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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谣言

    夜蝉寂寂,明月高悬,白马呼啸而过,惊醒街市两旁翠绿的杨柳,兀自飘向白马消失之处。
    孟上月打马回到国公府后门,贴身女使早已在后门焦急等候多时,见自家夫人回来了,女使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放下宫灯,上前想扶孟上月下马。
    孟上月并未让女使扶,一翻身利落落到地上,让看门的小厮将白马牵到马厩里好生喂养,打算明日再遣人送回玲珑四司去。
    女使微微颤颤跟在孟上月身后,小声道:“夫人,您可算回来了,您今夜就这么突然离开府邸,要是让国公爷知道了,那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急什么。”孟上月信步走进庭院,一派淡然模样,“哦对了,明日你去一趟灵动坊。”
    女使一愣,总觉得国公夫人今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问道:“夫人,是要请灵动坊来布置生辰宴么?”
    孟上月停下脚步,欣赏着头顶忽而盛开的夜昙花,悠然道:“不,告诉灵动坊,我要换一家四司,她们明日就不必来府上了,你再去一趟玲珑四司,把宋司长请来。”
    “这……可灵动坊是国公爷认定的,让国公爷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我现下就去找国公爷商议此事。”孟上月挑挑眉,“我从不吃河豚,这是我的生辰宴,应当我做自己的主。”
    欣赏完夜昙花,孟上月脚步一转,走上抄手回廊,去往国公爷的书房,今夜她出门时,正巧府上来了客人,国公爷应当还在书房内。
    她随口问:“今日府上来的什么客人?”
    女使犹豫道:“是……裴姨娘的表兄,枢密院兵房的令史柳大人,这会儿柳大人刚走,裴姨娘正在里面伺候着。”
    孟上月点点头,面无异色地进了院子,女使不敢阻拦,提着宫灯跟了上去。
    院外守门的护卫见国公夫人,正要阻拦,孟上月抬手示意让他们不要出声,一个个便不敢有动作,她让女使在外等候,径直进了院子,往书房而去,到了书房门外,她欲抬手敲门,却听房内传来交谈声。
    魏文礼道:“昨日柳大人去了徐将军府上,亲眼见徐将军重病在床,徐将军到底是老了,如今江少将军又已归顺珩王,太子手下无可用之人,且,西凉二皇子供出了大皇子埋伏大荣军之事,我等静待前线军失利便是,到时是太子殿下主张与西凉大皇子和谈才受埋伏,圣上定然不会将此事随意揭过去了。”
    裴如意在旁为魏文礼斟茶,小心伺候着:“主君说的是,跟着珩王殿下,总不会出错的。”
    “正是, 多年前圣上立太子之位时,珩王与太子殿下皆是惊才绝艳,偏偏就恰巧珩王得了怪病,所以才转而立了如今的太子殿下,圣上本就疑心多年,如今若再出此事,圣上又会作何想。”魏文礼的声音听来心情甚是大好。
    孟上月听到此处,心下大骇,径直推门而入,在魏文礼和裴如意惊奇的目光中,她关上门,缓缓回身道:“争储之事凶险重重,主君万万不可参与。”
    魏文礼见她不请自来,心下一阵不悦,“夫人怎不让人通报就擅自闯来,还于书房外偷听,成何体统?!”
    孟上月寻了一处太师椅坐下了,神色并无畏惧,就那么直视着魏文礼,与她平日乖顺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让魏文礼都愣了愣。
    “主君没听见妾身刚刚所说之事吗,西凉人狡诈至极,与我军交手二十余载从未一日想过和谈,这位突然出现的西凉二皇子,当真值得信任么?”
    魏文礼敛眸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西凉之事,总之你不要多管朝堂的事,回去好好养身子便是,来人……”
    “云哥儿秋闱后就要入仕,难道主君想带着云哥儿一道参与争储之事?如若出了差错,主君可想过云哥儿的安危?”
    面对孟上月的质问,魏文礼怒极,压声低吼:“夫人,妄议朝堂之事可是死罪,夫人如今在这高谈阔论争储一事,是不要命了么?”
    好个倒打一耙,他魏文礼最会了。
    当年是他求娶孟上月,待知晓孟上月身子有孕艰难,便开始将罪责推诿于她,他魏文又有什么错?过了二十载,依然如此。
    她仿佛在这一刻才第一次看透了眼前这个枕边人。
    裴如意见状,立刻上前扶住魏文礼,紧张道:“低声些,这可不是小事,主君,夫人兴许是这几日备宴伤了神,不宜刺激,来人呐,快将夫人扶下去,喊御医来!”
    闻声,院外的女使护卫跌跌撞撞推门进来,女使上前跪到孟上月跟前想去扶她,护卫防备着她。
    孟上月挥袖起身,只淡声说:“主君若执意不听劝,那妾身便不会再管,无论日后出了何事,都与妾身无关了。”
    未等魏文礼理清这句话的意思,她已起身走入夜色,徒留一个绝情的背影。
    ……
    晨时金雀奏乐,没想到奏的是一出丧乐。
    国公府上的一等女使带着歉礼前来通报,说是国公夫人决议换掉灵动坊,重择四司。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李香雪一口茶哽在喉间,脸色一瞬间黑了下去,吓得贺连心都不敢多言。
    “女使姑娘,你确定没听错,国公夫人要换掉灵动坊?”
    女使道:“千真万确,夫人还说,李司长今日就不必去国公府上了。”
    “那请问,国公夫人是换了哪一家四司,能比我们灵动四司还好?”
    女使笑而不言,无论李司长怎么试探,女使都打太极混过去了,不愧是高门大户的女使,口风极严,李香雪只得罢了。
    待女使离去后,李香雪派了个人去跟着女使的马车,果不其然,女使的马车在街市上绕了一圈后,径直停在了玲珑四司门前。
    “早知道就该杀了那几个坏事的丫头!”
    “啪”一声,桌案上精致的青莲花白瓷盏被扫到了地上碎成一片,李香雪着实没想到这到嘴边的鸭子还能飞了!
    ……
    若星早起出门采买时,一打开朱红大门,正巧遇上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国公府女使,这位女使她在惊鸿宴上见过。
    女使浅浅一笑,道:“宋司长,国公夫人邀玲珑四司去府上一叙,关于三日后排办生辰宴之事。”
    闻言,若星心下微跳,她没想过孟将军真的会改变心意,昨夜那场马球赛原本只是想让孟将军开心一下,没曾想还能柳暗花明。
    若星回过神来,谢过女使姑娘,回院中重新梳洗换衣,带着春芽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春芽握着她的手轻轻拍道:“这就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而前程自会在冥冥之中前来。”
    若星笑了笑, 撩起软帘看向窗外的街景,想到的却是,待会儿回去要捎些周家甜糕铺的新品给江焉阑尝尝,顺道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还有姑母,等姑母一路旅玩到盛京时,她应当已经去皇苑观赏外宾宴了,姑母一定会很欣慰……
    在一路杨柳枝条翩迁中,马车停在了国公府,女使带着她们两人往正堂走去,转过石影照壁时,一名青衣小女使忽而匆匆赶来,撞了若星身上。
    女使喝道:“杏儿,做什么这么冒失,还不快给几位司长道歉?”
    那名叫杏儿的小女使忙道了歉,支支吾吾道:“绿意姐姐,正堂里出事了……”说话间一双眼睛犹犹豫豫落到若星身上,“国公爷正要见这位宋司长……”
    眼见杏儿这般慌张的神色,春芽心下打鼓,侧眸犹豫着去瞥若星,却见若星平静从容,跟着绿意信步向正堂走去。
    正堂内,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坐在堂上,侧座上坐着裴如意以及李香雪,地上跪着两个平人打扮的男女,这两人若星认识,是玲珑四司旁边郑家卤肉铺的两口子。
    见绿意带着若星进来,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若星清凌凌立在原地,抬眸看去,却见魏文礼面色极冷,身旁的孟上月俱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眼神望向她。
    “宋司长,我们夫人对你这般好,还想让你来排办夫人的生辰宴,你竟这样对国公府,宋司长可知错?”当先开口责难她的,是裴如意。
    若星淡声道:“不知小人何错之有。”
    裴如意站起身道:“今日我国公府备宴,夫人突然要将四司换成玲珑四司,好在这二位登门举告,如今人证俱在,还敢不认,我们国公府上捧在手心的少爷,岂是你能这般下作勾引的,真是没想到,宋司长为了赢得惊鸿宴,竟连这般狐媚子的事都能干出来!”
    从裴如意这几句话里,若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说的是魏念云,人证,就是日日能看到玲珑四司大门动静的郑家卤肉铺的掌柜夫妇。
    “你们胡说!”春芽站到若星身前护住她,“小公爷与我们司长清清白白,从未做过逾越之事,你们这是血口喷人,要么就是收钱陷害!”
    郑大娘指着她道:“小人没说谎话,更未收钱,是亲眼所见啊,魏小公爷日日到那玲珑四司,逗留到夜半才走!”
    面对无端指控,若星只看向侧座上含笑不语的李司长,忽而,轻轻笑了一笑。
    李香雪面色一僵,心道这狐媚子这时候了还笑得出来?真不愧是连少将军和小公爷都敢施狐媚术的女子,不由得还佩服了几分。
    半个时辰前。
    贺连心瞧着她阿娘气成这样,立刻上前帮阿娘顺气,犹豫道:“阿娘别气,前几日,女儿看见国公府上的小公爷日日去那玲珑四司,指不定是被什么狐媚子给蛊惑了,阿娘,魏小公爷是国公爷的心头肉,你说,如若将这事捅到国公爷面前,那宋若星还能有好果子吃?”
    李香雪一听还有这事,登时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还有什么人能让国公夫人违背珩王的意思,除非是那个小公爷想让自己的小情儿上位,才会有那么一出。
    李香雪冷静下来,道:“你先去玲珑四司相邻的铺子找几个人证,我们现下就去国公府。”
    贺连心微微一笑:“这几日女儿都让人看着,人证早就找好了,银钱管够,不会出岔子的。”
    ……
    人证俱在,看她还有什么理,众所周知国公府上最宝贝的就是小公爷魏念云,她这等身份低贱的女子也敢染指,简直是活腻了。
    李香雪想到眼前这个碍事的丫头跪地求饶的模样就心悦,然而,若星并没有如李香雪所想,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说了一句——
    “敢问李司长,灵动坊开门做生意,是否有规定,从不让男子进入?”
    李香雪冷然道:“从无此规定,但也从无男子在我坊内逗留至夜半,这等不成体统的事,怕是只有宋司长能做得出来了。”
    若星声色平静却铿锵:“魏小公爷的确来过几次玲珑四司买酒,但从未夜半才走,就算真的是夜半,为何郑大娘夜半不睡,就盯着玲珑四司的大门看,是否有意为之?国公爷、夫人,单凭这两人一面之词就可定小人的罪过,是否太草率了些。”
    郑大娘一时语塞,眼睛转了一圈才找补道:“那是……那是小人起夜上茅厕,这才撞见的……”
    若星笑了一声:“那是几时几刻?如此漆黑,郑大娘又是如何确认那人就是小公爷的?”
    郑大娘:“……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小公爷生得俊俏英美,我如何认不出?”
    若星低眉一笑,不说话了。
    郑大娘一番供词三两句就被问得错漏百出,再问下去什么都套出来了,李香雪心下骂贺连心找的什么蠢人,面上却是冷静,笑道:“魏小公爷年少无知,秋闱在即却日日到全是未出阁女子经营的四司逗留,这怎不叫人深想,如今宋司长虽已如愿排办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但传出去了,却不知盛京城里的闲人们怎么说道了。”
    传出去魏念云勾三搭四一个茶酒厨子,国公府的面子也不要了,魏文礼一拍桌案,对孟上月道:“这就是夫人换四司的理由?”
    孟上月蹙了蹙眉,想到惊鸿宴当日,的确是魏念云忽然横插一脚,说要试菜,这才得以让玲珑四司做了一桌席面
    她看向若星,眼底并不信任。
    若星自是凝着国公夫人,一字一句道:“凡事讲究证据,国公府若是硬要给小人扣这顶帽子,不如去登闻检院,小人愿杖责敲鼓,让天子圣人做主,小人虽只是一介平民,但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如果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谣言就要毁了小人半生,那小人未免也死得太过冤枉。”
    孟上月听着这一席话,忽而心下恻然。
    世间总对女子规训太多,一朝名声被毁,不管是不是她的过错都要承受一切折辱,直到要么死,要么乖顺认罪。
    孟上月侧头对女使道:“把云哥儿叫过来,有没有这些事,他最清楚。”
    女使应声下去了,魏文礼冷哼一声,低声道:“把念云牵扯进来做什么,他就是当真和这低贱的女子有什么,自然也只是玩玩罢了。”
    孟上月低眉喝茶:“那是你,我的云哥儿决计不是这种人。”
    魏文礼:“……”
    若星仍旧一副泰山不动的模样立于门前,日光铺洒在她身上,更显得白茫茫一片,纯粹干净。
    她根本不怕。
    李香雪指尖轻轻摩挲着杯盏,心道反正出了这事,国公府是如何也不可能再用玲珑四司了,怎么都不亏。
    未等魏念云出现,门外却有一护卫前来禀报,说是城中的巡捕求见,找李司长协助查一盗窃案。
    李香雪一愣,什么盗窃案?
    过了一会儿,一名面容正气凛然的巡捕进了正堂,拱手对国公爷等人行礼,转而对李香雪道:“李司长,今晨巡捕司在东相街的银号里抓到一个人,那人正拿着印着灵动坊钤印的百两银票兑现,银号掌柜恐是盗窃,于是报了巡捕司,此人已被捉拿,只等李司长前去确认了。”
    李香雪毫无头绪:“坊内并未丢失东西,敢问巡捕大人这是抓到了什么人?”
    “拷问过,那人姓郑,名冬春,家中在灵动坊对面的街市开了一家郑家卤肉铺。”
    “冬春?我的儿啊……”郑大娘听到此处,捂着心口昏倒了过去。
    郑掌柜惶恐地望着李香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拼命摆手:“李司长,是有人陷害啊,我们没让儿子去兑现银票,您可得救救我们家冬春啊……”
    孟上月眯了眯眼,看来这下,不需要魏念云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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