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伊莱有些错愕，难以置信的看向德怀尔先生。
    他的妹妹的的确确在他七岁那年离开了，他曾在亡者教会歇斯底里的质问过，也曾亲手接过妹妹的骨灰，将她埋葬在儿时嬉戏过的瑰丽山谷。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在漫长的旅途中用时间抹平悲伤。
    虽然见到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忍不住会送上一朵美丽的花，希望自己的妹妹在黑暗的深渊里也能接受赠予的芳香。
    可如今，这位智者却说她从未离开过自己？这又是为何？
    “我现在相信你是个半吊子的死亡眷者了，一般死亡眷者对自己的灵魂何其敏感。”德怀尔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亡者教会对灵魂的领悟确实高深，连失魂之体都能以此方式来治愈。这么说吧，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天生的失魂之体。”
    似乎看到眼前的两人依然一副不解的模样，德怀尔接着解释道：“失魂之体，即在母亲腹中便只有躯体而无灵魂或是灵魂过于衰弱而无法与躯体相融，出生之时，即为死期。但是幸运就幸运在你的身边恰好有一个妹妹，她还是死神圣女，受神明眷顾，灵魂强度远超普通人。想必是一位对灵魂掌控极深的死亡眷者将你妹妹的一半灵魂分给了你，助你的灵魂成形，因此你才能活下来，而且托她的福，你也成为了圣子，只不过你这圣子身份是蹭来的，所以才没有像她那样深受神明眷顾。
    在你出生之后，灵魂也逐渐稳固下来，受到你妹妹灵魂的影响，你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死亡眷者，但是信仰是发自灵魂的，属于你自己的一半灵魂依然可以选择自己的信仰，所以你才能被生命之神接纳。”
    “原来如此，灵魂竟然如此的玄妙。”菲尔·格雷感叹道，竟然还能被分享，所以这就是伊莱能够在生命与死亡之间徘徊的原因？
    伊莱沉默了一会儿，眼角有些酸涩：“那为何我又成为了死亡眷者？”
    “这正是我说她从未离开你的原因，应该是她死之后，灵魂并没有前往深渊，而是受到分给你的那半灵魂的牵引，寄居在你的灵魂空间，始终与你相伴，只不过你过去是生命眷者，对此一无所知，而由于你们的灵魂本质相同，所以除了你自己，就连一般的死亡眷者也难以发现。可惜……”德怀尔先生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伊莱嘴唇微动，声音低的只能自己听见，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颤抖，手里的神力都维持不住，骷髅也掉到了地上。
    那朵花，他为了增强神力使用的那朵黑色的花，它的功效正是将自己的灵魂透支转化为神力，灵魂耗尽，他本该死的！
    “听你说你那时本该付出极大的代价来使用远超你等级的神力，但是你没有死，反而成为了更高级别的死亡眷者，你应该明白了，正是你的妹妹，将自己剩下的那半灵魂，又补给了你，而你现在，是真正的死亡圣子了，只是她的灵魂却……”德怀尔缓缓的说道。
    听到这证实了自己猜想的话，伊莱感觉非常的痛苦，他感觉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心脏疼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他早知道……
    他卑劣的想道，如果早知道妹妹一直跟在他身边，还会因为他的举动而灵魂消散，那他宁愿做见死不救的罪人，也不想承受牺牲她的代价！
    妹妹……
    他将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心脏，半蹲了下来，脑海里那张漂亮的小脸仿佛逐渐舒展开来，长成一个大姑娘。
    她的皮肤白皙，金发披肩，鹅蛋般的脸上有甜甜的酒窝，碧绿色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她张扬的笑着，像她小时候那样骑在矮马上，冲他回眸一笑：“哥哥，我美吗？”
    “美，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哥哥会把天下最漂亮的花都送给你！”少年清脆的回答逐渐变成了嘶哑而苦涩的声音。
    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啊！
    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伊莱痛苦的模样，菲尔·格雷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把头转向了德怀尔先生，“您是怎么看出这么多的？”
    他无意质疑智者的智慧，只是侥幸的希望还有些许转圜的余地。
    “神明赐予我的技能，能够洞察事情的真相，根据一些微小的细节，直抵真理和本质。”德怀尔继续说道，“再加上我年轻时也曾对灵魂领域有所研究，对了，其实他妹妹的灵魂还有所残存，也不是没有拯救的希望。”
    “什么？”
    伊莱慌忙站起身，仿佛一下子从深渊来到了人间，他不顾以往的仪态，紧紧抓住德怀尔的袖子，“我的妹妹并没有完全消散对吗？我可以怎么拯救她？”
    “不过希望渺茫，但是以你现在死亡圣子的身份，或许某一天可以一试。”
    “别卖关子了，究竟该怎么办？”菲尔·格雷忍不住也问道。
    “你的灵魂上还附着着她的一丝灵魂，这也是我推测过往之事的依据，不过这丝灵魂即将消散，即将与你融为一体，若是先想办法阻止她的消散，再前往深渊的祭坛，或许能够使她恢复如初。”德怀尔说道。
    “怎么阻止她的消散？”伊莱急忙问道。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你的灵魂空间你自己都控制不了，谁又能帮你呢？你需要亲自让那丝灵魂感受到你的意愿，你不需要她的滋养，只要她静静地沉睡，必要时用你现在的灵魂之力反哺她。”
    “那到深渊的祭坛又能做什么？”
    “我说的深渊的祭坛是亡者深渊的一处灵魂祭坛，由传说中的南域君主掌管，据说可以修补人的灵魂，或许可以一试，不过我们对亡者深渊的事情知之甚少，这也是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孰真孰假，我也不能确定，所以说希望渺茫。”德怀尔叹了口气，更何况就算前往亡者深渊，也只是死后的事情。
    “那也算是有希望，我们刚好有位老朋友，可以问问他，至于去亡者深渊，也不是死了才能去，活人同样能去。”菲尔·格雷暗示性的拍了拍伊莱的肩，在德怀尔面前，他不想暴露法兰克和自己去过亡者深渊的事情，但是伊莱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伊莱点点头，仿佛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好，我先制止她灵魂的消散。”说着，他就想去找个安静的空间，不过他又停顿了一下，有些歉意的说道：“老板，抱歉，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菲尔·格雷安慰似的轻轻抱了他一下，说道：“晨曦这里的战争我们一时也插不上手，你先忙妹妹的事情，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再叫你。”
    “好。”伊莱的身影片刻便没了踪迹。
    菲尔·格雷敛下眉，伊莱在生命和死亡眷者之间反复横跳的原因找到了，可这种情况并不适用于自己，他确信自己没有分裂成三个灵魂，看来还需要进一步寻找原因，不过他这事还不能透露给德怀尔，事关几大教派，他也不敢全然相信这位智者。
    他们随意的闲聊了一会儿，就听见欧内斯特轻轻叩门，“圣子殿下，教皇陛下请您和各教代表即刻前往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