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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太子发话,他人便无不从的道理。

    齐沐炀拱手过礼,退回软榻上坐下,自顾喝茶。

    没了插科打诨的齐吾玟,室内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二弟认为,下场马球比赛哪队会胜?”齐叶廷好整以暇地倚在塌上,大有睥睨河山的气势。

    齐沐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人们正伶俐地清理马球场,将翻起的草皮细细修理,没多会儿便恢复了原样。

    参加比试的儿郎们在边沿候场,柳奴手臂系上红色帛带,立于红队的中央,显然会以领军人物的身份上场。

    可这并非意味着他马球打得好,而是碍于柳相的身份,其他人不敢僭越。

    小侯爷荀七最喜玩乐,自然不会错过此等机会,他亦是红方之人,跟随在柳奴身后大拍胸脯,示意有他在,定能赢下比赛。

    柳奴面色淡淡,对身旁白马的兴致都比他要高,不停轻抚马匹的鬃毛,时而瞧一眼女眷那边,像在搜寻什么人的身影。

    另一侧蓝队处,则由有滁京城马球第一人之称的京卫司统领,庞韬作为主力。

    此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对上柳奴的视线后,客气地行了一礼,却未有一丝手下留情的想法。

    本朝重文轻武,他们武官的地位已经很低下,若在此等体力项目上输给文臣,那便是丢了所有武官的脸面。

    管他是宰相还是何人,就算太子亲自下场,庞韬都会一样全力以赴。

    去年便是以三球险胜柳无许,既给相爷留了面儿,又能彰显武官的地位。

    齐沐炀摸了摸下巴,心中已有定数,嘴上却道:“依我看,不太好说。”

    齐叶廷:“噢,二弟不妨说说?”

    “柳相本事不差,今次又有小侯爷相助,或许得以弥补去年那三球之差。”

    齐沐炀身形偏丰,一张圆而白的面容时常含着笑意,总能给人如沐春风的亲善之感。

    齐叶廷不置可否,狭长的眼眸微眯,二人皆未再多言,一道观赏即将开始的比试。

    -

    内院处,太医把完脉后面色便有些凝重,开了一副药让下人去煎了,只待花千樾醒来好服下。

    齐吾玟片刻不离地守在旁侧,那对矜贵的核桃早已不知去向,俊脸没了往日的调笑,瞧着那张苍白清秀的面容,深深刻在心中,自责不已。

    宁锦跟随太医去了屋外,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问:“太医,您与我说实话,花娘子的伤究竟如何?”

    方才齐吾玟的面色太差,太医胆小怕事,支支吾吾,她就知晓不妥,到了外间是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所以然。

    太医无法,叹了声气道:“花娘子自马上摔下,伤了脑后,伤势究竟如何还要等她醒来之后才可作定论,若是脑中有瘀血……”

    “有瘀血又会如何?”宁锦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使得其中的颤抖更为明显。

    太医摇了摇头,“一切皆有可能。”

    宁锦倏地流下泪来,什么叫皆有可能?这太医瞧着不够灵光,还得换一个才好。

    此时马球场那头传来热烈的欢呼声,一阵比一阵要高,可宁锦完全无心顾及。

    她今日本就是冲着花千樾的面儿才走这一趟,为她助威,否则仅是柳无许参加比试可请不动她。

    宁锦匆忙外出寻人,可路上不见人影,皆在马球场那头伺候着。

    她一路小跑着前去,走至一半便听见不少人喊道柳无许的名字,不自觉看去,瞬间被一道鲜衣怒马的身影吸引。

    柳奴策马扬鞭,超轶绝尘,纵横驰骋在马场上,恍若进入无人之境。

    他本就生得俊俏,奔腾之中将额角碎发吹至服帖,更衬托出精雕细琢般的五官,紧紧攥着所有女眷的目光。

    苏莹莹坐在女席这边,道不清内心是何感想,场上之人与柳无许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是迥然不同的气质。

    柳无许清高自恃,目中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当今天子,谁都不放在眼里,瞧不上。

    而柳奴此刻则是被勾出些狼的天性,机敏迅捷,张弛富有血性,与滁京那些高门子弟完全不同,别样地吸引人。

    对比之下,庞韬的速度亦是极快,凭借过人的技巧不断给柳奴造成阻碍,可抵不过柳奴与马匹融为一体的那般境地,总是在紧要关头如滑腻的泥鳅一般躲了过去,随即顺利进球,百发百中,令人防不胜防。

    场上二十比十,局面几乎已经落定,众人除了被柳奴的表现所惊艳,还有对宰相于马球技术上的突发猛进,萌生各种猜想。

    就在这时,宁锦终于寻得一名小厮吩咐:“快去再请一位太医,将军府花娘子要看诊!”

    萧燕自暗处显现,好笑地看着宁锦:“你与她的感情倒是不错。”

    宁锦不欲理睬,转身就要走,但听她讥讽道:“对于她人慷慨真心,对自家表妹就翻脸无情,连平日里的吃食用度都要苛克,让她无法度日,导致问闺友借银两,难道这便是柳宅的气度?”

    宁锦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也无暇理会,只留下一句:“萧娘子,顾好您自己吧。”便匆忙要走。

    谁知话音刚落,枝节横生。

    马球场边沿忽地跃出几十名蒙面黑衣人,手执明晃晃的刀剑,林寒洞肃般袭向场中。

    由于惊变发生得太快,临水阁众多护卫都未来得及反应,竟无人察觉有这样一群刺客进入。

    柳奴方击入一球,余光便见刺目银光在身后闪现。

    千钧一发之际,他上半身骤然向后翻转,堪堪躲过一剑才看清,数名黑衣人以迅雷之势冲着他来。

    柳奴眸中生出锐色,衣阙翻飞间,双脚踩在马背上,徒手抵挡袭来的刺客。

    他手腕灵活,化掌为剑,不与对方正面硬抗,而是左右躲闪,瞅准要害伺机出手,并且一击即中。

    刺客不敌,很快便转为下风。

    柳奴这才留意四周,皇子那头无任何动静,就连京卫司统领庞韬也只是在外围象征性地与刺客过招。

    显然一切都是有目的性,谋划好的。

    眼看刺杀计划就要失败,黑衣人头目伸手挥刀,一袭刺客丢下柳无许,齐齐往席面处另一人而去。

    正是宁锦。

    柳奴眦目欲裂,皮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飞速去往临水阁。

    宁锦愣愣站在原地,半张着嘴瞧见黑衣人往自己这处而来,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后跑。

    可裙摆拖地,没跑几步便因慌乱被绊倒在地。

    耳边疾风作响,回头只见刀剑直冲而来,宁锦深深地闭上了眼,生死相交那一刻,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噗”地一声轻响,一道伟岸的身影立在跟前,颇有些熟悉,坚定地挡去所有波澜。

    宁锦蓦地回过神,身前之人直直向前倒下,天青色的腹部晕出朵朵颜红色花朵,凄美而炫目。

    “官人!”

    柳奴重重倒下,跌入宁锦的怀中。

    四周护卫这才如从梦中醒来一般蜂拥而上,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所有黑衣人悉数拿下。

    宁锦叫住来往的一名小厮,吩咐多寻几名太医,一位去往后院。

    这才将心神捞了回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源源不绝。

    “官人,你这是何必……”

    柳奴失血过多有些晕眩,努力聚拢意识,笑道:“不生气了?”

    宁锦瞧着他胸口的伤,一剑贯穿,几乎将大半天青色染为鲜红,眼泪流得更凶:“生什么气?大不了和离罢了。”

    柳奴聚起所有的气力握住她的手,软嫩触感就如她脚底心一般,丝滑柔顺,“你嫁的是我,拜堂亦是我,不得与我和离,就算我死了也不成,听到没有?”

    这番话说来霸道,若是放在以往,宁锦必得怼上几句,可此时鼻子被堵住,喉间也被堵住似的,只剩哽咽。

    柳奴不依不挠:“答应,我。”

    宁锦本就对他有意,不过是因着苏莹莹杵在二人之中的关系,才会想着和离。

    如今他这般以命救她,哪里还舍得和离?至于纳妾平妻,等他好起来再好生商议罢。

    若真有不测,此时说什么都是无用。

    “只要你好起来,我便不和离。”

    柳奴闻言,定定瞧着她的模样,像是得偿所愿的孩童那般,安心地闭上眼睡去。

    -

    待太医看诊上完药,柳奴便以柳无许的身份,被带回柳宅好生伺候。

    此时已近傍晚,斜阳自千里之外洒下,雀鸟归巢,暮色将临。

    柳宅上下并无甚大动作,只将昏迷之中的柳奴送至紫婺院。

    柳老夫人、秦氏、魏氏,无一人前来打探或是关心,像是柳府主人生死与她们无关一般,就连苏莹莹都未曾来瞧上一眼。

    宁锦直觉有些不对,可柳奴实在是伤得太重,忽而发烫,忽而叫冷,她只得守在榻旁,以防万一。

    太医说了,只要熬过今夜,便是无碍。

    昏昏沉沉趴在床沿,深埋内心的往事如烟一般迅速划过脑中。

    宁锦的娘亲王英乃淮南第一才女,出生书香门第,人人称颂其知书达礼,博古通经。

    可由于名声太响,传入滁京,招惹不少高门贵冑的兴致,欲纳其为妾。

    王英早早便看中淮南宁家嫡子,也便是宁锦的父亲,拒不肯去到滁京,二人私相授受,结为了夫妻。

    此事传到滁京,惹人不快,在盐税这一块加了又加,名声载道。

    宁父不说,可王英看在眼里,含泪留下未足月的女儿及和离书,孤身去到滁京,以女夫子的身份在几家高门之内转圜,受尽人生苦短。

    最终,销匿于人前,无人知其所踪,却终是保住了私盐商贩的荣存地位。

    宁锦眼前好像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慈爱宽和,又像是勾人罗刹,恍恍惚惚分不清南北。

    -

    翌日天未亮,窗牗外的鸟雀先叫嚷了起来。

    宁锦趴在床头睡得不深,立即就被惊醒,第一反应便是去瞧床上唇色发白的人。

    天色还早,她只睡了一个时辰。

    伸手去探柳奴的额头,滚烫的触感不再,恢复了常人体温。

    宁锦喜极而泣,又恐扰人安睡,只敢用锦帕捂住嘴,低声啜泣。

    芊芊有眼力见儿地将屋内众人一齐带下去,徒留柳奴与宁锦二人。

    宁锦瞧了片刻,忍不住伸手抚上柳奴的眉眼,实在是……有些惑人。

    从高耸的眉间到眼帘,再向下移至鼻梁,略过人中来至唇畔,均衡的呼吸喷薄在指尖,像是吹在宁锦的耳畔,令她面红心跳。

    就在这时,柳奴倏地睁眼,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直直撞进宁锦的心底。

    “哭了?”

    他在近一月学马球之时,与王教头时常说话,是以谈吐流利不少。

    宁锦快速拭去眼角泪珠,“没有,官人可有哪里不适?饿不饿?渴不渴?”

    柳奴上上下下瞧遍宁锦,确认她并无受伤才放下心道:“我并无不适,你别哭了。”

    瘦了,憔悴了,若只为了他,倒是不值得。

    柳奴很早便知,柳宅之人将他抓来,一是怕旁人瞧见那模样,引发舆论,二是怕他做了什么触犯律法之事,用那张脸嫁祸在柳宅的头上。

    故而柳无许不会让他轻易丢了命,只会让他不时代为受点伤,作傀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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