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在并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些并不平稳的喘息。

    祝梨没有如他所愿的为他答疑解惑，她搭在陈野脖颈上的胳膊猛地收紧，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像是嫌弃他话多一般，语气里带了几分嗔，“别扫兴。”

    耳边陈野的喘息声克制又隐忍。

    “你要是真忍不住想说话，就叫几声好听的来听听。”

    祝梨恶劣地轻笑出声，“别像个闷棍似的。”

    果然陈野眼神一暗，反手将祝梨抱到腿上，依旧是缄默的，但动作却加快了些。

    带了些赌气意味。

    每当这时，祝梨才会恍然意识到陈野真的是一个运动员，他拥有着超脱常人的体力。

    到后面她几乎没有力气，索性安然享受陈野的侍奉。

    回EK的路上，祝梨半躺在后座，她玩了一会游戏才分出心神往前看了一眼。

    陈野的衬衣被她搞得皱皱巴巴的，挺拔的脖子一侧是暧昧的红痕。

    他此刻正专心开车，并没注意到祝梨得意的打量。

    瞧着陈野各处被她留下的情.色暗示，祝梨的恶趣味得到极大的满足，眼尾扬着，一脸神气。

    她和陈野在这方面总是很合拍，当然，要除开第一次的糟糕经历。

    那是在陈野家，那时候陈野真够穷的，屋里连个空调都没有，床边摆了个破风扇摇头吹。

    小渔村的夏天冗长闷热，两个人抱在一起，嘈杂的风扇风带走身体上黏腻的潮热。

    刚开始祝梨就有点后悔了，两个人都是大年初一翻黄历，头一回。陈野笨拙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什么话都不说，埋着头苦.干。

    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她的反应，以此来确认自己做得如何。

    祝梨疼懵了，她瞅着陈野，陈野应该也不好受，表情算不上愉悦。

    她被身下的竹制凉席硌着皮肤，那时她对这些事的所有理解都来源于电视剧和各种电影，影视里男女主倒在床上后飘荡的床帘，清早时隐晦的白布红血，电影里男男女女交织的身体，动情的呻.吟。

    她被这些哄骗，以为第一次就是疼的，是先苦后甜的，所以她倔强地一声不吭。

    结果就是她第二天腰疼得仿佛被人拿棍子抽了，陈野来喊她吃早饭，祝梨蛮横地朝他扔枕头。

    她语气有怨念，“腰都快被你做断了。”

    那是她第一次从陈野脸上看到无措的表情，他脸色不太自然地过来给祝梨揉腰，大手放缓了力气，又轻轻收紧。

    “我下次...”陈野到底也是头一遭，只能期期艾艾地给出承诺。

    他话刚起头就被祝梨拧眉打断，“你做成这样还想有下次？”

    她趴在床上，行动不便但气势十足，“没有下次了，你以后就自己打.飞机去吧！”

    窗外汽车的一声鸣笛打断了祝梨的回忆，她回过神来，后视镜里依旧是陈野冷冷淡淡的脸，与记忆里还稍显青涩的冰块脸不同，如今的陈野愈发有了些许内敛的成熟气质。

    到了EK，陈野开宿舍门的瞬间，祝梨再次挤了进去。

    陈野见怪不怪。

    *

    后面的几天祝梨都住在陈野那里，蚯蚓接管了和EK的业务往来，工作室新品的发布就推给了祝梨。

    【今天约了模特拍摄新品，你别忘了。】蚯蚓一大早就发来消息。

    祝梨摸过来手机，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回消息。

    陈野睡的那一侧空空荡荡的，大概又是去买菜去了，昨晚祝梨说早晨想吃三明治和松饼。

    晚上的那批生菜不新鲜，得早起赶最早的早市去买。

    【约得哪个模特？】

    蚯蚓应该是在跑步，消息回得仓促，【签的外模，名字一长串，我没记住。】

    祝梨也是随口一问，这段时间她的状态不太好，没怎么过问工作室的事情。

    行政和财务上的事祝梨总是搭不上手，蚯蚓在大学是学经管的，当时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起创业，为了节省些钱，蚯蚓一个人干三四个职位，要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祝梨只管设计方面的事情，除去赶稿和新品设计阶段的那几个月，祝梨总能落得清闲，不像蚯蚓总要处理一些琐事，几乎全年无休。

    除了多给蚯蚓些原始股，祝梨只能在和设计有关的业务上多包揽一些工作。

    陈野做事利索，温牛奶的空就把三明治做好了，他把三明治先给祝梨送过去，“松饼一会就好。”

    祝梨喝了口牛奶，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别弄了，我一会得出去一趟，来不及吃了。”

    陈野把煎锅放了放，“我一会送你。”

    这些天，陈野用出色的开车技术直接挤掉了李周，成了祝梨新的野生司机。

    祝梨囫囵吃了几口三明治，在工作方面是难得的积极，“不用，我自己开车。”

    前几天李周终于得空，把祝梨的车给她开回来了。一会她还要去接上工作室的Cloe，她不太想让很多人知道她和陈野的事。

    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瞧着祝梨绝情的背影，陈野将煎锅上的松饼翻了个面。

    祝梨开始穿鞋拿包，陈野用筷子夹了一块松饼咬了一口，是祝梨喜欢的甜度，可惜，她没吃。

    接上Cloe，俩人一起往拍摄现场赶，摄影师、模特、场地都是按时间算钱的，晚到一会就浪费一会。

    还好，祝梨把车停到地下车库的时候，离拍摄开始时间还早，还能提前到棚拍场地准备一会。

    上了楼，拍摄场地一旁的工椅上早就有了人，Cloe有些惊讶地出声，“居然有人比我们早到。”

    祝梨没有吭声，她盯着椅子上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

    果然，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脸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Hey,LiLi!”

    红色的头发和冷白的皮肤比笑容更惹眼，祝梨有些迟疑地开口，“Jacob？”

    Jacob飞快地冲祝梨跑过来，抱着祝梨的腰转了一圈，“好久不见呀，我好想你。”

    Cloe有些尴尬地往边上看了看，趁祝梨和眼前这老外没注意，赶忙偷偷溜到一边假装整理拍摄要穿的衣服。

    祝梨站稳，被Jacob这口流利的中文惊到，“你会讲中文啊？”

    Jacob抿嘴漫出笑意，面中的小雀斑随着笑容偏移，显得格外清纯。

    “我想多多了解你，所以就先从你的语言开始了。”

    随后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些许失落，“可惜还没学多久你就离开了。”

    “不过我倒是因为这个顺利的在中国找到了工作。”

    这一番说得极诚恳，连一旁围观的Cloe都快感动了。

    可惜，祝梨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她甚至还在脑子里过了几个典故，“这在中国叫做，祸福相依。”

    Jacob苦笑，“你果然不吃这一套。”

    祝梨瞧着面前的Jacob，他应该是刚做完造型，头发被向后梳过去，漏出深邃的眉眼。Jacob比她小一岁，算多些日子也不过刚过20岁，脸上的雀斑还未褪，显得十分孩子气。

    祝梨眉毛一挑，“还挺了解我。”

    没等两个人说几句，摄影师也到了，Jacob颇有职业精神，非常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跟着摄影师走的时候朝祝梨回头笑了一下，做了个口型，“等会一起吃饭好不好？”

    祝梨想了想，一会反正也没什么事，索性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想了想，祝梨摸出手机给陈野发了条消息，“中午不回去吃，别等我。”

    没等陈野回消息，她就直接将手机塞进包里。

    今天需要拍摄的是祝梨工作室少见的男装系列“墨玉”，由祝梨亲自操刀设计，多是西装款式，利落的剪裁搭配恰到好处的跳脱设计，显得冷淡又骚气。

    祝梨坐在休息区看着他们拍摄，Jacob表现力很好，很多看起来很奇怪的搭配，放在他身上也很合理，为了符合本次拍摄的主题，Jacob需要全程板着脸，来演绎这个系列的反差。

    而这个系列的第一件衣服，是一件碎花西装。

    和祝梨当时给陈野穿的那件有八成的相似。

    她们工作室租的这个棚是海市最贵的场地，摄影师也是国内有名的新锐设计师，无论布光还是搭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这次的拍摄可以说是几近完美。

    最贵的场地，最好的摄影师，最契合的模特。

    想到这，祝梨的心罕见地滞了一下，她手下的设计师眼光不错，Jacob的确是与这个系列最契合的模特。

    但，不是最契合的人。

    祝梨的思绪逐渐飘远，面前的场景从宽敞阔气的摄影棚变成了陈野整洁但简陋的卧室。

    一切被关联起来，碎花西装，陈野的冷脸，炽热的拥吻，以及后来她一气呵成的“墨玉”。

    她恍然惊觉。

    原来，墨玉的灵感来源，是陈野。

    离开陈野之后，她居然无意识地想象过陈野那么多次。

    祝梨有些羞于承认。

    拍摄完之后，Jacob毫不避讳地在祝梨面前换了衣服，他将头发甩了甩，又变回了他最常见的顺毛。

    祝梨和Cloe道了别，给她发了个红包让她打车。

    她拢了拢外套，“你想吃什么？”

    Jacob抿了抿唇角，帮祝梨打开车门，“我在可里西订了位子。”

    可里西每天只接收固定名额的客人，每个位子都需要提前预定，有时候一个位子甚至要等上好几周。

    祝梨斜了一眼Jacob，“你准备做得倒足。”

    “要是我没同意怎么办？”

    Jocab关上车门，漏出他招牌的腼腆笑容，清澈的少年嗓音显得格外好听，“那我就撒娇嘛。”

    就，还挺会对症下药的。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不少在米兰的往事，气氛还算融洽。

    烛光微暖，Jocab看着对面的祝梨，祝梨今天穿了一件高领黑毛衣，颈间环着一圈澳白，耳边落下来一些碎发，显得格外柔和。

    他心里的那些遗憾又叫嚣着回来。

    他放下刀叉，绿色的眼珠在烛光下显得透亮，“LiLi，虽然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但我还从来没有正式地和你表白过。”

    他的睫毛也是淡淡的颜色，扑闪扑闪的像一只真诚的小狗。

    “LiLi，你走之后我特别想念你。”

    “今天见到你，你没有忘记我，我很开心。”

    祝梨静静地等他说完。

    “我想说，如果可以，我们可不可以....”

    他想了想，给自己留了些回旋的余地，“也许我们可以date试试。”

    祝梨盯着他的眼睛，十分娴熟地拒绝，她一向干脆利落，“我已经date了一个人，目前很满意，我不打算换。”

    Jocab绿色的眼睛暗淡了一秒，下一秒又变得晴空万里。

    “那我可不可以排队？”

    祝梨：....没招，真的。

    西可里在繁华的市中心，后面就是LV在海市最大的店铺。

    大良拿着手机念念叨叨，他被他的母亲大人发配了采购任务，美云去游乐园玩了，只剩他要跑到市中心给他妈买包。

    他拎着购物袋出来，正准备给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眼神却定在了不远处餐厅的靠窗座位上。

    烛光闪动，映在玻璃上显得格外暧昧。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窗边那个用铅笔挽着头发的女人就是祝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红毛老外，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大良撇撇嘴，第一反应是这老外长得没他陈哥好看。

    他一晃，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下去，好不容易接住了，大良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上的摄像头。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对着窗户的方向，抬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