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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柜缺

    梁羡玉回到家里,正赶上掌灯吃晚饭,她把煎燠肉一亮出来,二姐旋风般缠过来,没等她说话就殷勤了去厨下找装盛碟子,梁羡玉看她的急切样,边洗着手,边无奈叫道:“小心点,别摔了,等会由得你吃!”

    “知道了!”二姐随便应了声,还是那样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一点样子都没有,明儿就找个女夫子管教去。”梁氏分着碗筷汤匙,和李阿娘嘀咕了句。

    李阿娘舀着饭,笑道:“趁年纪小,让她多松快一两年吧,我听别人说,延真观女夫子那里可不轻松,女工书画,样样都得学,赶上郎君们做学问了。”

    梁羡玉洗好了手,过来给李阿娘打下手,接过她舀好的饭放在各人座前,也笑道:“这话可不能让二姐听见,听到了,指定要闹翻天不去闺塾了,她最怕辛苦。”

    说到辛苦,梁氏和李阿娘让她别忙活了,拉着她坐下来,围着她忧心忡忡道:“你还别说她,今天去解库怎么样了?辛不辛苦?有没有为难你?你说的那个魏当家,还瞧不起人吗?”

    正好二姐也拿到碟子冲了回来,一听“魏当家”,碟子往桌面一撂,绕到梁羡玉膝前,叉起腰,气势汹汹道:“阿姐你快说,他有没有欺负你!”

    梁羡玉心中好笑,把这三人一一劝到了位子上,看了一圈道:“他要是欺负人,我今天还能这个点回来不成?你们看看我像受欺负的样子吗?”

    “这……”梁氏和李阿娘看了看她的脸色,和出去时一样的自在,如她所言,没有受欺负的怨气留在上头。

    二姐却道:“说不定他偷偷憋着坏,正在想其他法子欺负阿姐呢!”

    梁羡玉夹了块煎燠肉到她碗里,托腮看着她吃,奉承她道:“可是旁人哪有二姐聪明?你能想到这里,他可未必。快吃吧,拿回来有点凉了,刚好降一点火气,吃了不上火。”

    哄完了二姐,梁羡玉说起听来的雍王事迹来,用作下饭。她道:“阿娘、干娘有所不知,新封的雍王原来是个寺里修行的佛家弟子,不知什么缘故才重回了京城。也多亏他回来了,不然我这解库只怕还进不去,往后阿娘们去寺里参拜菩萨佛祖,也替我上一炷香。”

    梁氏和李阿娘都十分惊奇,被她挑起了兴头,问道:“可不是说他纳了侧室吗?出家人还能娶妻生子?”

    梁羡玉道:“他既回来,肯定还了俗,不然怎么封了王?”说着她想到了僧人们都长什么样子,忽然笑起来,“只是我好奇,这还俗的事,可以一夜办成,头发却要积年累月慢慢长的,难道雍王如今还是个佛子模样吗?那也太为难侧妃娘娘了。”

    口中说着佛子,她莫名想起在来东京路上救下他们的那位高僧,也不知他如今在哪家寺庙挂单,依他庄严法相,该是能让那座寺香火鼎盛、长久不衰吧……

    说来她与佛家当真有缘,两次逢凶化吉,都是因为佛室中人,她暗暗打算着,等闲下来了,必去大相国寺捐点香火钱,求佛祖继续保佑。

    ……

    一连过了八日,梁羡玉每日去那解库见习,将柜缺要学会的两件功夫,待人接物、鉴物估价,学得差不离了,便有心找魏当家去说,能不能让自己在古福、李遇德旁新开个柜台。

    她正准备上楼,门外忽有一阵喧哗,往外一看,是群郎子青衫侧帽,操着各地口音,兴奋地高谈阔论。

    如今二月底,也快到春闱了,怪不得来了这么些读书人。

    走上楼的时候,她在想要不要给二姐当真寻个女夫子教着。

    这些天她和梁氏往左邻右舍打听清楚了,和自己家里一样,小门户出身的小女娘们,请不起到家里的闺塾,就送到城南延真观的女塾去,由女先生们专门教着。入学早的,七八岁就去了。二姐现在十岁出头,再不去,真该晚了。

    现在虽不是八月入学时候,或许真该想个办法把二姐塞到女塾里去,也能让她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正盘算着,已经到了魏当家办公之所,她暂时把这事放下,敲门进去找他说了上柜的事。

    魏当家听她说完,百般滋味杂陈在心头,脸色十分好看。

    这是天上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撞上来。

    月底了,解库明日就要开始盘账,他还在想如何将她卷进这事,不料她自己抢着说要上柜。

    柜缺虽然主要照顾柜面生意,收当物写当票,却因为当物每每先经过他们之手才入库,所以盘账之时,柜缺要一直在账房守着,由着三位钱房先生问东问西,账全盘完了,才许柜缺们回去。

    盘账,尤其他们解库的账,错综复杂,几乎要花上整整三四天。

    况且参与盘账之人,可不止解库的,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于是魏当家悄悄撇了撇嘴,抬起头,却对梁羡玉似笑非笑道:“可以,你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就开柜。”

    开了柜,她就不能用任何借口逃脱盘账之事。

    那祝安听说她要上柜,一改这几日使唤不动的姿态,赶着帮她抬桌子开柜窗,手脚麻利得和前些日子判若两人。

    梁羡玉皱了皱眉,正要从他嘴里打探几句,刚好进来个十五六岁的女客,便先招呼起客人来。

    那年轻女郎见到解库里竟有女柜缺,原本犹犹豫豫的脚步一下子迈开来,到了高高的典当柜台前,递过去只白玉镯子,低声道:“当……当些银子……”

    梁羡玉将镯子拿在手上看了看,玉质不算纯粹,对着日光一照,有肉眼可见的针棉,成色只在中下,价值约有十三四贯。

    梁羡玉问她想当多少钱。

    女郎不舍地看了眼镯子,又看向梁羡玉,坚定道:“十贯。最多可以当多久?”

    梁羡玉一愣。

    解库里月息三分,这镯子价只值十三四贯,若要当十贯,顶天了算,至多只能当十个月,十月之后,若连本带息还不了钱,镯子便归解库所有。更别说解库拿了这镯子出手还要赚钱,必然不可能给她当十个月,最多了算,也就是三个月。

    可就三个月,要靠当贴身手镯维持生计的人,到时候又哪里有闲钱把手镯赎回去。

    “三个月,月息三分。你想好了?”

    梁羡玉看见她点了点头,嘴抿得很紧,眼睛一直不舍地流连在镯子上。

    梁羡玉想起藏在身上的玉坠子,若不是自己运气好,只怕现在也要靠当物过活了……她柔了神色,一板一眼的程式之外,温声道:“你想好了,我就拟契了,一式两份。”

    女郎惊讶地看了眼她,飞快低下头,再次答了声“嗯”。

    为了还家里的债,阿娘替人洗衣挣钱,不够了,每次都叫她来解库当点东西。这里有一个柜缺好凶,会拿话吓唬人,她每次到了外面,一点都不想走进来。

    可是眼前这个女柜缺和那个柜缺一点都不像……

    梁羡玉写好当契,吹干了墨痕,从柜台里传给了那女郎看,“若觉得无误,便拿右手边的毛笔签上名字……”话未说完,她又补了一句道:“看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念给你听!”

    女郎顿了顿,摇头拒绝了,拿起毛笔写了字。

    送走了这个女郎,又来过个当物超百贯的客人,梁羡玉为了稳妥起见,没有轻易接手,让古福接下了。

    眼看傍晚时分到了,她收拾过东西正要走,李裕德还没说什么,古福先叫住了她,一脸一言难尽道:“你先等等,今天还有事。”

    他还悄悄说了句“怎么偏偏挑了最后一天赶上这个麻烦。”

    麻烦?

    梁羡玉转了转眼,见解库里大家都没离开,反倒严阵以待地盯着楼梯口,一张张肃色的脸显得解库里头凝重万分。

    祝安偷偷看了她眼,憋着笑。

    盘账哎,多少人都吃不了这份苦,盘完一次就想转别的轻松行当。尤其他们经手金银的,户部榷货务也会来人盯着,熬鹰一样盘审,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怕不是要吓个半死,哭着喊着求当家让她离开柜台!

    梁羡玉看到他这样,脸色一沉,还没说什么,楼梯口忽然踢踢踏踏了几声,只见魏当家从二楼快步走了下来,带了从后院赶来的钱房中人,叫上梁羡玉他们几个柜缺,一齐到了解库门外翘首以盼。

    梁羡玉不明所以地跟上,等了会儿,有马车辚辚而来,魏当家迎上前去扶自车中下来之人,口中道:“靳监官,久违了,此番要辛苦您在解库守几天了!”

    他还将人叫过去,一一介绍了,旁人还算好,尤其将梁羡玉点了出来,指着她笑道:“这个是库里新来的柜缺,姓梁的娘子,您是不是瞧着眼生?”

    说到这里,他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他去托人打听过,都说雍王殿下不近女色,如今甚至吃饭都还是茹素,那么这梁羡玉,到底是不是雍王殿下的女人,就很值得怀疑了。

    刚好有个盘账机会,来者是户部榷货务的人。这榷货务原属太府寺管,后来底下的金榷货务划给了户部,再后来整个榷货务也都分了过去。

    划给户部,也就是给三司,而三司正好由雍王殿下掌管,里头既有祁推官之流,想必殿下把三司之臣当做开府的家臣来用,定然会与解库有关的臣子说关照自己的女人。

    既然如此,这靳监官,不可能不认识梁羡玉。

    若不认识,这梁羡玉就是说谎,胆敢假借雍王殿下之名行事!到那时,不仅该被扫地出门,更该治罪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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