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瓦伦希第一次来到璃月。
    契约之神的土地，他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来到过多少次。
    但这一次对他来说，不同以往。
    不是为了完成什么繁冗无用的学生论文，而是为了自己的，“宏愿”。
    他相信那是连须弥的贤者们都未曾触及的伟业。
    瓦伦希曾有耳闻贤者们试图造神的筹划，但人造的伪神，又怎能跟真正的旧日魔神相提并论？
    他轻蔑一笑，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桌面上。
    茶铺的小伙计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今年的新茶，非常值得一品，但瓦伦希却只尝出了苦涩。
    璃月港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放眼望去，尽是喧嚣，璃月人将此称为“烟火气”，瓦伦希从不喜欢追逐热闹，但对眼前的一切并不讨厌。
    这里的人见过太多的须弥来客，穿着学者服的瓦伦希在他们看起来更是人畜无害。
    连千岩军对他也只是例行盘查。
    来自须弥素论派的学者，这就是瓦伦希现在的身份。
    “又是要写什么论文吧？”千岩军不无同情地说道，他说着便想起了无数见过的狼狈身影，那些须弥学者在河流，在群山，为了找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而废寝忘食。
    “没错，还能是什么呢……”瓦伦希作出苦笑。
    没有神之眼的人类，似乎对各国都不具备威胁。
    瓦伦希没有得到神明的注视，但他也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什么恩赐。
    智慧一旦得到土壤，将所向披靡。
    只是作为智慧的种子，现在还没有开始发芽。
    瓦伦希对此行的风险和自己的力量都有完全的了解。
    窃取魔神残留的力量？
    简直是妄想。
    但他可以先做一些尝试，毕竟即便是魔神，也有弱小之流，他们残留的力量，或许并非人类所不可企及。
    须弥的智慧宫，有着尘世七国中最为丰富的藏书，那是智慧在尘世中的化身，关于旧日魔神的秘密，书中当然亦有解答。
    瓦伦希见识过须弥沙漠中宏伟的魔神遗迹，也听闻过稻妻仍有横亘岛屿的魔神骸骨，在旧蒙德的断壁残垣中，至今还有烈风吹荡。
    魔神留下的痕迹，依旧波澜壮阔。
    在那场争夺大厅之中七尊王座的战争中，陨落了太多的魔神。
    但记载详尽的遗迹，大都是神力强横的魔神。
    即便是他们仅剩的一丝残念，也是没有神之眼的人类难以承受的。
    人类还是最擅长记录关于强者的一切。
    不过在文明的角落，一定还有一部分是过往的弱者们所能共享的。
    这就是瓦伦希的第一个目标。
    为此他长久地枯坐在智慧宫中，寻找不被众人注视的那个角落。
    “你是要去哪里找论文的素材？”千岩军最后问道。
    瓦伦希笑道：“地中之盐。”
    千岩军愣了愣，也笑了，“那里能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盐之魔神赫乌莉亚的领地，距离璃月港并不遥远，但战争的败者，看来早早地就被人类遗忘了。
    “就是因为去那里的人，一定很少。”瓦伦希坦诚回答，“我相信会有所收获。”
    赫乌莉亚算不上是权能强大的魔神，在仅有的记载之中，她更像是一位过于柔弱，过于迁就的魔神。
    虽然与消逝的众多魔神同样属于七神之位角逐的败者，但赫乌莉亚的遗存少的可怜，据说因为她的“退让”，使她逐步地失去土地，最终甚至被自己的子民弑杀。
    关于盐之魔神的记载，即便是在收留了她的子民的璃月，也已经鲜有留存。
    固然，再怎么弱小的魔神，死亡时流失的力量，也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弑神者都付出了代价。
    但是，原来被人类仰望的神明，竟然也能够死于弱小人类手中的寸铁。
    瓦伦希沉默地看着残卷中的记载，古老的文字在他的棕色眼睛中，搅乱成了疯狂的漩涡。
    最古老的魔神，有超过了6000年的岁月，在这个人类繁荣的时代，是不是，魔神们的时代终于走进了尾声。
    智慧宫中永远是令学者沉醉的寂静，只有天光从窗中透进来。
    地中之盐早就少有人迹，瓦伦希独自跋涉而去。
    虽然是学者的身份，但他相信自己也有成为冒险家的潜质。
    即便没有神明赐予的力量，但无论是须弥的雨林，沙漠，还是璃月的高山磐岩，甚至是枫丹的水道，都没有难倒他，如果有一天雷鸣之国的雷霆止息，千里的海路也不会阻挡住他。
    至于一路上会遇到的魔物，只要跑的够快，就没有问题。
    终于到达地中之盐时，瓦伦希也再次看见了蒙德的雪山，风神已经隐遁很久了，自由的土地，他凝望了片刻，说不定也值得一去。
    地中之盐的土地相对于璃月来说几乎是一座孤岛，连岩神以神力创造的孤云阁都要远远比这里广阔。
    瓦伦希能想象出那位魔神的最后一刻，她的子民们一定对这狭小之地心生不满。
    魔神的力量来源于土地和子民，看来那位叫作赫乌莉亚的魔神确实过于弱小了。
    但她毕竟是魔神。
    魔神是不灭的。
    属于赫乌莉亚的核心领地，却被更强大的力量封印住了，这种力量，瓦伦希推测是来自于这片土地如今的主人，契约之国的神明。
    他的封印，似乎是要掩藏什么，毕竟这样弱小的魔神，即便还有什么残念，怨恨，应该也不足以伤害到摩拉克斯的子民。
    “赫乌莉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瓦伦希自语道，但不得而知，他也不愿深究。
    好在摩拉克斯的封印也只限于那一隅之地。
    盐之魔神的力量，仍有触手可及的微弱残留。
    瓦伦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容器，它的外形与神之眼有些相似，这是他制作的一种仿制品。
    神明不会借助它赐予人类力量，但它却可以容纳神明的力量。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是，魔神的力量，已经可以被他窃取。
    这是瓦伦希自认为的火种。
    如碎雪一般的结晶被放入了容器中，瓦伦希痴痴地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器开始发光。是一种淡蓝色的光芒。
    看似温和，但瓦伦希相信它有过属于自己的凛冽。
    魔神的力量，被握在了他瘦削的掌中。
    “实验……成功了。”
    瓦伦希淡淡一笑，一切不出他的所料。
    小小的容器被他放在眼前，瓦伦希思索了片刻，“实验命名，魔神共鸣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