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

    第二日天还未亮,丞相府门口就套了好几辆马车,江卿卿一身素衣从门口出来,身后还跟着江淮安与庄氏。

    江卿卿显然一夜未眠,眼底的青黑在白玉般的面容上十分明显。

    “爹、娘,”江卿卿扭头,“就到这里吧。”

    庄氏靠在江淮安怀里,正准备开口,突然门内又急急走出了一群人,依旧是个个衣着华贵。

    江卿卿的祖母被二房的一众莺莺燕燕环绕,扶额上的宝石又换了一个,依旧璀璨夺目。

    她吆喝着:“小四、小四。”

    江卿卿垂眸,拢了拢自己身上披风后,才重新抬头,不咸不淡地唤了声“祖母”。

    老太太才不管江卿卿的态度,被人扶着涌到了她身边,伸出手仔仔细细地摸着江卿卿的脸。

    做足了慈祥祖母的模样。

    看得庄氏直倒酸水,伸手就拧住了江淮安腰间的肉。

    江淮安只得小声求饶。

    “委屈我家小四了。”老太太眯着眼,极力像要挤出眼泪。

    江卿卿抿了抿唇,“祖母言重了。”

    老太太突然高声哀嚎了一声,“可怜见的啊,咱们家好不容易出了这样一件大喜事啊!”

    江卿卿拧起眉,“祖母?”

    “英国公府是皇亲国戚,是咱们自己家没福分。”老太太说得情真意切,捏着江卿卿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母亲!”江淮安皱眉走出来,隔开了江卿卿和老太太,“外面风大,您进去吧。”

    老太太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江淮安的神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倒是扶着她的妇人几次都想开口说什么,但都被庄氏给瞪了回去。

    江卿卿点着行李,瞧着差不多了,准备戴上帷帽出发时,突然从街角处急急策马而来一人。

    马上的人身形摇晃,瞧着并不怎么会骑术,衣衫凌乱,发冠不整,边骑还边唤着“卿卿”。

    要到丞相府前时,那男子突然狠狠一扯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

    男人几乎是被摔下的马背。

    “卿卿,”男人急急从地上站起,毫无形象地拦在了江卿卿的白马前,“卿卿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本一直风光霁月的京城贵公子顾凌海,此刻衣衫不整,甚至月白的下摆上还有好几处污渍。

    他气喘如牛地急切看着面前的江卿卿,哪还有一点平日里的风流倜傥?

    他张开双臂,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倔强与坚定,看向江卿卿时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但是为了她能够狠狠咽下的隐忍模样。

    “卿卿,昨日我真的是被歹人所害。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生得秀气,甚至比有些女子还肤白。这会儿面带伤痕地定定站着,确实会让人平白生出些心疼的情愫来。

    没瞧着府门外的老太太直呼“造孽”吗?

    但马背上的江卿卿面无表情,落在顾凌海身上的视线也没有任何温度。

    她看着着急忙慌解释的顾凌海,一言不发。

    顾凌海说了很多,把成亲前天发生的所有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话里话外意思就是荣亲王盛情邀请,他拒绝不了,才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我知道要卿卿你原谅我很难,”顾凌海甚至哽咽了起来,“但是我是真心想求娶你。我与你说的那些话,字字真心!”

    甚至还举起手像是要发誓的模样。

    江卿卿还是一脸冷静地看着顾凌海,没有任何神情,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顾凌海似乎是看出了江卿卿的不想搭理,倏然转身,“噗通”一声竞直接跪在了江淮安面前。

    江淮安和庄氏俱是一愣。

    “丞相大人,”顾凌海直直地挺着背,“婚事成了今天这样,我难辞其咎。这一年卿卿不在府上,您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未能成您的半子,是我没福气。与卿卿的婚事我不会轻易放弃!”

    他说得真切,但江淮安只是淡淡地上前扶起了他,恭恭敬敬地回道:“世子言重,您快起来。”

    “不会轻易放弃?”

    江卿卿在马背上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脸面在我丞相府门前说这样的话?”

    顾凌海后背一震,僵硬地缓缓转头看向了江卿卿,双眸泛红,一脸受伤的模样。

    “卿卿,我真的……”

    “没有什么所谓的犯错、受陷害、意识不清,”江卿卿一字一顿,“有的只是你在面对那些明知道是错误的选择时,依旧没有选择我而已。”

    江卿卿冷冷笑起,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冷漠。

    顾凌海想要再说什么,突然被一道洪亮又熟悉的声线打断:“江大人——”

    莫子言御马而来,手里拿着一封盖着吏部文戳的信件,眼神只在顾凌海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看向了江卿卿。

    “江大人,已辰时二刻,您该到大理寺点卯了。”

    江卿卿开始还以为莫子言的“江大人”是对着父亲喊的,看着莫子言把任职文件递过来后,才明白了那句“大人”是朝着自己。

    这一早上,丞相府前还真是热闹。

    “有劳。”江卿卿戴着帷帽朝莫子言轻轻点了点头后,就扯着缰绳说道,“您先行,我随后跟上。”

    莫子言颔首,眼神又在顾凌海身上停留一瞬后,调转了马头。

    江卿卿立即跟上。

    “卿卿!”顾凌海袖中的拳紧握,“……我真的不是……”

    江卿卿未等顾凌海把话说完,就扬起了马鞭:

    “驾!”

    顾凌海捂着胸口瘫软在了丞相府门前。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穿着黑金滚边锦衣的男子高坐在牢房正中央,眉眼清冷,面若冰霜。他撑头看着巴掌大窗户外的蓝天,似乎正出神想着什么。

    他面前是死狗烂泥一样的死士,正被衙役施刑。

    行刑的衙役手里的钢鞭就没停过,换着人地甩,架起来的死士还是紧咬牙关一字不发。

    死士挣扎地撩起眼皮,用尽全身气力嗤笑一声,“断案如神的陆大人原来也是个只会用酷刑的蠢官罢了。”

    锦衣男子这才回神,面无表情地微微抬手,行刑的衙役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灌参茶吊命。”

    衙役立刻行动。

    半刻后,死士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一些,他啐出一口鲜血,“陆大人这等下三滥的逼供招数还要用到什么时候?将我折磨得生生死死,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武远,家中行三,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父母均是京郊鱼贩。未说亲,但有一青梅竹马的女子,关系颇为密切。”

    死士刚刚才好些了的脸色在他话音落下后再次变得惨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锦衣男子,“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陆清闻微微笑起,“因为这地牢里,可不止你一个死士。你不开口,其他人也不开口吗?”

    死士惊恐地看着面前眉清目秀的锦衣男子,仿若在看一个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

    “无辜?”清冷的声线响彻在脏污的牢房内竟是显得牢房都干净了几分,“那得看看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能让他们有几分无辜了。刺杀皇后可算不上无辜。”

    死士一脸挣扎,正要说话之时,地牢外跑进了一个穿着短打的衙役。

    陆清闻微微凝滞。

    “知道了。先安顿好她。”

    “是。”

    陆清闻看向了面前的死士,“还不说吗?快到正午了,鱼贩也该返家了,不是吗?”

    “……我说!”

    死士倒豆子般说出了许多事情,狱内的书记都记不赢。

    等到把他知道的都说完,他脸色惨白地看向了陆清闻,“别动我的家人。”

    陆清闻站起身,“你家人在你行动当天就被人控制了。我的人到时只救下了你的青梅。”

    死士呆愣在了原地。

    “伤好了,带着她离开京城。”陆清闻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只有奄奄一息的死士,看着那块巴掌大的蓝天,爆发出了一阵癫狂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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