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霜张了张嘴，答应的话语尚未出口，便突地被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咳咳。”
    松讲师站在台阶上，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试图唤回幼崽们的注意力。
    “独孤同学，还有孟同学，现在还没下学！”他的嗓音明明温和清朗，却又像是某种隐秘的威胁。
    “啪啪啪—”
    似乎是为了警告孩子们，在松恩说话的时候，他的那些状似柳树枝条的发丝也在周边的地面上，不停地抽打着。
    在得到松恩的警告后，独孤信阳原本冷冽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缓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么，孟同学，半年后的四方妖界学堂联赛，再一决胜负，可好？”女妖居高临下地看着栖霜。
    妖界，四分天下。以西域妖界的中心学堂为例，共有四家万妖学堂分堂。
    每隔百年，四方妖界都会举办学堂联赛。只要是妖界的幼崽们，修为在结丹期以下，皆有资格参赛，不论种族。
    视种族品种寿命不同，它们的幼崽期具体时间长短也不同。
    以寿命几乎与天地等同的高等纯血妖族为例，他们普遍都是三百岁成年。若是中低等妖族，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一般都是百岁成年。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妖界定了一个标准底线，所有妖族，在学堂的期限，只到三百岁为止。
    也就是说，半年后的联赛，是徽生离所能参加的最后一届，等到明年年节过后，他将从万妖学堂正式结业。
    往后，他再也没有资格自称是妖族幼崽了。
    栖霜回望她，倒是没有拒绝，“可以。”
    比起栖霜无所谓的态度，徽生离倒是先炸毛了，“独孤，你今岁几何？无双年岁比你小得多，便是你赢了，也胜之不武吧？”
    独孤信阳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是勾了勾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
    她只是看着栖霜，道：“我们妖族，和人族可不同。不论年岁，只论实力和血脉。”
    若是血脉足够强大，那么，即使年岁尚幼，也不代表幼者就一定打不赢长者。
    正相反，这是实力的宣判。
    若是能在联赛上，取得压倒性的胜利，那么，在整个妖界，魁首都会是万妖的偶像。
    它们向来尊重强者。即使魁首是半妖，也可以，只要足够强大，就能赢得它们的尊重和臣服。
    徽生离是上届的西域妖界首席，却不是四方妖界联赛的魁首。
    独孤信阳其实对徽生离的感观很一般，她现在会对栖霜这般挑衅，比起为了徽生离，更是为了她自己的荣耀。
    她不愿意屈居于它人之下。
    与栖霜丢下约战宣言后，独孤信阳才侧过身去，望向松恩讲师，朝他点了点头，“松讲师，我无事了，您继续吧。”
    这次，松恩倒是没再阻止她们，只是松懈了眉头，温声道：“独孤同学，你好好坐回去自己的座位吧。”
    独孤信阳便也没再闹事，径直路过栖霜，往更后方一些的某个空位置走了过去，然后落座。
    栖霜也收回了视线，不再继续观察那团黑红色块。
    说起来，除了那个独孤同学，这间教室，还有不少空座位啊，那些幼崽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来上课呢？
    想着想着，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一一扫过了那些空位置。
    像是注意到了栖霜的反应，徽生离侧目，小声与她解释：“无双，你是在想这些位置的主人为何不来吗？”
    “不用在意那些家伙们，高等妖族的性格一般都很古怪，无缘无故的，不与它们交流，自然也不会多生事端。”
    栖霜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无碍。”
    她也不是在意这个。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还在教室门外时，隐约听到的其他妖怪们的议论声。
    总觉得，半妖、新来的草木妖精、还有废物，那种说辞，真的很微妙。
    无端让她想到了似乎同为半妖的燕师兄。
    既然与徽生离是兄弟关系的话，又是好久没有来上学的样子，它们说的那只半妖，会是……燕师兄吗？
    还有学堂的创始妖怪是草木妖精那点……
    总觉得，也许，待在这里，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想来想去，总归目前与她并无关联，栖霜最终决定不再思考这些复杂的事，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松恩的话语中。
    罢了，还是好好听课吧。
    看看妖族的修炼方式，和人修有什么区别呢？
    松恩站在讲台上，倒是没有察觉到新来的那孩子正在开小差，为了照顾到这个也许上课进度没有跟上他们进度的新人，他不仅放慢了讲课的速度，甚至还对曾经讲过的内容来了一遍温习总结。
    “……那么，关于高等妖族的妖力运行模式，和宏观妖珠凝结方式，我们再来复习一遍吧。”
    “首先，为了方便与人族未来可能会发生大型战争的模拟推论，我们先要明确我们和人族的区别……”
    “人修的经脉狭窄而又数量繁多，因此，他们通常会选择顺应自然，从口鼻喉等器官吸收天地灵气，将其引导汇入丹田，也就是下腹部……”
    “正因如此，那些灵力对他们很温柔，使得他们的修行比我们要容易得多。所以，他们比起我们，更欣赏那些强大的异常灵根，也就是风雷电冰之类的灵根。”
    松恩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抬了抬手，用妖力凝结于指尖，在身后的小黑板上，画了一个简洁的模拟图片场景。
    画完那人类模样的修士盘腿打坐图片后，他又转回身来，看着台下众妖，神情沉浸式地继续滔滔不绝。
    “说完了人族，接下来，我们再来说说妖族的修行模式，等这部分内容讲完，我们就可以下学了，大家再忍忍啊。还有半个时辰，我就讲完了。”
    柳栖霜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专心听他讲废话。
    没办法，她也不喜欢好好学习的。
    穿越前不努力学习，充其量也就是考砸了，没什么大碍。
    可是，今非昔比了。现在若是不好好学习，修为得不到成长的话，哪一天输了，轻则重伤，重则死亡。
    更何况，不是每一个穿越者，都那般幸运，死后可以穿回现代的家。
    在修仙界，妖修与人修不同。一个不慎，就没有生死轮回了。
    会魂飞魄散，死得透透的。
    她不想死。
    活着，才有希望。
    这个世界的大能那么多，若是好好修炼下去，才有资格考虑飞升困难的问题，才有资格……破碎虚空。
    传说中，破碎虚空后，就有机会，踏出于三千世界之外，也许，到了那时，她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