

    依次是比赛项目介绍,每个班固定最低人数参与,初凝自身定位明确,在这种活动之中只需要做观众就行了。

    刘平说罗安琪是这次校啦啦队队长,下课去趟体育馆。

    班里一片呼声,在女生中夹杂中数不清的艳羡与称赞。

    这种事情向来与她无关,所以初凝只看了一眼,便趴在桌子上,用黑笔在试卷上圈出不认识的单词。

    不知何时,班级忽然安静下来。

    初凝抬了下头,正觉诧异,身后的人用脚踢了下她的椅子,用的力气不算小,她整个人都往前移动了几公分。

    双手下意识俯在桌子上,呀了声。

    结果就是她一抬头,便正对上刘平的目光,班里同学的视线也刷刷刷地看向她。

    初凝一脸莫名。

    什么情况......

    “这个初凝同学,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什么想法?

    “老师。”

    朗朗一声,不抽烟的时候音色真干净,林清暨抬了下手,初凝转过头,只觉得不妙,他又要说出什么话。

    果然,林清暨翘了唇角。

    “初凝同学说她想画,而且。”他顿了下,黑亮的眸子视着初凝,里面藏着的顽劣不言而喻, “她一个人就行。”

    黑板报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班上本来就没人想做,女生们更倾向于穿着漂亮的队服在场上做操。

    本来就找不到人,刘平一听都不等初凝反应,他在纸上记下名字, “那就这样确定了啊,这期黑板报是国庆主题,十月中旬检查。”

    “老师,我......”

    “对了,这个黑板报好好画,也能加分的。”刘平补充。

    刘平交代两句人立马出了班级,化学老师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会了,和刘平笑着点了下头后抱着教材资料进来。

    初凝实在想不通,林清暨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他知道她需要给班级抵分,或者是恶作剧。

    后者的成分大概更多。

    黑板报,还是自己一个人,要画多长时间,初凝有点发愁,身体刚塌下去,身后的人用脚踢了下她的凳子。

    身体条件反射的弹起来,脊背绷紧。

    他说, “好好听课,同学。”

    十一小长假,初凝回了趟青麟区。

    修车厂还是老样子,斜对面巷子口种着的大梧桐树,一年四季静静俯卧在那里,像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

    运动会是在国庆之后,十月中旬,西操场。

    京华一中秋季运动会,正逢校庆日,四周看台重新刷过一边绿色的油漆,像初凝这种什么都不参与的同学就只能坐在看台上写写新闻稿。

    操场上用粉笔灰做过标记,林清暨报名了男子400米跨栏和1500米,分别在第一天上午和第二天下午。

    运动会开幕式,啦啦队的女孩子们穿着统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腰间系着彩色的丝带,高高的马尾,浑身洋溢着青春靓丽。

    罗安琪站在前面领操,唇红齿白,每一个动作都练习的完美。

    旁边不断有男生问这是哪个班的女孩子,是不是校花。

    各种讨论声,

    “腰肢好软啊,动作也很漂亮。”

    “要不然呢,人家学过八年的芭蕾。”

    “有钱有颜的大小姐,怪不得林清暨喜欢她。”

    “真的假的?”

    ......

    那时候白月光这个词还很火,初凝想,白月光,大概就是她这种类型的吧。

    自信,明媚,大方。

    视线环顾一圈,去找某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发现,最后啦啦队表演结束解散之后,罗安琪往操场西南角跑道外红色的帐篷下跑。

    即便是女生,也会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初凝目光不自觉跟着,看到了在帐篷下换鞋的林清暨。

    林清暨的长相属于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注意的类型,早在罗安琪站到他面前,初凝就已经先发现了他。

    男生坐在凳子上,穿着身后带着号码牌的背心,短裤,钉子鞋,额上带了条黑色的发带。

    罗安琪走近在他前面,初凝就看不到他的脸了。

    第一次,她萌生了羡慕另一个女孩的想法。

    心脏像是被反复挤压的柠檬、一阵阵的泛酸,如果和罗安琪一样漂亮,会跳舞,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可不可以是她呢......

    “初凝,你在看什么呢?”

    面前站着文艺委员,初凝回过神,摇摇头讪笑着说, “没看什么。”

    文艺委员奇怪的往她刚才看的那个方向看了下,初凝产生一种要被发现的感觉,她连忙问,

    “那个,运动会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开始了呀,对了,新闻稿多些一点,这个也和班级总体成绩挂钩的。”

    初凝连连点头,人走后,她后知后觉松开裙子,掌心浸出了点汗。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她打死都不会说的,那大抵是关于他。

    关于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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