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紧张而忙碌，像是油锅里的蚂蚱那样等待着热油浇上自己头顶的那一天。

    前线的士兵们开始收到“节约弹药”的命令，新一批的士兵们顶替他们重又站上城墙，退下来的人们顾不得疲惫的身体立即进入医务室检查，然后隔离。

    直到第一只属于丧尸的手扒上城墙，被城墙上立着的尖刺扎穿，负责那个区域的士兵一边对着通讯器大喊一边往后退，大家都恐惧的那一天终于来了。

    那是一个夜晚，云图和茵芜刚刚结束了工作，回到宿舍沾上床，宿舍楼内的广播就大声重复起来：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丧尸已经侵入基地，请一切无关人员在室内隔离，紧闭门窗、节省物资，等待前线捷报……重复。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基地内瞬间安静下来，安静了这么几秒后开始陆陆续续传来窗户关闭的咔嚓声响。

    茵芜穿墙而过进入云图的房间，看见他正紧抿嘴唇，低头确认门锁是否完好牢固。

    见到茵芜突然造访，他惊讶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成郁郁寡欢的样子。

    “你又不打招呼。”

    “想来点三明治吗？”

    云图困惑地看向茵芜，见她神情自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感慨末世里风云莫测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茵芜的钢铁脑袋。

    “不需要吗，现在这种局面看守仓库的人都回去躲丧尸了，偷点吃的出来会很容易。”茵芜无比自然地在云图的椅子上坐下，“你害怕吗。”

    看似是一个问题，但其实一点上扬的疑问语气都没有，显得提问者对于答案非常笃定。

    既然这么容易就被看破了，云图也非常诚实：“我害怕极了。”

    从茵芜说有丧尸潮往零号基地来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了，这几天一直故作镇定地工作到现在，原来早就被人家发现自己心里如何想了。

    “嗯，不过你下次最好还是从正门敲门进来，咱们性别不同，这样不好。”云图也坐在床上，彻底敞开了心扉，诚实地向茵芜提出建议。

    还好他是那种比较拘束的性子，宿舍算是收拾得整齐干净，也没有什么不穿衣服在房间里四仰八叉的习惯，否则早就因为茵芜这种突然闯入的行为恼怒不少回。

    “！是这样吗，我会注意的，对不起。”

    每个时代的人情世故都不一样，茵芜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一个过于开放的世界里，没有想过云图原来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苦恼。

    短暂尴尬的沉默过后，茵芜率先打破僵局：

    “还是说正事吧。”她说，“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待在房间里多保重。”

    “出去？你要出去哪里？”

    “出宿舍。城墙外面的丧尸有军队拦着，城墙里面可能没那么多人来拦，否则也不会有刚才那样的广播了。”

    “……你是认真的吗？”云图有些慌乱起来，“广播通知的对象也包括你，你自己的安全也要好好保障吧。”

    他看上去紧张又害怕，好像真的很担心自己的样子。

    即使是茵芜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提醒他：“为什么总是忘记我和你不一样这件事？我一口吞一个丧尸的场面，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你很厉害我承认，可是你也被丧尸咬伤了不是吗？你是比我要厉害很多倍的人，可你同时也是会受伤会死的人啊。”

    原来还是因为她手臂上的伤口。

    茵芜是这么想的。

    “原来是这样，你是这样认为的。”茵芜笑容消失，声音也变轻了不少，“不过，有的人是不会死的，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人。”

    “？”

    云图看着她突然落寞的神情，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她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自己是不会死的人吗。

    云图再一次忍不住去想，茵芜到底是不是不会开玩笑的那种人，她说的某些话如果不是玩笑，真的会让他作为人类科学家吓到晕厥。

    虽然这种玩笑不合时宜，但他真挚地希望着那些是玩笑话。

    对方迫切地希望得到答案，茵芜却在这时顾左右而言他起来，看向窗外说道：“刚才只是警告，现在真的有丧尸爬进城墙里了。”

    她双眸明亮，云图第一次觉得从她尖锐的脸部线条里看出“温柔”这样的状态。

    他不知道这样的描述是否妥当，但是……那个短暂的瞬间，他认为自己从一个撕碎丧尸时连眼睛都不眨的非人类身上看见了神那样的光辉。

    “如果用我无尽的生命可以减少别人生命的损耗，这不是非常划算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