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阿朗!”薛文厉声喊住。快步走到他面前:“我素日是如何叮嘱你的!还不将实话说出!”

    裴朗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薛文更是生气:“当日你与我发誓你到林鹿书院只为求学,并不做官场逢源之态,如今你又将实话隐去,欺瞒我与三娘子!”

    裴朗见薛文动了气也慌了神:“阿娘莫气,我没有阿谀逢迎,我……我实在不能说。”

    晨子清也上前安抚:“裴朗定是被我家阿兄威胁才不得说话。裴朗你莫说,我来猜一猜。”

    她看着裴朗:“我阿兄在林鹿书院?”裴朗站着瞪圆双眼。

    晨子清挑起眉:“他仍在长安?”裴朗心虚撇开了眼睛。晨子清将他的脸转回来,裴朗再次瞪圆了眼睛。

    晨子清笑道:“他与人相伴?是与书院教授?同窗?晋王?”听到“晋王”二字时,裴朗再次心虚撇开。

    晨子清冷笑,心中已明大概,与薛娘子道:“娘子莫怪裴朗,是我家阿兄自己惹事。三娘先告退了,改日我定带着阿兄来与你赔罪。”说罢便行礼告退,带着桃心离开此地。

    回到晨府,晨子清先让小厮去打听晋王如今在何处,又吩咐下去备马。

    桃心疑惑道:“娘子,是备马车,你莫气糊涂了。”

    晨子清冷道:“马车大晃晃相府标志,岂不是就差喊着让他快逃吗。”

    桃心有些着急:“可是娘子,我不会骑马,到时候谁来保护你呀!”

    这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我会。”桃心惊讶回头,是无忧。

    无忧低着头:“我会骑马,家父曾带我去打猎。若是体型小的马,我能控制住。”桃心哽住,忙打着暗示让晨子清不要轻信这个外来者。

    谁知晨子清眯着眼看了无忧一会儿便点头:“好,到时候我们去杀他个措手不及。”无忧似乎有些局促,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厮来报,据可靠消息,缥缈阁舞娘研究出来新曲目,晋王带着几位好友过去了。桃心简直不敢看晨子清的脸色。

    晨子清拿起白纱斗笠扔给无忧:“戴上她,我们走吧。桃心,你守在院子,若有人问起你变说我去拜访薛家娘子了。”说完便快步走出,无忧跟在后面。

    晨子清翻身上马,倒是看呆了桃心,她只奇怪:娘子之前似乎也不怎么会骑马。想法一闪而过,桃心也没深究,只在门口目送着晨子清与无忧离开,心中满是对晨大郎的担忧。

    话说这边晨子泉,晋王与他说有一诗人,走遍大周江山,素日最爱作山水诗。近日到了长安,流连缥缈阁,为舞娘们编词传唱作舞。晋王偶然遇见,有幸结交,特邀晨子泉一同前往。晨子泉原在阿爹和阿嬷面前发了誓再也不与晋王过分亲密了,却又被这诗人勾起了兴趣,也忘了那些子誓言。

    晨子清策马而来时,晨子泉正与那诗人争论杨柳晃动是用“风吹”合适还是“雨荡”合适。诗人曰:“雨荡合适,杨柳依依尽是柔态,风吹过为粗鲁了。”

    晨子泉摇头:“杨柳飘动姿态轻盈,雨荡反而多了些笨重。”

    晋王微醺,竖起食指摇了摇:“依我说,都不好!你们再想!”

    晨子泉仍想坚持,却听一女声穿来:“柳枝柔软,如台上舞娘腰肢。万物皆有惜美之心,何不赋予风情感,让它扶起柳条腰肢,尽显柳枝柔态。”

    晨子泉回头,醉醺醺地也看不清眼前人,只得努力睁大眼睛。待他看清来人后,瞬间惊坐了起来:“三娘!”

    诗人听罢,喃喃道:“风扶……风扶。”说罢哈哈大笑,墨汁倒入酒中,左手扯下一片白布,右手捋下几缕发丝,顺到发尾抓起。发丝沾墨便在白布上写了起来,写罢便将白布向前扔,一拍桌子喝一声:“唱!”

    晨子清在后面瞧得真切,那布上写下了几句诗:

    风扶弱柳身飘逸,依水浮萍无所依。

    我自漂泊十二载,访川问山无归期。

    薄柳尚有三分韧,浮萍流尽始有终。

    今日好景观且记,来年再访自不同。

    晋王也学着拍了下桌子:“唱!”小厮们得了晋王的令,自拿着画布呈给台上的抚琴娘子。抚琴娘子虽有些被打断气恼,到底是认真瞧了。过了一会儿,边听台上换了曲调,诗人方才写的诗也被编成曲子被唱了出来。

    晨子清环顾四周,晋王及其各位好友已醉倒一片,晨子泉还算清醒,只是……这么大个人躲在桌子下真当她晨子清是眼瞎吗。

    晨子清又气又恼:“阿兄,你出来,我看到你了。”

    晨子泉暗叹一口,爬了出来。四周晋王醉倒,诗人靠在软垫上,眯眼享受着自己的诗,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慢吞吞走到晨子清身边:“三娘怎么在这。”

    晨子清气极反笑:“这话该我问阿兄吧。我说怎么不回府,原是被这里的美酒美人拦住了。”

    晨子泉哪里禁得住这么打趣,又是道歉又是鞠躬地让晨子清别讲了。

    晨子清沉着脸:“我可以不说与阿嬷和阿爹,但阿兄你现在就与我归府。”

    晨子泉有些为难:“我一身酒气,回府未免引来阿嬷责问,再者我未与晋王辞别未免太过失礼,还有,那位诗人明日便离开长安,我……”

    晨子清抬手阻止了:“罢了罢了,阿兄总有那么多说辞。那明日,明日我定要在府中看见阿兄。”

    晨子泉忙点头:“自然自然,那阿嬷那边……”

    晨子清想了想,忽而对晨子泉笑道:“我交代给阿兄一件事,若阿兄能替我查明,此事我便闭口不言。”

    晨子泉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推辞不得:“三娘说罢,我定尽全力。”

    晨子清道:“也不难,阿兄帮我找一人便可。”说着便将早上薛文所说的事情与特征讲与晨子泉。

    晨子清想得简单,如今这世间只有她一人知薛文的兄长是谁,可若直接说出又未免太过可疑了些,便想借着晨子泉的名义寻找,这样也不会太过突兀。

    她朝里头看了一眼,缥缈阁宾客如云,晋王正坐大厅之上。实在不安全,便是她方才都可轻易走近。

    可再一想,晋王若进了包厢内,里头情景外人看不得,未免再传出些风言风语。再者缥缈阁的客人都得登名在案,交够了定金方可进去,能进去之人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

    晨子泉琢磨了下,答应了:“既知年幼时地址与姓名,便可通过当地户籍查找,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放心,阿兄自会办妥。”晨子清低头微笑,若这么简单,薛文何至找了十几年。想来薛文一家的信息怕都被前卫国公篡改了罢。

    “三娘?”晨子泉小心翼翼地说道:“今日你先归府吧?我明日定到。”

    晨子清撇了他一眼,也不打算再纠缠。旁边无忧低着头不言语,只是默想:三娘子废了好大劲儿,又是骑马出行又只带了她一个丫头,竟然带不回纨绔好玩的兄长,可叹可敬!

    无忧原名袁满,是一偏远庄子猎户人家的女儿。幼时会跟着身为猎户的阿爹出门打猎,但有次出了意外,阿爹阿娘都被猛兽咬死了。上头发下来的抚恤金被庄子的主人昧了,庄子主人又嫌她年幼干不了活讲她赶出了庄子。遇见晨子清的那天,她在外面刚好流浪了整整一年。

    流浪到长安,长安繁华圣地,黄金屋檐白玉柱,绫罗绸缎铺作毯,富贵人家半空坐,却没一点她容身之处。那天早上,有个摊主娘子看她可怜,给她找了个出路。青楼那地方,进去签了字画了押,起码可保证吃穿不愁。她也认真考虑了,最终打算离开长安到别处流浪,原以为一生便要这么过去。那天早上,她遇到了晨子清。

    可以说,晨子清于她而言恩同父母。如今见晨子清的兄长,只顾来缥缈阁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丝毫不顾晨子清苦苦相劝。这种人……这种人,着实可恶!

    想着,便默默瞪了一眼晨子泉。而晨子泉感受到了这种愤怒,颇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无忧,暗想:和三娘在一起的小丫头是怎么了,做了太多活吗?好大怨念。

    晨子清也瞥了一眼,冷笑道:“阿兄此处尽心,三娘不好扫兴,三娘也自己找地方寻乐罢了。”

    晨子泉一听便急了,伸手拦着欲说些什么。晨子清一甩袖子:“阿兄要说什么?为人兄长当做表率,阿兄既然留在这,便说明这等繁华之地有可取之处,三娘会好好学习的。再者,阿兄着实不像话,竟哄得裴朗帮你欺瞒,改日你自向薛文娘子请罪!”晨子泉呆滞着说不话来。

    忽然听远处高声喊道:“子清!”晨子清回头一瞧,是薛言霜。她与一男子并肩走着,身后跟着一群丫头。

    薛言霜走上前拉住她道:“今日真是巧了,邀了好几次都不见你出来,今日不邀你了你倒自己撞上来了。”

    旁边的男子却惊讶地看着晨子清,结巴道:“你你你……”晨子清抬眼望去,正是三皇子萧兴延。

    薛言霜却皱眉道:“你嚷嚷什么,我还没原谅你呢。”

    晨子清略一细问,才知当日萧兴延被皇帝禁足,假借晋王仆人之名想混入薛府,却被晋王赶了出去。薛言霜为此十分生气,她认定萧兴延在薛府设宴前些日子被禁足是故意为之,就是因为薛后不愿意来薛府。

    此话又要另说了。薛后是前卫国公薛文琪与前卫国公夫人林书谭独女,因林书谭未能生下男子便从外面抱回来一男子抚养,这个男子便是如今的卫国公薛桑满。而林书谭在前几年因病去世,再加上薛文棋去世,薛桑满继承卫国公爵位,薛后便一心认定是薛桑满的存在害得林书谭郁郁而终,从此便断了与卫国公府的走动,似要与之割裂。

    而萧兴延生母早逝,他便被养在了薛后名下。平日里薛后要是得知他与卫国公府有来往必是会大发雷霆,故而薛言霜的怀疑也不无道理。

    萧兴延一听,立马举起左手三指并拢:“我发誓,我那日真的去了薛府,阿兄不让我进去罢了,你可以问阿兄。”

    薛言霜撇嘴道:“晋王表兄素来是听你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商量好。”

    萧兴延急了,指着晨子清道:“这个娘子也看到了,就在薛府门口。”

    两人齐望向晨子清,晨子清轻笑一声:“我确实在薛府门口看到一个与三皇子相像的人,但那不是三皇子。”

    萧兴延急了:“你怎么……”

    晨子清打断他的话:“据我所知,三皇子那日被禁足,应当在皇宫里,怎么会出现在薛府门口呢。”

    众人呆住,一阵风吹来,萧兴延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起来了,我那日确实没去薛府,我在皇宫呢哈哈。”

    薛言霜打了个寒颤:“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晨子泉听了半天云里雾里的,倒是捕捉到“晋王”这个关键字眼,开口道:“晋王殿下在里面呢,三皇子、薛娘子你们是否要进去?”

    萧兴延哈哈大笑:“阿爹命我们二人将新修的书订正好,他却在这玩乐,这下被我抓住了。”

    薛言霜白了他一眼:“你还说呢,你现在进去,看看是谁抓谁。”萧兴延撇了下嘴,默默远离了门口。

    薛言霜上前搂着了晨子清的胳膊,笑道:“外面有风,子清若无事不如同我一起找个地方躲躲。”

    晨子清看向萧兴延:“三皇子呢?”

    薛言霜不耐烦地看了萧兴延一眼:“我不过出来看看,谁知一出门就碰见了他,死活说要与我赔罪。问他错在哪,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罢了罢了,子泉兄长可要一同来?”

    晨子泉满摆了摆手,又往内间看了看,交代了几句便告辞回到了内间。晨子清也生着气,不看晨子泉,拉着薛言霜便走。被二人落下的萧兴延反应不过,眼见二人已走出好远,他忙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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