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醒来的时候,距离那天已经过了整整三天。

    三天的时间让她做了个十分漫长的梦,她像世界的第三者一样,好像看到了曾经走过的所有。

    她看到了自己从不被期待的出生,看到了那个在冰天雪地赤脚走回家的自己,也看到了被冷眼看待的自己,还有那个无数次被关进逼仄狭小的小黑屋的自己。

    冰冷,害怕,恐慌,充斥着那课小小的心脏,在无人帮扶的道路上,她的成长似乎也是那么的痛苦与孤独。

    她就像被装进盒子的玩偶,一身都在机械麻木的向前走着,无论前路还是退后,都只有一片黑暗。

    齿轮转动,却突然卡壳。

    一束光,悄然顺着缝隙照了进来,带着的只有柔软,没有丝毫的刺眼。

    光线缓缓靠近带来无数柔软,林纾这才发现,那团光似乎温暖了狭小空间的一切,连带着她都变的暖洋洋起来。

    她试图看清那团光晕之后到底是什么,却在靠近的瞬间温度陡然上升,下一瞬,意识彻底回潮。

    林纾呆呆的看着顶头白花花的天花板,周围安静的不行,只剩下机器滴滴的声音,鼻尖传来淡淡的消毒水味,让她有些许的不适应。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皱了下眉,刚想动一下,就发现从手边传来的热意。

    “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么?”

    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法忽视的疲惫。

    林纾这才注意到,裴休正坐在一边,正牢牢的握着她那只没有打吊水的手。

    发丝稍有些乱,白皙的皮肤如今可以说的上是苍白,眼底挂着两快明显的青色,连那双总是深深看着她的眼睛都带上了浓浓的红血丝。

    林纾从来没有见过裴休这副样子,印象里的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漂亮的,是帅气的,唯独不是狼狈的。

    “你别担心,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林纾下意识说。

    “小骗子。”

    有些冷的声音让林纾一个愣神,接着一道阴影投来,彻底覆盖在她的上方,下一瞬,自己就被揽进了一个可以称得上的柔情的拥抱里。

    有力的双臂避开了还打着盐水的手,牢牢的抱着怀里这抹小小的身影,分明说了无数次要轻一些,可真的拥进了怀里那刻才发现力道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个拥抱很紧,用力的仿佛快要把她融进自己的怀里彻底化为一体,她的身子那么瘦弱,再用力一些,好像就会破掉,可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抚因为差点失去她这个念头带来的无底洞般的害怕。

    “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骗我呢?”

    他凑近耳边反复摩挲着,裴休贴紧了她的发,深深的叹了口气才轻声叹出,语调尽量平静,那点颤抖却还是从尾音透了出来。

    一瞬间,当时的害怕与惶恐像是潮水一样把林纾彻底包围,她像被浪潮狠狠拍打在沙滩边上的人,浑身滞后的疼痛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在他温柔而已有力的怀里,再一次的,她哭的像个小孩。

    维持的许久的冷静陡然崩塌,坚硬的面具被轻柔的拿下,林纾才发现自己已经哭泣的不成样子,太多的委屈不知道哪里说,太多的疼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二十多年来的委屈,仿佛要在今天发泄个干净彻底,眼泪止不住一样的流下来,被打的脸以及眼前看不见光明的黑暗,还有被父亲彻底抛弃的事实,一遍遍的都在捶打着她最柔软的地方。

    干燥温热的大手不断在背后抚着,裴休不知疲倦的在她耳边说着哄她的话,声音轻柔到了骨子里,他好像对哄她这件事上了瘾一般,她哭了多久,他就说了多久。

    原先就有些沙哑的嗓子更加低沉,每一个字都在摩挲她的耳朵,温和的包围着她。

    什么时候睡着的,林纾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自己像是浸泡在温和的泉水里,每一处缝隙都被温热填满,尽情的发泄之后,是无尽的疲惫,再一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手上的吊瓶被拆掉,她试着动了动四肢,没有什么很难受的感觉,又看了看周围空荡的病房,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焦急,生怕刚才的裴休只是一场梦,坐起来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怎么起来了?有没有哪里难受?”

    林纾刚要下床,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颗心落地的同时升起了些迟来的丢脸。

    不久前,她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完全不顾形象的在他面前哭了一场。

    “我好的差不多了。”林纾摇摇头:“这回是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裴休心下担忧少了些,唇瓣又挂起笑,脱下了身上因为刚刚出去过有些脏的外套,坐到了她边上给她掖了掖被子:“姐姐起来要做什么么?给我发消息就好了。”

    “起来发现你不在了,想去找你。”林纾顿了顿,老实说。

    裴休给她盖被子的手顿了顿,失控的情绪再次来到边缘,险些袒露。

    “是么?找我做什么?姐姐想我了么?”裴休笑了笑,故意逗弄。

    “如果我说是呢。”

    轻轻的一句话像是平地惊雷,把小小的病房里震的安静无比。

    心脏扑通扑通疯狂跳动着,像是快要从胸口窜出来,林纾死死捏着被子,鼓足了一切的勇气抬起头。

    手慢慢过去,轻轻盖在了裴休手上,感受到男人浑身一僵,林纾这才有了些底气。

    “我在想你,裴休。”

    “林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抬起头,眸子里透露出的浓厚情感直把林纾吓了一跳,再也不加掩饰的爱意蓬勃而出,被压抑许久之后的爆发,只需要她的一个点头。

    注视着他承载太多的眸子,林纾缓缓点了点头。

    一瞬间,天地摇晃,在回神,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放在背后的手想用力却又怕她太疼,无数情绪撕裂挣扎,多年的情感压抑的太深,到了爆发的时候,也格外明显。

    他的手在颤抖,呼吸却那么轻,生怕这只是幻影一场。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在忽视你的喜欢。”林纾轻轻的回抱住他。

    “不要对不起,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裴休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如果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困扰,那这份喜欢就是不合格的。”

    “不合格会怎么样?”林纾好奇问。

    顿了顿,空气仿佛都停止了几秒。

    “会被抹杀。”

    他说的丝毫没有一点玩笑气,让林纾听了再次震惊,惊讶于他对自己的狠心,也惊讶在他竟然会那么照顾她的情绪。

    “裴休,接下来的话我可能一辈子才只会说一两次,所以拜托你好好听好么?”林纾深呼吸一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姐姐,我喜欢你。”裴休却在她一步之前开口:“喜欢你,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想要照顾你,给你做饭,也想要余生都和你一起过。”

    “所以,愿意和我在一起么?”裴休从她的脖间抬头,深深的看着她的双眼。

    他何尝不知道林纾要说什么,那种不敢说出口的不敢保证的情感,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明白,这种体验实在是太过于痛苦,他舍不得让她受到半点伤。

    林纾不敢确定他是否还喜欢她,那么他就来告诉她,给她无数次的保障,如果她不敢说,那么就让他来开口。

    林纾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心脏跳动的似乎比之前还要剧烈,强烈的情感撞击的她浑身都有些发麻,眼眶一热,似乎又要落泪,可嘴角却是在笑着的。

    她露出今天第一个笑来,缓缓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囚禁多年的困兽被放出牢笼,一夕之间,无法控制,情感爆发而出,彻底没了边界。

    浑身肌肉绷紧,裴休却没有任何动作,脸颊两边是最后拦住他的链条,柔柔的手,轻轻的捧着他。

    “这次让我来好么?”林纾低喃着凑近。

    裴休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爱意将眼前的人包围了个彻底。

    呢喃间,唇瓣上多了一抹凉意,接着是无比柔软的触感以及让他快要发疯的气息,颤抖的睫毛细细的挠着他的脸,痒意钻到了心里,形成了另一种折磨而又上瘾的感觉。

    骨节分明的手握上了她的手紧紧握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加克制。

    林纾只觉得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了心脏剧烈的跳动。

    只是轻轻的一碰,转瞬即逝,却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长。

    “你怎么不闭眼啊。”林纾离开些,羞涩而又好奇。

    “舍不得。”裴休紧紧盯着她:“怕在做梦。”

    林纾心里一疼,她又凑前亲了一下:“现在呢?”

    裴休摇头:“不够。”

    仅剩的羞耻已经快要把林纾吞没,再超过的行为她也做不出来,看着眼前有些魄人的裴休,林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更别说现在大脑发热,整个就是一片浆糊的状态。

    “所以,让我来好么?”裴休轻笑传入耳中,声音蛊人。

    “让我来教姐姐,怎么才能把我困住,好么?”

    他呢喃着凑近。

    “怎么才能拴住我,或者说,怎么才能成为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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