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知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睡觉，她一闭眼就会想起小柚子那双断腿，它躺在草丛里不断地抽搐，连叫一声疼也叫不出来。

    阿喵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了一会儿李知知把自己当条鱼似的在床上翻了这面翻那面，一刻不得消停。它弓起身体，等李知知平躺的时候一个跳起，“嘭”的一下压在了李知知的肚子上，要不是有柔软的被子挡了一下，李知知估计会把晚上垫肚子的那几块小饼干给吐出来。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阿喵探究的小眼神看过来：“你没事吧？”

    “你说呢？”幸亏阿喵不重，不然即使有被子隔着这一个泰山压顶她也承受不起，李知知昂起的头砸在枕头上，气若游丝：“大半夜不睡觉你在我身上蹦迪，是想给自己换个铲屎的吗？”

    阿喵被她倒打一耙，趴在她身上把手手一揣，“到底是谁不睡啊——”

    大半夜“煎鱼”，吵死喵了。

    李知知这才知道阿喵蹦迪的原因，她又昂起脖子看了阿喵一眼，状态不错，看来没被小柚子的事情给刺激到。

    难道是应激过后对这种事脱敏了？

    李知知胡思乱想间慢慢睡去，她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杂草丛生的荒凉之地，背后一道矮墙 延伸至看不到尽头，墙上几只休憩的乌鸦，在她回过头时怪叫着飞向天空。

    残阳如血，晕染了整片天空，一栋庞大的建筑物突然拔地而起，挡住了最后的阳光，隔着一堵矮墙，与李知知遥遥相望。

    世界变得灰暗，建筑物逆着光，除了庞大，李知知完全看不清它的样子。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一步一步走近那栋建筑物的影子，就在她快要踏过那道明暗线时——

    “喵——”

    李知知猛地睁开眼睛，周身的压抑在脱离梦境后迅速消失，她小小地喘了一口气，在阿喵要饭的叫声中掀开了被子。

    “来了来了，不就起晚了一会儿嘛。”李知知给阿喵弄饭，窗外一道阳光打在她身上，暖呼呼的，她仰起头闭着眼睛深呼吸，今天多晒晒太阳，昨天那个梦太阴气森森了，完全不适合她这种阳间人。

    然而晒了一天太阳的李知知完全没料到这梦居然还有重播功能，一模一样的梦境又来了一遍，李知知在阿喵的叫声中醒来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她精神恍惚的给阿喵弄完饭，就去做早餐，心不在焉的煎了个蛋，能吃的扔垃圾桶里，不能吃的蛋壳倒是丢进了锅里，还傻不拉几的用手去拿，结果指尖被热油弄出好大一个泡泡。

    李知知疼得眼泪直流，翻箱倒柜都没找到能用的药，只好捂着手指出门买药。药店的人说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李知知就近找了个看起来靠谱的诊所，龇牙咧嘴的看完医生就准备回家休养休养……

    她着急回家，就想抄个近路，绕到一栋居民楼后面穿过一个小花坛再拐个弯就能到家门口了。李知知刚走到小花坛，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轻，但是内容却让李知知不得不停住脚步。

    前面蹲着个女人，穿着T恤长裤，衣服看起来很大，罩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她伸长手臂拨开草丛时，露出的手腕骨头凸起，细细的一节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捏碎。

    “柚子？柚子你在哪里？”孙玲轻声呼唤着，那样子就像李知知第一次遇见她时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柚子，不是已经死了吗？那她为什么还在找柚子？

    李知知眼睛一亮。

    难道说柚子没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道带着焦急的女声给彻底打碎：“玲玲你怎么跑出来了？柚子在家呢，你跟妈妈回家，回家就能看到柚子了……”

    两天不见，吴桂新的样子把李知知吓了一跳，她面容憔悴不堪，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而被拉起来的孙玲，脸颊凹陷，神情恍惚，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孙玲不想跟吴桂新走，她挣脱不开吴桂新就开始大叫，声嘶力竭地叫声在看到李知知后突然戛然而止。孙玲猛地推开吴桂新，跑到李知知面前：“我记得你，你知道柚子在哪对不对？”

    李知知越过她看到吴桂新对她双手合十，指了指孙玲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李知知心下一沉，这是说她精神出了问题？

    孙玲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拿出手机给她看：“刘医生又发信息来催我带柚子去换药了，可是柚子跑出来玩，我叫不动它，你帮帮我好不好？”

    李知知的目光停在刘云周发来的那条信息上，日期不是今天，而是好几天之前，她记得寻猫启事上柚子失踪的时间，而刘云周这条信息刚好是柚子不见了的前一天发来的。

    孙玲精神错乱，把它当成了今天的信息，而且她似乎以为柚子还活着，只是调皮跑出来玩而已。

    李知知在吴桂新的无声哀求中点了点头：“柚子在家里等你，你跟你妈妈回去就能看到它了。”

    “真的？”孙玲茫然的眼睛浮现出一丝光亮，李知知别过头，违心地“嗯”了一声。

    吴桂新赶紧过来拉走孙玲：“人家都说了柚子在家，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远去的两道身影，一道佝偻着身躯，一道纤弱如风中残烛，李知知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阿喵抱起来吸一吸，阿喵顾忌到铲屎的受伤，僵硬着四只爪爪不敢乱动，要不是手机丁铃当啷响个不停，阿喵的魂估计都要被李知知吸出来。

    是直播群里有人在发消息。

    李知知抱着阿喵点进去——

    【天生打工人：江湖救急啊知知！！！@知知要暴富】

    【我就这脾气：你这条有必要发二十几遍吗？？？生生把我吵醒了你也是牛逼。】

    【鹦鹦是家：有事说事啊兄弟，我脾气姐的刀可不长眼[抠鼻][抠鼻]】

    【阿喵的小迷妹：刚好不想听课，打工人什么事说来听听啊[八卦][八卦]】

    【天生打工人：我都快急死了你居然只想拿我打发时间[爆哭]】

    【桃花三月不纷飞：所以到底说不说，我刚码完字正准备睡，等你这点瓜等得累死，再不说让脾气姐刀你！】

    【红珠子：哎呀别废话，说重点。】

    李知知看到那一串艾特自己的信息，连忙回复了个问号。

    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怎么了”，那边陆金明发来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天生打工人：我把雇主的狗子弄丢了，怎么办我感觉自己会被雇主暗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