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的时候，宁姜挣扎着翻了个身，伸腿把抱枕蹬下床，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找到手机，迷迷糊糊地放到耳边没吭声。
只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还睡！赶紧起来吧你，八点多了！磨磨蹭蹭的，等你出门吃完早饭一个半小时都要过去了，路上还要两个小时你自己算算到这都几点了？赶着饭点来你好意思吗？如意早都起来回我信息了！”
“……”宁姜懵了会，稍微清醒些，看了看时间，弱弱地在对面连珠炮的间隙插话：“要不了那么久啊……我闹钟定的八点，现在还有十五分钟……”
对面哽了下，有些心虚，说话声音也小了点：“四舍五入懂不懂？总之快起来，南女士说一个月没见如意了想得不行，一大早就喊上某个兴奋的老头奔向菜市场，现在已经拎着一大堆东西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这时，如意听到说话声，蹬蹬蹬小跑过来打开房门，娴熟地往床上一倒，滚进宁姜张开的臂弯里，问道：“妈妈你在跟谁说话？”接着不等回答，自己点开了免提。
“猜猜我是谁？”对面捏着嗓子说道。
如意笑得蜷起了身子缩在宁姜怀里，话都说不太清：“燕子阿姨，你别这样说话，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鲁海晏叹了口气，故作委屈：“哼！你笑话我！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啦？”
“我最好的朋友是妈妈啊，燕子阿姨你排第二可以吗？”如意正色起来，睁圆了眼睛认真说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染上了笑意：“行吧，第二也很好了。你们快过来，阿姨和外公外婆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哈！”如意倒吸了一口气，眉毛抬得老高，看了看又闭上眼睛的妈妈，纠结全浮在脸上，小声说道：“妈妈说提前说出来的惊喜就不算惊喜了，但我好想知道啊，燕子阿姨你悄悄告诉我可以吗？”
“诶诶，我听着呢。”宁姜抱着怀里的小脑袋一顿猛揉，没好气地吐槽鲁海晏：“你怎么老爱勾他呢，这下满脑子都是‘惊喜’，所有见过的东西都要在心里过一遍了。”
“没忍住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藏不住话。”鲁海晏理不直气也壮，仗着被偏爱继续蹦跶：“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快……”
宁姜脑仁嗡嗡作响，连忙打断施法：“起了起了！别念了复读机！”
复读机本机嘿嘿直笑，得意之余不忘叮嘱她：“行李带好啊，说好了住两天的。”
“你昨天已经说了三遍了！”
“今天不才说第一遍。你开车慢点啊，我说我去接你们你还不让，就你这个水平，开高速我都替你捏着一把汗。”
“知道了，最低限速，不超车，慢车道慢慢开。挂啦我刷牙去了！”宁姜说完之后迅速挂断了通话，长出一口气。
闹钟还没响呢！
行李昨天都收拾好放后备箱去了，换过衣服，宁姜检查了一下水电煤气开关，喊正在往背包里塞书和玩具的如意：“带一本书一个玩具就好啦，外婆家有好多你落下的东西哎。”
“对哦！我有个能变形的恐龙机器人不见了，肯定是在外婆家！”如意背起包走到门口换鞋，忽然把鞋一脱又跑进来，拉开冰箱门拎出两瓶鲜奶，边用头关门边说：“妈妈这个放你包里，我们待会吃饭喝。”
嗯。真细心。随妈妈。
算好时间昨天收到的小白杏和贵妃芒，一手提一箱。虽然南女士三令五申不许带东西过去否则不给上门，但每次打着如意爱吃的幌子带水果去，倒是没再被教育，渐渐默许了觉得好吃的东西给她也来一份的行为，只是常常吐槽俩人吃东西挑挑拣拣的，“就是嘴刁”。
下了楼，沿着树荫遮蔽的小路往外走，如意背着大大的水壶蹦蹦跳跳地冲在前头，随时被路边的小蚂蚁西瓜虫吸引，蹲着看顺便等妈妈。
从越城出发，高速上开四十分钟，就到了陵东市，一座小小的的江畔城市。长江在这里拐了个70度的弯，然后慢慢变宽，奔流入海。
虽然这里的冬天比南粤冷很多，但没有那么潮湿，除了春秋太短之外，还算得上是气候宜人。
小城市的好处就是，生活节奏慢，压力小一些。所以在家庭发生变故之际，宁姜考虑了很久，征求了导师南何卿的建议后，拿着一封推荐信和越大美学博士的学位证书，当然，最重要的是带着如意，来到了陵东大学，陵东仅有的一所大学。
更好的东西总是追求不尽，不如好好珍惜当下拥有的。
有学校分的房子可以住，附属幼儿园就在隔壁，附小和附中也都在附近，没什么大的开销，卡里还存着一笔……嗯，补偿金？好像这么说也不合适。总之，这算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吧。
所以才有底气说不想挤破头评职称，当一辈子讲师就好。认认真真备课，不做人形PPT朗读机，尽量让枯燥的课程生动好接受一些，宁姜觉得这是一个老师的分内之事，却意外地因此连续两年被学生选为最受欢迎老师。
相对理科来说，文科老师确实要轻松不少，完成基本的教学任务后，反正也不做兼职，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挺多。
生活规律又悠闲。不社交不逛街不打麻将，天气好的时候两个人去附近的湿地公园散步，太冷太热刮风下雨的话，就窝在家里，各自看书打游戏。
毕业院校算是这个学科最好的那几所之一，导师也是业界泰斗，又是佛系不想往上爬的性格整天温吞吞的，再加上如意自来熟的性格，学校的领导同事们对宁姜都很友好，多有关照。
就这么生活下去，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