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你快放手，江……江子……，你捏疼我了。”王玉兰五官挤在一起，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两只腿肚子不断的打着颤儿，抬起脸恳求，希望儿子能恢复一些理智。
    “哦……”王玉兰身形一歪，差点软了下去。
    李江看着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他跟小柔过去的种种。
    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那时他们在一起上学，他们还在初中，又是同桌。
    他早上没吃早饭，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
    小柔就把他带的苹果塞到他的手心里，“吃吧，很甜的。”
    那一刻，小柔笑的格外灿烂，就像窗外那明媚的阳光，让他觉得暖暖的。
    他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
    “咔嚓……”
    “好甜……，好吃……”李江笑着用袖子擦了下嘴角的汁液，边嚼边笑着道。
    “甜就好。”小柔说完就这么用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着他。
    那时候小柔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校服，马尾扎的高高的，额前的刘海自然的分到两边，露出雪白平整的额头。
    这会儿她还有些婴儿肥，但仍然能看的出格外精致的五官。
    也许是营养均衡，她的身材也发育的特别好。
    这让刚刚进入青春期的他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悸动。
    可是他不敢太过靠近，怕吓坏了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儿。
    直到那一次，她回家的路上……
    那日她走在路上，遇到一个卖炸饼的小贩。
    也许是看他饿着肚子，也许她也是确实饿了。
    当她站在摊位前掏出兜里的二十块钱时，一边墙角处的两个少年一下子跑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钱。
    小柔被吓蒙了。
    反应过来的她立马指着少年逃跑的地方大喊：“抢钱啦，我的钱，我的钱！”
    小柔家里虽然没有亏待过她，但都是地里刨食吃，也没有多富裕。
    这二十块钱还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省着点儿花。
    这是她一周的零花钱。
    ……
    不知何时，等在不远处的李江早已没了踪影。
    起初小柔只当他吓跑了。
    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可就在她刚起身要走时，却看到两条腿立在自己眼前。
    她抬头的那一刻，一下子将他搂住。
    她看到李江手里攥着已经揉的皱皱巴巴的二十块钱，将她的手拉过来塞进去，“你的钱。”
    而他自己，两个颧骨处有明显的淤青，鼻子下也有一些擦过的痕迹。
    她一眼就看到，他被他们打了。
    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小柔眼里的光芒。
    有崇拜，有心疼，也有些许不知名的东西。
    后来他才明白，那就是爱。
    ……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也对这个女孩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但那几年，他俩的感情都很纯粹。
    只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
    李江说他想当一名工程师，建造结实稳固又漂亮的房子给小柔住。
    小柔说她就想当一个美食家。
    吃遍天下。
    ……
    后来李江初中还没上完，母亲就不让他上了。
    小柔见李江不上学了，她也不上了。
    后来李江为了讨小柔父母的欢心，天天抽空去她家干活儿。
    随着天长日久，小柔父母也就默认了这个准女婿。
    两人虚岁刚一到二十岁，小柔父母就暗示说：“不管何时，只要彩礼到位，两人立马可以结婚。”
    这一说可把李江愁坏了。
    于是他就偷偷攒钱。
    可自己的母亲，仿佛就跟能掐会算似的，每次一到发工资，就说自己难受死了，要去看病……
    ……
    就这样，她一直算计他，让他成为她的提款机，一直到他现在妻离子散。
    他恨，他恨母亲，也恨自己。
    他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他意志不坚定，为何就不能早早斩断母亲的贪婪欲望，一次次的满足她。
    而让深爱他的小柔彻底寒了心。
    他到现在都记得。
    小柔在家一个娇娇女，自从嫁给了她，挑水打柴，种地喂猪洗衣做饭。
    硬是把一双润如白玉的手磋磨成满是伤疤的粗糙妇人的手。
    自从她进了家门，自己的母亲就再也不干活儿了。
    只有自己那老实巴交的父亲有时候看不过眼去伸手帮一把。
    而他在工地上赚的钱，虽然交到小柔手上，可也被母亲一点点要了去。
    直到……
    小柔流产……
    李江越想越恨，越想越恨。
    他指着母亲，面目狰狞道：“妈，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妈。”
    “从今天起，我便不是你儿子，今后你的生与死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李江说完跪在地上嗵嗵嗵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王玉兰看着儿子走远的身影，心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儿子……江子……”当她明白时李江早已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儿子，你不能不管我呀！”反应过来的王玉兰拔腿就往外跑。
    可是路上哪里还有李江的影子。
    看着路上车水马龙，王玉兰感觉浑身发冷。
    大儿子不知去了哪里？女儿今天也要走，二儿子从小就心眼多，多半是靠不住的。
    如今唯一能靠得只有小儿子了。
    她落寞的在街头走着，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其实她心里非常明白，小儿子做不了家里的主，小儿媳是个伏弟魔，为人又自私自利，不见的会接受她。
    ……
    一个多小时后，她晃晃悠悠终于是到了三儿子李阳家。
    一处民房的院子里头，一个孩子被放在地上嚎啕大哭。
    房檐下的小儿媳米娜，怀里抱着她的小儿子，舌头一弹一弹，发出“嘚嘚嘚”的响声笑着逗弄孩子。
    腿上的小不点看着妈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温馨的一幕和地上的孩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王玉兰走过去，抱起地上的孩子，此时小婴儿白嫩嫩的脸上不知何时爬上去两只蚂蚁，将孩子的脸咬了好几个红点点。
    “怪不得觉得这么响亮？”王玉兰伸手将蚂蚁一把捏住，直接捻死。
    倒不是说她有多心疼那孩子，只是她不想孩子在她手上出事而已。
    现在儿子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又给她留下这么个病孩子……
    王玉兰看着孩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娜……娜娜……”王玉兰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弱弱朝着小儿媳喊了声。
    米娜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并用手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