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希想去玉京台上走走。
    那是璃月一国的核心之处，不仅仅是璃月七星处理事宜的所在
    每年一次的请仙典仪上，尘世七神中最古老的摩拉克斯便会降临于玉京台上。
    在最初开始研究魔神相关的知识时，瓦伦希曾有过一个冲动，那年的请仙典仪即将开始，他打算不顾几千里的长途也要去璃月见识一下真正的神明。
    虽然路途艰难，但这几乎是尘世中最有把握见到神明的方法了。
    只要一步一步，翻过那些高山悬崖，那些溪流湿地，沿途的危险瓦伦希都已经预演，他确信自己能够做到。
    但后来他却还是放弃了，神明或许值得人类的仰望和敬畏，但不会包括瓦伦希在内，他并不是会被神明赐福的人，一向如此。
    尚且年轻的瓦伦希将为了此行而收拾好的行李一件件取出，放回了原处，将为了不在外国人面前出丑而绑在左臂上的绷带一点点扯下来，裸露的左臂上有灰黑色的丑陋鳞片。
    疼痛感又从手臂上传来，他还稍显稚嫩的眼神已经麻木，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
    他受得了。
    璃月今年的请仙典仪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听说依旧是很热闹，仅次于璃月人的海灯节。那位岩王帝君也再次神隐无踪。
    不过玉京台上应该仍会留有神明的足迹。
    璃月港每年都能迎来一大批须弥的学生，因此这里的人对须弥学者和他们五花八门的研究课题都见怪不怪，走在繁华的街面上，瓦伦希是毫不显眼的一个。
    玉京台比起传说中严肃庄重的形象，更像是一个璃月人观光的景点，到处都有在闲逛的游人。
    瓦伦希发现这里还种植了很多璃月特产的霓裳花和琉璃百合，便随手收集了一些，这些东西对他没用，但生论派的学者们应该会喜欢，说不定可以用作交易，如果他能回到须弥的话。
    千岩军对采摘植物的人视而不见，反正这里的花每隔上一两天就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采摘一空，玉京台上的一个老人还说过，明明还正在看的花朵，一眨眼的功夫全都不见了。
    一个阴影从高天上投下，瓦伦希曾在有关璃月的书籍上看到过那个建筑。
    群玉阁，它是璃月最有权势，最有钱的女人的私有财产。
    果然很有气魄，比书上的图片，或是瓦伦希的想象都更高，更有气势。
    他手搭凉棚，仰望着群玉阁，猜想上面会不会正有人也在往下面看过来。
    再往前，走上一段石阶就能到达玉京台的中心位置。
    但瓦伦希停了下来，所见的一切并不符他原先的想象，那不如继续让它们留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把细细观瞻的机会，留给以后吧。
    更重要的是，魔神共鸣石从进入玉京台后便一直有着反应。
    若即若离的光芒，像是有人在跟他捉迷藏一样。
    瓦伦希感到一阵心虚。
    窃取魔神残余力量的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小偷吧。
    “如果还是那个冒险家……”他思忖着。
    在遁玉陵时，共鸣石的反应强烈，但那是在凤清动用力量时才突然出现的，无论在他出手之前或之后，共鸣石的光芒都微不可见。
    或许那个人能够很好地控制魔神力量在他身上的流动。
    这也是瓦伦希想要获得的能力。
    与魔神力量周旋的这些日子，他已经能初步的对魔神力量加以利用，虽仍然弱小，但这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了。
    这将是卷起风暴前，起于青萍之末的第一缕微风。
    “层岩巨渊吗……”瓦伦希低声道。
    他想起在遁玉陵的高处时，能望见极远处的赭红色山石，那里应该就是层岩巨渊。
    可以想见远古时，遁玉的人类，就站在那里，如何第一次看见了层岩巨渊。
    而现在，有古怪的力量在层岩巨渊中流动，瓦伦希早就有所感知，但无意去招惹，那不是能为他所用的力量。
    但那个冒险家却追逐于此。
    凯瑟琳似乎说过，凤清还一直都对层岩巨渊相关的东西很感兴趣。
    数百年前的漆黑灾厄，陡然之间将层岩巨渊和遁玉陵的命运勾连在一起。
    遁玉的神明在灾厄之中彻底地陨落，被他赐予力量的人类不知所终。
    远古发生的事，现在读起来像是一个耸人听闻的说书故事。
    瓦伦希双手撑在石栏上，面前的水池中有游鱼和盛开的莲花，游人们不时地向水中投喂一些鱼食。
    他思索着，所知道的关于凤清的一切。
    他们早晚要见上一面。
    打开那座沉没几千年的旧宫，或许还需要凤清的助力。
    池水中忽然出现了数团红晕，瓦伦希抬头四望，原来只是玉京台上的灯火被点亮。
    天光已经暗淡下去，那种叫作琉璃百合的花，正在次第绽放。
    瓦伦希感觉到似乎有一个盯视着他的目光，他转过头对上那个直觉的方向。
    空无一物。
    只有夜风席卷而过。
    “无所谓。”他自语道，转而缓步向玉京台外走去。
    即便是强悍的力量，也不再令他恐惧。
    上一次感到害怕，瓦伦希想了想，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层岩巨渊的探险还要等待一些日子，而探险开始后，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结束的。
    瓦伦希还有的等。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璃月港中最繁华的地方，他记得这里的名字是，吃虎岩。
    各国服饰的人来来往往。
    瓦伦希看到了一个临街的店铺，酒旗上写着“三碗不过港”。
    有璃月特色的说书人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
    瓦伦希站在一旁听了听，“又是岩王帝君的故事……”
    无论是研究魔神的历史还是璃月的历史，岩之魔神的故事他已经看了太多，早就觉得无聊了。
    说书人讲到了帝君行走之时所用过的武器。
    一柄由翠玉雕琢而成的仪礼宝剑。
    他立即想起在码头上见过的那个少年背上的长剑。
    “看起来倒是很精致，原来还是个有来头的仿制品。”
    瓦伦希向前走去，周边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什么中原杂碎，什么万民堂。
    杏黄色的树叶落了满地，他小心地避开，踩在青色的砖石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