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16

    霎时间,所有的视线与灯光都聚焦到一处。

    那一处位于T台中央,丁实欢一手持剪,一手伸向被唐蕴捧在掌心的礼服。

    快门声,心跳声,声声急促。

    谁也没有说话,都盯着钻石剪的轨迹,眼看它闪着璀璨的光,张开锋锐的大口,对准明艳飘逸的裙摆。

    “慢着!”

    元姮越过围观的人群,跨上T台,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丁实欢的跟前。

    她脊背挺拔,走路带风,气势无可阻挡。

    丁实欢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往前逼近两步。近了,惊觉对方不止是晒黑了,还长高了。

    以前只有一米六的人,现在目测有一米六六。

    自己若不是穿着高跟鞋,就会比她矮!

    丁实欢死死地盯着元姮,眼里冒出一道道凶光,仿佛要削平那段偷偷增长出来的海拔。

    “发什么愣,不认识我了?”

    “你化成骨灰,我都能认出来,元、姮。”

    “认识就好,丁实欢,剪刀可以放下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件礼服,不会跟你抢的,你没必要得不到就毁掉。”

    “你跟我抢?我得不到?哈……”

    丁实欢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恐怕不知道,所有参与评选的礼服都为我设计,签过合约,付过定金的。元姮,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什么实力,跟我抢?”

    她占尽了优势,吐出来的话如飞出去的子弹。

    王寇第一个鼓掌叫好。

    瞬息间,场面变得热热闹闹,有人跟着鼓掌,有人忙着拍照。

    元姮拦住试图开口的唐蕴。

    她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牙齿,朗声道:“债主身份,够不够?”

    债主?

    丁实欢好似听到痴人说梦,神情越发轻蔑,“媒体面前,别信口雌黄,我从来没有欠——”

    “五年前的四月底,你撕坏了我一件真丝长裙,当初信誓旦旦,说好要赔付,至今没有下文。”

    “我难道不是你的债主?”

    “难道不能挑一件喜欢的礼服?”

    “女子廿四,如凤凰涅槃,多么好的期许,多么美的用意,更别说成品如此明艳飘逸,谁不喜——”

    “元、姮!”

    丁实欢咬牙切齿,猛地逼近一大步,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今非昔比,周石霖有了新的女人,不会再护着你。我奉劝你识相,别做无谓的挣扎,免得我一不小心,误伤你。”

    为配合这番话,她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动了动手中的剪刀。

    因为靠得近,剪刀尖直接抵在了元姮的腰侧,似乎下一秒,就会扎破白T恤,扎进血肉。

    元姮轻笑,一把扼住丁实欢的手腕,低声回敬:“野生野长五年,不才学过几招防身术,想看我正当防卫,误伤你,尽管来!”

    “你,我……”

    发现自己力不及人,丁实欢血气翻涌,眼眶泛红,忽地双手并用,孤注一掷道,“我跟你拼——”

    “实欢。”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丁实欢双手微僵,扭头看向对方,外公,她无声地喊。

    元姮稍稍转身,腰侧被剪刀抵着的画面,当即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

    “呃!”

    不约而同的抽气声,重叠在一起,仿佛醒世洪钟。

    唐蕴震惊、后怕、自责、自惭形秽。

    她愣愣地望着元姮,嗫嚅嘴唇,说不出话。

    周老爷子反应迅速:“实欢,你再不改掉剪刀不离手的职业病,外公都要误会你在威胁人。”

    啪哒!

    丁实欢慌忙扔掉剪刀,委屈道:“外公,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被气昏了头,没有真的想动手伤人。

    元姮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如果周老爷子只是来打马虎眼的。

    那么她不介意在阔别多年之后,见面不尊老。

    “外公都知道。”周老爷子面容严肃,语速格外缓慢,“你没有伤到人,也没有想伤人。你不是要剪掉礼服,也不会欠债不还。”

    “……”听到后面两句,丁实欢瞪大双眼,这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打脸,这让她以后如何在服装界立足?

    “外公,你知道的,我能走到今天,有多么地不容易。”

    “呵!”

    元姮讥笑一声,正要开口。

    却被周老爷子抢先:“行了,实欢,大家已经被你诓住。你的那把剪刀呀,早就不该只为糟糕的作品而动。”

    不只为糟糕的作品而动……

    丁实欢脑子转得快,一经点拨,立刻想出对策。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好吧,我不假装了!我说实话,唐蕴此次设计的礼服非常出色,我故意将它批得一无是处,声称要剪掉,有两个原因。”

    “一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喜欢,喜欢到可以为它力争到底。”她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剪刀,朝着元姮笑,“显然有,我很高兴。”

    “二是为了宣布一件事,从今天起,我手中这把钻石剪,看见好的作品也会动,我将尽我所能,让好的更好。”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绯影工作室的员工们如释重负,喜笑颜开。

    王寇愤然离去。

    媒体人没有跟着她,反而争先恐后地围住丁实欢和唐蕴,问题不断,快门不停。

    见唐蕴得到公正,元姮跳下T台,潇洒离场。

    -

    快到约好的培训时间了。

    元姮顶着午间烈日,火速赶往益趣直播中心。

    流过汗的脸庞,即使被擦干,依然不舒服,抵达益趣,她首先奔向洗手间。

    她目标明确,走得快,却也留意到了公司的反常,已经是上班的点了,本该热闹的化妆室居然没人。

    直播室,一间挨一间,无一间关门亮灯。

    人,都去哪儿了?

    她边走边纳闷,右手搭上卫生间的门把,正要推开,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体下意识地急转,提防。

    来人已行至跟前,二话不说,连推带抱,与她一齐闪进洗手间。

    “嘭!”

    门被关上。

    心跳是乱的,脚步也是乱的。

    元姮被逼入了门和墙构成的犄角,男人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将她围困。

    她惊讶,愤怒,“你发什么疯?”

    周石霖脸色阴沉,身体倾斜,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抓住她的衣服下摆,直接往上掀。

    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腰间骤然一凉。

    “啪!”

    她狠狠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找抽啊,在我面前耍流氓。”

    衣摆垂落太快,周石霖眉头紧蹙,再一次探出手,“让我看看。”

    看你大爷!

    元姮气炸了:“你有没有带脑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周石霖:“不重要。”

    似是迫不及待,他强势擒住她的手腕,紧接着掀起她的衣摆,仔仔细细,左看右看。

    “流氓,渣男!”

    元姮抬腿曲膝,袭向对方胯间,“你想要女人,外面有的是。动我,你子子孙孙都得完蛋。”

    周石霖反驳:“我没想。”

    总算看清她腰间无伤,他当即松开衣摆,松开她的手,侧过身,避开袭击。

    心脏咚、咚、咚……强劲地撞击胸膛。

    周石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和失态,他立刻后退几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元姮偷袭落空,却得了自由。

    她目光探究,审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举止怪异的男人。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周石霖被她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将左手揣入裤兜,想隐藏什么,随后才记起,来这儿之前已经取下。

    多此一举的动作,仿佛无声的嘲笑。

    时间变得难熬。

    “咳。”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静,“你别多想。”

    元姮嗤笑,“你哪来的脸说这话,你都动手了。”

    “……”动手这点没得洗,周石霖尴尬了一瞬,尽量找补,“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你如果受伤了,妨碍到赚钱,我的收入会减少。”

    “你的收入?”

    “嗬,赌约才开始,你凭什么笃定我会输?”

    “姓周的,话别说太满,人别太狂妄,仔细我打肿你的脸!”

    元姮心里有一股不服之气,放完狠话,才舒坦不少,才有心思注意到别的。

    她揪住自己的衣摆,愣愣地说:“你刚刚,是在看我有没有受伤?”

    周石霖:“……”

    本想将这事囫囵带过,却反而被拿到了台面上。

    内心满是无奈,他烦躁道:“反正不是耍流氓,我不会饥不择……”

    最后一个“食”字,无法说出口。

    眼前人是元姮啊,不是别人。

    然而话到这里,剩下那个字说与不说都一样,除非能改成别的。

    他环视一圈洗手间,随后说:“地。”

    元姮听到“反正不是耍流氓”,便已经明白,周石霖之前的举动就是在查看她有没有受伤,突如其来的一个“地”字,打乱她的思绪,让她呆了呆。

    饥不择地??

    是这样吧,没听错吧!

    她将整句话串起来,随后恶心坏了。

    “周石霖,你耍流氓的时候,会挑地方,这事不必告诉我。”

    “……我没有耍流氓。”

    “不必跟我解释,你我之间,就只有一份彼此对立的赌约关系,不会再有别的。”

    “谁说只有对立!”

    听到不会再有别的,周石霖动了气,斩钉截铁道,“元姮,我们之间的赌约,还会有统一。”

    元姮蹙眉,“什么统一,哪来的统一?”

    周石霖没有回答,拉开洗手间的门,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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