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

    这几日晨府上下忙忙碌碌的,不仅为着晨府有个贵客——袁今知,还因为王家舅老爷要带着其孙王海来晨府小住了。

    王海其人,虽然各位主人明面不说,但大家都知道了他是晨府二娘子的未来夫婿,焉能不重视。

    见晨府上下忙乱,放置器具的同修剪花草的争辩,洒扫的和做饭的互殴。好在云志有主意,打了几个人,定下了规矩才让晨府安分下来。

    晨府中有些人见她手段强势,也渐渐被云志所收服。府内府外,对云志的赞誉多了起来。

    袁今知倚在门上冷眼瞧着这戏,意味深长道:“我记着上辈子,你二姐似乎过得不好。怎么,还让这门亲事继续吗。”

    晨子清撇了他一眼。自从被她揭穿后,袁今知也不藏着掖着。人前装作翩翩君子,人后呢,便是一副万事皆明的先知模样。

    晨子清嗤笑道:“俗语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怎么,袁郎君是要当那毁婚的恶人了?”

    袁今知转过头看她,眼中涌动着少年独特的狡黠:“清娘当了拆庙的恶人,袁某何不奉陪,当那毁婚的恶人呢。”

    晨子清语塞,她又如何想到袁今知能拿泥庙的事情来反驳她。说不过这人,晨子清只得闭嘴以示投降。

    可晨子清明白袁今知说的不无道理,王海是个出色的商人,比起大伯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娘呢,又是最喜文字笔墨的,二人说不到一块儿去,时间一长必成怨偶,再加上王海上辈子早逝……

    是,她是能阻止王海的早逝。可上辈子,晨子月在王海父母的阻拦下不得再婚,只得从王家中过继幼童做嗣子继晨姓以续晨弈早之脉。

    那时三娘曾去探望过,却听出了晨子月话中的如释重负:“这样也好……待我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到他有能力能管好王晨的铺子时,我便自由了。我知道王海也是个可怜人,可一辈子的囚禁同几十年的囚禁相比起来,我更情愿这样……“

    “袁今知。”晨子清忽的开口,语气迟疑:“你知道……你为什么重生吗?”

    袁今知笑了笑,语气轻快:“神明垂怜,让我再一次来看这个王朝如何走向覆灭。”

    焉能不恨,他本是有大好前途的少将军。袁家灭族,可留下了忠心的副将。上辈子袁今知军功赫赫,收服了阿爹的副将们。可一道暗旨,断送了他的生命。

    至此,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远大抱负,通通消散在王权富贵中。

    晨子清语气却异常认真:“你前世不是已经看过一次了,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你知道的,我会阻止这个王朝再次覆灭。”

    袁今知不以为意,并未回答晨子清的问题,反问道:“那个皇帝若真是真是好的,前世朱文修会如此轻易颠覆整个大周?他就是一懦夫,年幼时躲在大长公主和太后的衣裙下畏缩,登基后又有薛后把持着。年老了,又不甘年轻时因为平庸而拱手让人的权势,想着要回来。可他先前便是一平庸之人,收回权利后如何处置?只会反噬。”

    前世,晋王染疫病身死,朝中人人明白,太子之位便落到以封瑜王的萧兴延上

    晨子清默默听着这些足以诛晨家九族的言论,见远远的有人路过,直接打断了:“袁郎君这一首诗做得真好。”

    袁今知煞有其事点了点头:“烦请清娘品鉴,袁某诗中之意可在理?”

    晨子清眼见那人并未走远,思索一番道:“自然有理。清娘愚见,虽有理,到底争议过多,袁郎君暂歇心思罢。”

    袁今知却并不接茬,他怔怔地看着晨子清,道:“若有一日,你发现你所做都是无用功,你会如何。”

    晨子清疑惑道:“怎会是无用功?我救一人,一人生;我救万人,万人活。千千万万个人便是我所做之事的意义。泥庙中的娘子们上辈子大都死在饥寒交迫之中,可如今她们有了更多生存下去的机会,这为何没有意义呢?”说这些话时,晨子清眼眸明亮,似有光芒在其中。

    袁今知不知为何,撇开了头不敢直视。随后又心不在焉地扯了些话,便找了一借口匆匆离去。

    晨子清遥望着袁今知出了神,原是猜疑,可当她亲口听到袁今知的承认时她是欣喜的。原先她在这里有一种疏离感,她看众生皆悲,而她肩负着拯救一切的使命。总觉得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后来有了袁今知,得知他同她从同一地方来,便让晨子清从这里找到些许宽慰。袁今知看众生皆苦,却是不悲不怜,只道那是他们的命运,不得改变。

    不得改变吗?若真不得改变,为何他们二人会重生,不就是为了改变命运而来吗?

    袁今知就看着她所做的一切,不冷嘲热讽,也不出手帮助,他只是看着,然后告诉晨子清,这样做无用,皆是命。

    袁今知,你为何执意信命呢?

    可晨子清知道,有些问题,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索性佯装不知,外人面前只做出一副情礼兼到的模样。

    王家舅爷携孙王海就到了。一大早的,王夫人、晨弈秋、云志携几个娘子在门口迎接着。不到一刻钟,远处传来马蹄声。

    再细一瞧,原是四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前方开路。而后便是举牌的人在两侧,牌上写着“王氏”二字。再后便是铜锣者与唢呐者,敲敲打打好不热闹,如同寻常人家娶亲般。再来便是王家舅爷、王海的马车,马车是四人抬得,也不超规格,但其奢华便是在繁华长安也难得见的。

    顶边雕着鹰在四角,而顶上嵌着一个硕大的明珠。更别说那糊窗的布,竟是前段时间长安娘子竞抢的风波月。此布难得,娘子穿在身上,远远望去,那布宛如月在风吹皱的水波里的倒影,灵动朦胧,千金难求。

    主轿后头跟着十几辆马车,虽没有主轿奢侈,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夫人见了面上一白。近年来圣人的种种政策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商人地位一削再削,其所纳的税远远超于平民百姓。如今天子脚下,王氏如此招摇,若有心之人说上那么两句,那相府.……

    再瞧晨弈秋,他轻皱眉头,却也没多焦虑——王氏所用之物并没有超出自身等级。再者,圣人最是宽宏大量,怎么会因为这种是怪罪于他。

    晨子清也是眉头紧锁,心中对那个王海也是颇有微词——如此排场,王海不对舅公加以劝阻,便就这么来了,实在鲁莽且不知礼数。

    见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一小厮扶着一老者从马车上下来。那老者身形富态,衣着华丽,镶金佩玉,一看便知是富裕人家。

    而后又下来一男子,见那郎君衣饰尚简,只着一翠色袍子,头饰镶金之玉。站在街上,右手握拳置后,竟有修竹之姿,其态不输世家子弟。

    晨子清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思来想去却想不起来。

    王舅老爷下车,先是向晨子清行两拜礼:“王某见过永佳县主,县主万安。”

    晨子清待王舅老爷行礼完,忙扶起,向其行了万福礼道:“三娘见过舅老爷,舅老爷安。”

    王舅老爷随后又向一旁的晨弈秋作揖道:“见过晨相公。”

    晨弈秋受了那礼,才赶紧扶起王舅老爷:“阿舅请起。”

    而王海在一旁,同着王舅老爷一同行礼。

    倒不是晨弈秋父女二人打官腔不重长辈,实在是圣人曾拟法,其中对于商人的规定十分严苛。若是方才王舅老爷哪一步没做全,天下任意一人都有权将舅老爷押到官府。

    王夫人迎上前,行礼道:“阿爹,阿爹一路走来可安好。”

    王老舅爷扶起王夫人,感慨道:“安好安好,上次同大娘相见也不知是几年前了,见你一切如旧,我心甚慰。”

    王夫人却犹豫道:“如今见到阿爹,大娘心中欣喜。不过……阿爹从泉州到此,如此做派是否太奢侈了些?”

    王海这时站上前来,向王夫人行了一礼,用着周围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讲道:“姑母安好。我同阿翁一路北上,途中恰遇荣安大长公主。荣安大长公主听闻我们二人要来到长安晨府,特让人装了好些东西给我们。见我与阿翁的马车简陋,又让人好生装潢了一番,只说皆是一家人。我与阿翁怎敢同皇室攀亲,可到底是大长公主一番心意,天家皇恩,不好推辞便收下了。”

    此话说得得体,王夫人频频点头,眼露笑意:“渊瀚做得很好,既是大长公主的意思,倒也没什么逾矩的。只是要将大长公主恩德铭记心中。”随后王夫人又向后头道:“二娘,来见过你表兄。”

    晨子清听这名字,恍然大悟:此人不就是当时在茶叶铺子那儿帮大娘晨子莞解决麻烦的人吗!

    再一看晨子莞,她也是满眼震惊,显然已经认出了这人。

    晨弈秋笑道:“何必在门口叙旧,阿娘在府中等待多时了。阿舅,请。”

    一些人热热闹闹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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