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珊珊的态度，令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连洛南也不例外。
    洛南当然知道，这份工作对于瞿珊珊，对于她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孩和卧病在床的公公有多重要。
    她绝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但她却选择宁愿丢掉工作，也要为洛南出头。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瞿珊珊本人知道，她做出了多大的决心。
    工作没了大不了再找，可洛南已经是强弩之末，再逼他，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将就此陨落。
    她不能坐视不理！
    丁仪由惊转怒，样子像是要吃人：“瞿珊珊！你不要以为你是主管就可以无视上级！”
    瞿珊珊也彻底放开了自我：“我早烦透你这种猪头领导了，屁事不干，天天颐指气使，我们拼死拼活挣来的业绩，全都成了你炫耀的面子！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
    丁仪愤怒得身上肥波乱颤，手指不停地抖：“你给我滚！我现在就辞退你！”
    瞿珊珊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我身为主管，和公司签的是正规的劳动法，辞退我是要付赔偿金的。”
    “到时候我和董事说，只要经理肯向我低头认错，我愿意放弃赔偿金，你猜他们会怎么说？”
    瞿珊珊摆足了架势，大有自己好不了也要拉着丁仪同归于尽的决心。
    洛南暗暗心惊，想不到瞿姐有这般贞节烈女之骨。
    正当两人彻底闹翻之际，一名前台冲进屋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丁仪经理，快准备一下，电视台来采访了。”
    “电视台？他们来干什么？”
    丁仪一头雾水，显然他是不知情的。
    但作为经理，他必须前去迎接，暂时搁置了他和瞿珊珊的恩怨。
    “你等着！”
    丁仪出门前，不忘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等着他离开，瞿珊珊像是抽空了灵魂般，倒在自己座位上。
    她知道，她很快要失去这份工作了。
    洛南上前安慰了几句，又听到外面丁仪的呼声：“洛南！出来，找你的！”
    洛南离开多媒体厅，发现公司里多了一些奇怪的人。
    他们有的拿着话筒，有的扛着摄像机，另有几人拿着厚厚的文件，帮忙拖过几米长的摄像机电源线。
    他们都不是公司的员工。
    其中拿着话筒的女人转头看见了洛南，像是在林间逡巡的狼发现了猎物一般，双眼冒出精光，一个大跨步冲了上来。
    “请问你就是「午夜安全教育谈话」直播间的主播吧？”
    洛南看着差点杵到他下巴的话筒，以及转移过来对准他的大块头摄像机，不由得退了一步。
    主持人步步逼近：“我是本市门户网站的记者，特意来采访你的。”
    洛南这才打消了一点疑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是。”
    “请问你是怎么想到在直播间讲鬼故事这种创意的？”
    “随便讲着玩的。”
    “看来这位主播真的非常谦虚，你知道吗？你的鬼故事直播间在当市的话题量冲上了前十，在该品类产品直播里排到了第一名！获得这份殊荣有什么感想？”
    “我……”
    安安突然横插进来，挡在了记者和洛南之间。
    “不好意思，记者女士，能不能让我的同事先补个妆？他这样子上镜有点……”
    记者也发现了洛南的脸色极差，立马同意了。
    安安抓着洛南进了直播间，把门关上，然后拿出直播间内部的化妆箱出来。
    她抓着洛南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和他面对面地坐着，手里拿着粉饼遮掩洛南难看的脸色。
    “谢谢。”
    安安的表情并不好看，她皱着眉头，一边化妆一边说道：“你现在接受电视台采访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你会和这家公司绑定起来，短时间内你没有办法离职了。”
    “我为什么要离职？”
    “你别硬撑了，你看看你这脸色，都成什么样了？姐姐是为你好，别太勉强自己。”
    洛南笑笑：“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就算我要走，也不会是我自己提的离职。”
    安安有些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丁仪会亲自求着我走。”
    安安看着自信满满的洛南，自己更加糊涂了。
    她当然不知道，洛南已经拿到了远房表妹的回复。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许可可，21岁，刚从大学毕业，加入了这家克暮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作为实习生，她被安排在晚班直播。
    可能是她对工作不够熟悉，直播的成绩平平无奇，经理经常对她发脾气，她也会偷偷躲进公司的卫生隔间里哭。
    这些都是远房表妹翻到许可可的博客里发现的日记。
    连续地上了一个星期晚班之后，许可可在直播镜头前突然表现出了难受的表情，然而她依然选择了先关闭直播，然后捂着心口倒地。
    尽管当时的直播助理第一时间把她送去了医院，但还是晚了。
    许可可因为过度工作引起室性心动过速，加上内分泌紊乱，最终不幸猝死。
    洛南已经想好怎么治丁仪了。
    ……
    经理办公室。
    丁仪正在办公桌前的空地上来回踱步，焦急不安地打着电话。
    “什么？！电视台采访是您安排的？董事长，这么做是为什么啊？”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充满威严的声音。
    “有什么问题吗？实习生做出圈了，正好趁机宣传一下，给公司加点热度，还是免费宣传，多好的事！”
    “话不能这么说啊领导，洛南一看就是个短命鬼的样子，万一他死公司里了，这不是成了负面新闻吗？”
    “上一个怎么处理的，现在也照旧！”
    “可你让电视台采访他，神仙来了也不能让他无缘无故人间蒸发啊！”
    “这我管不着，这是你该处理的事！”
    咔！
    电话挂断了。
    丁仪急得直抓头发，把手机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的双眼透出一股嗜血的狠意。
    “看来今晚就必须做掉这小子了！”
    午夜到来，洛南一如既往地进入直播间。
    电视台的采访虽然还没有上线，但受到采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直播间相比之前更为火热朝天。
    洛南走进镜头之前，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脏加快了几秒钟，有种心脏即将蹦出胸口的感觉，一时间心悸和窒息感笼罩了他。
    那一瞬间他是喘不上气的，感觉自己全身都被蒙在几十层的棉被里，一点空隙都不留，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缓了大概几分钟，他才缓和过来，还是觉得有点眩晕。
    “看来今晚是时候了。”
    洛南淡然一笑，微笑着走进了镜头中，讲出了熟悉的开场白。
    “各位观众老爷们大家深更半夜好，今天我又来给各位讲故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