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根本睡不着。

    晋希在床上翻来覆去,抱着被子猛吸,满屋子都是隐隐的幽香,一点儿也冷静不下来。

    终于熬到天亮,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打算提前做好早饭。

    万俟川每天睡得晚起得早,这会已经在院子里闭目吐纳了,头顶灵气蒸腾。万俟峦也在大侄子身边坐着,闭着眼睛,补觉。

    “起得比鸡早。”他啧了声,吐槽道。

    万俟川睁开眼,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表情玩味。

    另一个人从瞌睡中惊醒,张牙舞爪地过来扒拉晋希,咬着牙道:“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我差点聋了!”

    “要点脸吧你,听墙角?给你能的,几百岁的老男人了,也不嫌磕碜。”晋希嫌弃地将他推开,话语如刀,专往他心窝里扎。

    万俟峦气得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呜呜哇哇地叭叭了一通,绕着圈地追着要打他,眼看追不上,叉着腰跟大侄子告状:“川子你快帮我!”

    本来就是嘴上说说,也没抱希望的,万俟川却真的一把薅住刚好在身边的晋希,皱着眉头凑过去闻了闻,脸色变了:“哪来的香味?”

    “啊?”他拉起衣领嗅了下,顿住,又将手举到鼻子前,脸轰的一下红透了,以为这人是成心看自己笑话,又羞又恼:“明知故问!”

    万俟川却没有开他玩笑的意思,凝重地抓着他的胳膊,十分认真地问:“别嬉皮笑脸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

    知道川子不是瞎咋呼的人,他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涨红着脸迷茫道:“……还能是什么?”

    万俟峦也探头探脑地凑过来闻了闻,歪着脑袋回忆着:“咦?怎么有点熟悉?”

    “蠃类海人中有个特殊的族群,人数不多,只六大姓,分别在极南极北、西南西北、东南东北六处世代聚族而居,镇守结界。”万俟川也不卖关子,语气略微沉重地开了口。

    这话一说出来,万俟峦忽然就想了起来,猛地看向自己大侄子,欲言又止。

    “然后呢?”晋希没听明白。

    “他们有个特点——以花为徽。族里新生的孩子,会在满月的时候接受族长的祝福,其中一道仪式就是,在背后心脏的位置,给女孩儿画上一朵灵力为笔花汁为墨的族花,男孩儿则是画上花叶。这朵花会跟随他们一生,是祝福、也是保护,护着他们的灵窍。”

    万俟川深深凝视着满头雾水的晋希,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这个徽记明面上、也是最大的用处。还有个很少有人知道的附带效果,在特定的情况下,这会让他们散发出奇特的香气来,很淡,但一经沾染,洗是洗不掉的,会持续好多天。我……爱人她家,就是其中的东南玉氏,她背上,有朵夜寒苏。”

    “什么意思?”虽然没明说,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什么叫特定情况。

    “你身上就是这个味道,绝对没错。只有以夜寒苏为徽的海人玉氏血脉,才会有这种香味!”

    他微张着嘴,迟疑着说:“可是……她就是个普通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一丝灵力的,身体还不怎么好……”

    万俟川有些急促地打断了他的话,追问道:“灵力……那么多隐藏灵力的法子,保不齐她是用了哪种呢?你信我,这个味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弄错的!”

    万俟峦抓了抓头发,琢磨了半晌,捣了捣晋希,悄声道:“哎,所以到底有没有花儿?弄清楚才能让川子冷静下来啊。你也理解下,他媳妇儿家好多年前出了意外,被内应从里头打破了结界,为挡外敌入侵,血战一场,等其他五类发现不对赶过去时,整个岛上已经死得没剩几个了,要是真遇到他媳妇儿的同族,那是说什么也得照应着的。”

    “……”他是觉得背后讨论这个不合适,但看见川子微红的眼眶,一脸的迫切,还是硬着头皮道:“我那什么,没注意。”

    万俟峦惊呆了,一巴掌拍得他一个趔趄,恨铁不成钢:“你开玩笑吧?一屋待了好几个小时,你连背都没看着?!那你怎么染上这味道的?!”

    “你闭嘴!”晋希恼羞成怒,吼他。

    “小希,”常年处变不惊的男人颤抖着嘴唇,露出哀戚的神色来,郑重拜托:“东南玉氏满门忠烈,在她家没了之后,才有了咱们研修所的存在……我找了这么多年,都要以为她家再没有后人了,我……帮帮你川子哥,行吗?”

    虽然并不认为她会是玉氏后人,但面对着一路扶持自己照顾自己的川子哥,他实在没法拒绝,犹豫着说:“看情况吧,你也别太抱希望,估摸着就是巧合。灵力是可以隐藏,但连灵窍都没开是肯定不会是修士的。”

    万俟川沉默了一会儿,问他:“我想去查一下她的过去,你介意吗?”

    “不不,不合适吧!”他吓得都磕巴了,满脑子都是:这要给她知道了还得了!天呐川子你可害死我了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一声口哨响起,万俟峦吊儿郎当地朝大侄子扬了扬下巴:“他说不合适,我也觉得不能这么做,你懂了吧?”

    “懂了。”

    晋希呆愣了好半天,木着脸做饭去了。

    ……

    有点奇怪。

    吃个饭的工夫,宁姜就敏锐地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这几天万俟川都忙得很不怎么在家,上一回打照面的时候他还是客气又得体地打招呼,今儿一顿早饭,他挂着老父亲的微笑,称呼从“小宁老师”变成了“小宁”,话变得很多,先是关心她这几天玩得怎么样,又问她的家乡是哪,在她回答之后莫名其妙地失了态发了好一会楞。

    “说起来,有种花跟你家乡的名字一样呢,夜寒苏,小宁知道吗?”他有些哽咽,喝了口水以作掩饰。

    “啊,知道的,姜花嘛~老家那边到处都是,一到夏秋全是香味。据说那的地名就是因为满城的姜花才这么叫的。”姜花一开,母亲就会喜怒无常,刻在脑海里的回忆,不期然跳了出来。

    他的眼神愈发温柔起来,轻声感叹:“是很美的花。”

    鲁海宴咬着吸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压低声音问万俟峦:“你这大侄子咋回事啊?我之前还觉得他高冷稳重,现在这眼神怎么那么慈祥呢?”

    “别管他,平时都是装的,一休假就这样管东管西瞎操心,唠叨得不行。”万俟峦把嫌弃挂在脸上。

    宁姜放下筷子问道:“是待会就出发吗?”

    “对对,今儿天不错,不怎么晒,去早点如意能多玩会。”晋希忙不迭地回答。

    “那我先上去给他收拾东西。”她说。

    上楼,进了房间,拿了整套的换洗衣服和毛巾放在床上,她正想着还要带些什么,跟过来的晋希开口道:“泳衣带了吗?回头我领着如意去海里游两圈。”

    她应了声,翻出了如意的游泳三件套,然后从洗漱包里拿了两瓶防晒霜,一起装在小包里。

    晋希盯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发慌。本以为经过昨晚,她对自己的态度多少会有些不同,谁知道还不如之前了,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想到这,他试探着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委屈巴巴地说:“你早上都没跟我说话。”

    “有吗?不好意思啊,刚起床事情好多,光顾着如意了。”她拉上包的拉链,偏过头亲了亲他的脸,又抬手捂住他凑过来的嘴,笑着说:“别闹。”

    他眉眼耷拉着,像只受了冷落的小狗,嘟囔着:“可是你跟川子聊了好几句。”

    “我只是,有点尴尬,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宁姜叹了口气,将手覆在他环着自己腰肢的胳膊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斟酌着开口道:“你其实,不该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多的是喜欢你的比我更合适的……”

    “你哪样啊?”他反应很激烈,声音里含着怒气,把她转了个个,盯着她的眼睛,咬字特别重:“你是哪样我就喜欢哪样!我谁都不要就想要你!”

    她咬着嘴唇,有些招架不住这炽热的目光,垂下了眼睛,觉着这人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也没见过几面,至于吗。只能继续说:“我结过婚还带着孩子……”

    “我不听!你别跟我说这些!”他好不容易坚定了当三的决心,根本听不得“结婚”这俩字,捧着她的脸就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惹毛了的男人真的推不开。宁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担心楼下几个人等久了会想偏,稍稍迎合了些,才得了个喘气的机会,拧了他的腰一把,嗔道:“马上要出门了。”

    晋希绷紧了腰间软肉,硬是忍着痒没跳起来,眼里带着受伤的神色,闷闷地说:“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听着难过。你明明就不讨厌我的。”

    “行吧。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既然想好了,那就这样吧,不会再提啦。”她想,自己这样瞻前顾后反复无常,招惹了别人又反悔,好像是不太好,略有心虚,打着哈哈道。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他是有些不满的,但也怕拿乔过了头,见好就收,别别扭扭地举着胳膊给她看,撒娇:“不知道怎么弄的,有点疼。”

    宁姜看着他胳膊上深深的指甲印子并几道红痕,用指腹蹭了蹭,挑了挑眉,睁眼说瞎话:“猫抓的吧?擦药了没都破皮了。”

    “是啊,昨晚猫猫抓完就走了,也不管我,也不心疼我……”他幽幽道:“不想擦药,我要留着做证据,让别人都知道我是有猫的人。”

    “……幼稚。”她拉开了些距离,斜斜瞥了他一眼,啧道:“万一有毒呢。”

    晋希把她往回拽了拽,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满足,笑弯了眼睛:“就有毒呀,所以只能靠吸猫续命了。”

    她耳尖微微发红,抿了抿嘴,眼神闪烁着没说话。

    话都说到这了,好像刚好可以问问,于是他又吸了一口气,装作无意地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闻不够。从小就这样吗?”

    “不是,几年前才开始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有这种味道。”她垂着眼,表情有些局促,含糊地带过了一些细节。

    为什么?如果川子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因为开始有特定情况了才会忽然出现这种味道啊。

    晋希的关注点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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