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马蹄阵阵，卷起的黄尘犹如一条土龙。
    秦莫离将帘子挑开一条缝隙，目光落在最前方的那道身影上。
    今天的江无疾神采奕奕，似乎似乎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身为玉骨宗师的秦莫离日夜打坐冥想，有种很快就会被他追上的感觉……
    放下帘子，美眸流转，看向车内另外两女。
    季小婉坐靠着，双眼微闭，时长时短的呼吸明显睡的不是很沉。
    反倒是慕容挽风，枕着婉儿双腿睡的很香，就是在马车的颠簸之下，起伏不定的山水圆月总有一种要砸在挽风脑门上的感觉。
    “咳咳。”
    秦莫离干咳了几声，结果两人愣是没半点反应。
    “一大早就无精打采，如此疲惫，是昨夜未眠？”
    听到秦莫离的声音，季小婉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她想敷衍几句，但累的根本不想说话，嘴皮子重的一匹。
    反倒是慕容挽风，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别，别……你去找小婉，我真不行了……”
    秦莫离：“？”
    “慕容挽风？！”
    “你去找小婉……我都肿……”
    季小婉惊醒，一把捂住慕容挽风的嘴。
    秦莫离：“(?_?)”
    季小婉：“(o°w°o)”
    “早，早啊师父……”
    “呵呵……”
    秦莫离虽然没嫁人，但比婉儿她们多吃了几年饭，怎能猜不出来？
    只是她无法接受的是，那种事情她们两居然可以一起？不害臊吗？
    与此同时，季小婉咬着银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都怪那家伙！昨晚我跟挽风都求饶了还不放过我们，害我们差不多一晚上没睡，迷迷糊糊说漏了嘴。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师父？哎……
    ……
    幽州牧府。
    收到江无疾回信的洛王同样一夜未眠。
    她坐在院中，目光似乎一直在盯着不远处的胡桐树。
    身后，几名随行的将臣面色凝重，差不多也商讨了整整一宿。
    有所决定之后，内大臣章元上前作揖，沉声道：“殿下，臣认为亭水侯的办法可行……”
    闻言，洛王心中升起落空之感。
    她是希望将臣商议之后能有别法子，这样她就能言正名顺的把江无疾叫回来。
    毕竟这次不是对付某一个人或某一个江湖势力。
    裴世杰筹谋多年，手中的定东军更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
    江无疾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万军之中解决裴世杰。
    但是话有两头。
    她个人不希望看到江无疾遇险，但同时她又是大黎的一字并肩王。
    乱臣贼子霍乱，无论女帝还是她都应该将百姓与社稷放在第一位。
    因此，她没有参与昨晚的商讨，而是将决定权交给身经百战的章元，以免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影响判断，从而导致整个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决定好了？”洛王抬眸，声音透着一丝疲惫。
    “嗯。”章元点头。
    “亭水侯的计划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万一真的在幽水林遇到裴世杰。”
    “东海宗师虽潜入我大黎，但数量不会太多，至少不可能组成一支军队。”
    “至于东海剑圣万屠……”章元顿了顿，继续说道。
    “之前亭水侯想用南宫素来要挟万屠，如今已然不可能，不过万屠身为化意宗师定然不会随意出手，毕竟我大黎也不是没有化意，若是风金刀在，万屠怕是连我朝地界都不敢进。”
    “话说风金刀何时能赶回来？”
    洛王提笔写信，等九灵雀一回来就让它送去云月两州，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传信方式都没九灵雀来的快。
    “他短时间内应该是回不来了。”
    “为何？风金刀去凉国不过是拖延时间，哪怕此时抽身回来，凉国估计也来不及响应东海。”
    洛王便书写便说道：“昨夜亭水侯回信，其中有一事需要本王及时告知圣上。”
    众人微微皱眉。
    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洛王完全能做到一言堂。
    九灵雀虽快，但哪怕耽误半日局势都有可能出现变化。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让九灵雀先给圣上送信？
    洛王没眼也知道这些人的心中疑问，因此说道：“江无疾给风金刀也安排了事情……”
    ……
    转眼两日。
    凉国小镇。
    风山河坐在桌边，单手领着酒坛子，左边衣袖空荡荡的，显然是断了一臂。
    离开师门那么多年，他几乎没有受过伤，没想到凉国一行居然失去了一条臂膀，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失去。
    不过即便如此，风山河脸上还是看不到半点愁色或痛苦，反而是一种畅汗淋漓之后的豪爽，过瘾！
    “想不到你我一战，居然让你看到了天门……”
    “你的天赋果然天下无双，老了，我们这些人真的老了，想不到牧天河最后能找到你这根好苗子。”
    对坐，大凉弓沈渊长吁短叹，声音中充满了沧桑疲倦之意。
    而他的情况比风山河更惨，他的两条臂膀都没了。
    按风山河当时的说法：你砍我一条手，我就砍你两条，你凉国敢帮东海，我就灭了你凉国。
    当时沈渊还觉得这小子在说大话，没想到不到十个回合，自己的双臂就真的被他砍了……
    从今以后，他这个“大凉弓”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至于他口中的“天门”，并不是天门九劫的天门，而是比化意更高的一个境界——天人合一。
    天地运而相通，万物总而为一。
    同气相求，同类相应；顺则为利，逆则为害。
    据说化意巅峰之后，若有契机可在丹田开辟天门。
    开辟天门之后，便可以做到天人合一，天人同象。
    只不过如今世上并没有活着的天人合一。
    有关此境之人唯一能追溯的就是“一刀一剑一拂尘，一枪一弓一念珠”当中的“枪”，无名枪。
    但那也只是推测，并无实证。
    当然，风山河也并没能在丹田开天门，只是有所感悟。
    但仅仅是这点感悟，便已经是他沈渊无法触及的高度。
    风山河灌了一大口酒后将空的酒坛子随意往地上一丢，然后捻起放在桌角的草根叼在嘴边。
    “你们的酒不行啊，有机会来大黎，我请你喝。”
    沈渊瞥了一眼丢在地上的十几个空酒坛。
    你一个人喝那么多，然后告诉我不好喝？
    “……”
    “我王已经答应不出兵援东，你为何还留在此处？”
    “凉国的姑娘我还没试过呢，怎么样，带我去你们的教坊司逛逛？”
    “……，我从不去那些地方。”
    “啧，那可不行啊，你现在连手都没了，以后不去这些地方，岂不无趣？”
    “你……少占嘴上便宜，万屠如今就在黎国，你不赶紧回去对付他，留在我大凉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风山河撇撇嘴，慢慢转动嘴角的草根。
    “其实我已经走了，只是又折回来了。”
    沈渊：“……”
    风山河：“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别紧张，小事。”
    沈渊：“……”
    风山河：“东海宗师潜入我大黎在先，裴世杰造反在后，如今就算你们凉国不出兵，东海那也不会就此罢休。”
    “此时东海的船，应该已经在去往我大黎的路上了吧？”
    沈渊点点头：“定是如此，因此你更该抓紧时间回去。”
    风山河摇摇头。
    “不急，不急。”
    “东海精锐尽出，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机会可是百年，不，千年难遇啊！”
    “你什么意思？”沈渊皱起眉头。
    风山河挑眉笑道：“咱们联手，拿下东海，如何？”
    “你……”
    沈渊怒然起身。
    “我们虽答应不出兵，但从未忘记与东海的盟友身份！”
    “你说这话，把我们大凉当什么？把我王当什么？风山河我告诉你，东海打你们是入侵，这事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要是入侵东海，我们凉国定然倾尽一切与东海联手！”
    “哎~”风山河摆摆手。
    “你看你，盟友不就是用来背刺的吗？咱先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我刚说什么你没听见还是没听懂？风山河，你不要太过分！”
    “你先听我说~”
    风山河用女帝教他的话说道：“我们大黎东边靠海，你们凉国一样如此。”
    “如今东海盯着我大黎，咱们完全可以从凉国入海，然后直奔东海王朝！”
    “当然，我们大黎也会出力，我们的青州军与江州军与凉国军一同出海。”
    “届时东海腹背受敌，大业何愁不成？”
    “？”沈渊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人当枪使，于是想也没想便反驳。
    “利用我们大凉，化解你们黎国之危？呵……风山河，怪不得世人称你无赖刀，你这人真的好无赖！”
    “哎哎哎……”风山河笑道：“我这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开天门嘛？不弄点动静出来哪能行。”
    “开……”沈渊面色变幻，听出了风山河话里的意思。
    “无赖……你开天门便开天门吧，老夫就不信，一个天人合一能撼动我大凉千百年的基业！”
    “所以说谈嘛，我又没说要独吞东海。”
    “……”
    “八二分，如何？”
    “我们大凉要八。”
    “那我开天门了。”
    “……”
    “五五，同意的话我与我王商量。”
    “老匹夫，你想什么呢？五五？”风山河嗤笑道：“若能打下东海，我们大黎七，你们凉国三。”
    “另外，从今以后只要你们凉国不搞事情，我们大黎永远是你们的盟友！”
    “盟友？”沈渊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不是说盟友是用来背刺的吗？”
    “啊？我有说过吗？”风山河挠挠头，有些失望的说道。
    “那咱们聊聊另一件事，阴阳万化像在哪？你们用这玩意弄毒人，想借寒天门之手霍乱我大黎，这笔账总得算一下吧。”
    “……”
    沈渊：“六四，不能再少了，另外你们黎国的军队不能直入我大凉，云州也有一角靠海，我们可以在海上汇合……当然，我得先去与王上商议。”
    风山河：“甚好甚好，恭喜恭喜。”
    沈渊：“恭喜什么？”
    “恭喜凉国得到了准天人合一的友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