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复活的代价》
奇怪。
明明漩涡向日葵没数数，只是单纯地问他，可川木像又回到小时候慈弦以数数的方式，逼躲在暗处的他出来接受魔鬼训练，不然他的金鱼就死了。
川木避开她一眨不眨的蓝眼睛，眼睛睁久了，向日葵眼球上浮着一层带血丝的水光，像胀满的水球，马上溢出来。
“小葵，对不起……”手臂戛然褪去科学忍具的杀气，无力地垂在一边，川木闭眼，不敢看她。
向日葵古怪地笑了笑：“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川木知道，他一念之差造成漩涡一家无可挽回的悲剧，根本不是“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的。
“你，你父母，还有……博人。”川木记得自己的第一声对不起就给了向日葵，因为打碎了她的花瓶，他再偏执都不忍看到她流眼泪。三年了，这是他第二次说对不起，仍是向日葵，他的所有对不起都给了她。
“看来阿玛多博士说的都是真的，博人……才是我哥哥？”
面对她冷静得可怕的声音，川木蹙起眉头，睁眼看着自己足下。他脚趾蜷缩如蜗牛，活了十八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被一个小姑娘逼到这地步。
川木的沉默证实了这个看似荒谬的答案，向日葵睁了睁眼，那股酸涩的湿热打湿了睫毛，沿着脸颊往下流淌，温度渐渐冷却：“有个问题想问你，能回答我么？”
以为她会声嘶力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以为她会疯了般扑过来打自己……向日葵的反应出乎川木的意料，下意识地对上她的眼睛，她眼里清明透亮，脸上的水痕仿佛是洗净一切的雨。
“当我……当我像傻子一样说我喜欢……哈哈，喜欢你时，你是不是心里在嘲笑我？嘲笑我这个白痴一样的女人，竟把害惨自己一家的仇人当成恋爱对象，还陷入‘爱上亲哥哥’的自我愧疚中？”
仇……人？
她居然把自己称为仇人？
向日葵平静的眼波如一潭死水，川木从那汪澄澈中看不到自己的倒影，好似她眼底一片空白，死寂的世界。
“我没有……小葵！我怎么可能嘲笑你？你和七代目是我最珍视的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好在哪儿？是好在我亲哥哥终于死了么？”向日葵看向地上再无生命体征的漩涡博人，眸中漾出哀伤的波澜，再度投向川木时，只剩下彻骨的寒冷。
眨眼之间，她的情绪就天差地别。
感受到她的异常，川木豁出去抓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疯魔的正义：“小葵，别人能不理解我，可你该理解我！博人被大筒木桃式附体，几次三番做出险些害了七代目的事，我想杀了他，但所有人都因他是七代目的儿子而阻止我！你妈妈还打了我一巴掌，说我是疯子！对，我承认我疯，我的疯都是为保护你们！我发誓要消灭包括博人在内的所有大筒木，再把你爸妈从‘大黑天’放出来，到时候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
“处置了你，我哥哥就能活过来？你和我们一家还能回到从前？川木，你光说所有人不理解你，可你何曾理解过我父母的爱子之情？理解过我哥哥对你的兄弟之情？还有我……我对你愚蠢的恋慕？”向日葵不动声色地推开川木，眼里满是对他触碰自己的厌恶。
她前所未有的疏离让川木愣怔，灰眸睁得老大老大，瞳孔在地震，像他世界的童话城堡正剧烈崩塌。
“小葵……”
“别叫我小葵，你不配。”
向日葵连他看都不看，俯身搂住博人。少女白皙的脸蹭在博人苍白的脸上，相貌相仿的兄妹两人，在阳光下被照得有种透明的感觉。
她把小手搭在博人伤得触目惊心的手背上，轻轻地与他扣住十指，合眼淡淡道：“请你离开。”
“我……”
“我不想再看见你。”
“小葵，你听我说！”
“我不想再看见你。”
没有怒吼或质问，向日葵似乎连火都不屑于对川木发泄，再度睁眼时，眼睛周围血管爆起，冰冷的白眼瞪着川木，像发出最后的警告。
为什么她得知真相后那么平静？平静到让他害怕？川木被她的眼神镇住，后退好几步，心也痛起来，像被什么东西慢慢蛀空……
旁观许久的三途阿玛多眼看时机成熟，忽然开口：“其实博人还有救，却需要向日葵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你住口……”
“请讲！只要哥哥能复活，打败这个仇人为我们一家报仇！我死不足惜！”
听到博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向日葵激动得哭出来，一旁的川木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说什么？要博人打败自己？打败自己这个仇人？
呵，居然憎恨到这种地步了。川木，向日葵曾爱如骨髓的男人，如今又被她恨之入骨，真是讽刺。
阿玛多隐秘一笑，镜片下露出一只黄色轮回眼，身后随即出现一个时空黑洞，对向日葵伸出手：“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别理那种垃圾。”
川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阿玛多怎么会有轮回眼？还有这种通天本事？等他反应过来，向日葵和博人已被阿玛多的时空忍术带走，他冲过去只扑了个空。
“可恶！”他恨恨地骂着，更担心那个老狐狸的用心。可自己该去哪里找他们兄妹？他说牺牲向日葵，复活博人又是什么意思？
一切变故来得太突然，川木咬牙抓着地上的泥土，留下痛苦的抓痕……
宇智波佐助在民宿看到疑似考德的爪痕时，发觉大事不妙，忙冲到宇智波佐良娜的房间，正昏睡休养的女儿果然不见了，空荡荡的房里只剩下一道爪痕。
经过博人的死亡，佐良娜极可能失明，她现在身体又这么虚弱，考德掳走她究竟想干什么？
佐助告诫自己冷静，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爪痕，正好在民宿门口碰见艾达和迪蒙姐弟。
艾达礼貌地欠身：“我想我应该能帮上您。”
佐助想起她有“千里眼”的能力，或许早看到烈陀国发生的一切，偏偏在佐良娜被考德抓走后出现，难道有什么阴谋。
“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佐助没好气地问，心里本就对这个来历不明更能力可怕的少女存有忌惮，并怨恨她三年前失控的神术造成当前的困局。
艾达拦住正要发怒的迪蒙，浅笑道：“我也没理由害你们吧。虽然无法再使用‘全能’，但我的‘千里眼’还管用。三年来即便知道你们的行踪，我也从未告诉川木和木叶忍者村，不然他们早找到你们师徒了。”
佐助不否认这一点，凝神问：“是考德干的吧？他抓我女儿想做什么？”
“我能看到，他带佐良娜去了白雏谷的‘蝶骨’那儿，还能看到……”艾达像藏着月亮的美眸微微眯起，月光清冷，她声音也淡淡的：“博人、向日葵及阿玛多也在白雏谷，好像在说什么，我无法听见。”
佐助听到阿玛多，心头一刺，顿生不好的预感……
“小姑娘，即使你刚才故意对川木冷淡，还是打心底爱着他吧？”
“请你别说了……”
“别否认了。感情真是恐怖的东西，连大筒木芝居都饱受爱恨折磨……”
“芝居？如你之前所言，因为我是大筒木芝居的复制品，被哥哥误杀后才没死，又因与‘蝶骨’中芝居曾经的感情产生呼应，这才苏醒？”
“对，带着芝居感情的能量就在你体内，这也是唯一能救活博人的办法，但代价是……”
“我会死，是吧？”
“和千年前芝居抛弃对大筒木辉夜的感情一样，至少你能忘了对川木的爱吧。”
“好，我愿意。”
从得知真相时起，向日葵的每个问题都很平静，包括自己的生死。那种超脱淡然的样子，哪像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
“目前正是芝居的感情能量与你的灵魂共鸣，才支撑你死而复生，要把这种力量给了博人，恐怕你……”
博人会复活，但你依然爱着川木的灵魂就被永远封印，身体变成“空壳子”，到时候就是神明芝居降临忍界后的完美容器。阿玛多故作悲伤地说完前半句。
“这是我欠哥哥的。我早该察觉才对，最终却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我不配当他妹妹。”
向日葵趴在博人胸膛上，双手与他紧扣，眼泪汩汩流出，他们才是骨肉相连的亲兄妹啊。从此，心死的她，眼泪只为自己亲人而流。
许是向日葵体内芝居过去的感情被这个女孩的哀伤感化，博人缺失的心脏竟出现一道光，身体开始恢复温度。
这奇异的一幕令阿玛多十分惊叹芝居感情的强大，千年后依旧充满爱与希望，难怪神明芝居会如此害怕。
复活博人是一步棋，只要他与川木继续斗争下去，才方便神明芝居征服忍界。大功告成，阿玛多悄悄离开，本着最后一点儿怜悯，把时间留给这对即将别理的苦难兄妹。
“小……葵……”
“哥哥！你真的活过来了！”
“你也……活过来了……哈哈……”
看似简单幼稚的对话，藏了多少心酸。两人笑出声，像回到童年他们在漩涡家的后花园看到第一朵白雏菊开花时高兴。
的确，向日葵死过，博人也死过，但博人不知道，这次他的复活，是他亲妹妹用即将到来的诀别换来的。
爹妈保佑，大难不死，我和小葵都挺过来的说！博人哭着笑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真想好好地抱抱妹妹。
随着体能恢复，向日葵悄然倒在博人怀中，弥漫出枯萎的气息。
她微笑着抚摸博人惊慌的脸，露出儿时哥哥忍者学校放学后，央求他带上自己玩的纯真表情：“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发生了什么……小葵！你怎么了？”博人抓住向日葵愈发冰凉的手，溢满水的蓝眼睛里，倒影着向日葵相同的泪眸。
他们都遗传了父亲那双敢于面对黑暗，永不轻言放弃的蓝眼睛啊。可为什么越长大，流的泪越多？都快流干了，命运的齿轮仍从他们身上无情地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