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简鹤望着景乔薇的目光有些迷离，大脑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他的视线盯着景乔薇湿润的唇瓣，随后游移到景乔薇身前的那坛酒。

    简鹤盖住了景乔薇给自己倒酒的杯口，瞥了一眼她身前的那坛酒：“换一下。”

    景乔薇嘿嘿一笑，抱住自己身前的酒：“不了王爷。”

    怎么能换，她的酒可是清水，可不会醉人，简鹤那坛可是烈酒，这酒都要见底了，才看到简鹤有些醉意，这人真不好灌醉。

    能喝得狠！

    简鹤哂笑，自顾自抢了景乔薇的酒坛，许是有些醉了，按照平常，他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他给景乔薇倒下一杯酒，自己则闻了闻从景乔薇那里夺来的酒。

    没有酒味。他就知道有问题。

    他抬了抬下巴：“喝。”

    景乔薇抗拒摇头。

    简鹤喝下一口清水，酒意散了些，道：“你喝三杯，我就告诉你原因。”

    简鹤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景乔薇这人定是不会喝，他只拿了这个理由搪塞，就想要回房，却冷不丁肩上一沉，景乔薇压着简鹤重新坐下。

    景乔薇很豪迈地举起杯杓灌下一口，烈酒浓香顿时溢满口腔，从喉管顺延下去，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大脑像烟花一样炸开，她捂着嘴呛咳几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一口灌下去，准备再倒最后一杯的时候，手腕被简鹤按住。

    虽然只有两杯，但她本来就不甚酒力，这是烈酒，她又喝得急，一下子就上头了，景乔薇本就有些燥热，如今被简鹤带着凉意的手指按住，一点也没冷却，反而直接猛火攻心，一下子烧得她迷迷糊糊。

    她坐在那，盯着简鹤瞧，不真切，但她还记得自己的问题。

    景乔薇黏黏糊糊问：“为什么啊？”

    “你又为什么非要问个明白？”简鹤将杯杓从景乔薇手里拿开。

    景乔薇凑近：“总感觉你不是那种手下留情的人。”

    看出景乔薇是真的醉了，简鹤压住乱动的景乔薇，盯了一会，不言不语。

    秋夜的风不同于夏夜的晚风闷热，今日向晚时分天气转阴，此时吹来一阵凉风吹起两人的头发，简鹤抬眼看了天，已经有一滴两滴的雨点悄无声息地滴落。

    下雨了。

    简鹤想到景乔薇第一次见到他的雨夜。

    他确实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人，乌州雨夜遇见景乔薇的那晚，换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让从温一剑抹喉。

    因为他后面的追兵是公良魈季，公良这人，手段狠辣，如果留着命，只会被公良魈季折磨。

    而景乔薇，简鹤知道公良魈季会留她一命。

    景乔薇挣脱开，端起桌上的酒，趁简鹤不备直接饮下。

    景乔薇打了个酒嗝，视野更加朦胧了，晕乎乎的就趴在桌子上。

    简鹤此时的酒意散的差不多了，微凉的指尖碰了碰景乔薇的额头，随后弯腰准备将她抱回厢房。

    却不想此时景乔薇突然睁开眼抬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特别近，景乔薇哪怕喝糊涂了，都能清晰的看到简鹤浅色瞳孔里自己的影子，她的呼吸带着酒香，缓缓缭绕在简鹤鼻息之间，简鹤顿住。

    一滴两滴的雨滴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两人身上。

    简鹤的发丝被打湿，粘在她的脸上。

    她其实肖想简鹤好久了。

    祖母说过，有些人，你总是在相处中就会无缘无故的将视线投注在他身上，时间久了，就会从脑海向外蔓延出想念，更是在夜的阒寂里，无法控制的去想念。

    雨夜那盖在她头上的斗笠，就已经轻轻地拨动了她的心。

    所以她才固执地想要问简鹤为何那一夜没杀她，是否也和她一般，在寥寥细雨中，产生过一丝波动，如今日一般。

    也许是酒壮怂人胆，景乔薇觉得自己疯了。

    “简鹤。”她纤细的手紧紧抓住简鹤的衣领，“就许我大胆一回吧。”

    她唤了他名，唤得他心头跳动，喘息急促。

    简鹤极力压抑住将要鼓动而出的躁动，眼底一片深沉，他道：“景乔薇，我准备让你走得。”

    他或许不是十分的清醒，他喉尖滚动，哑着嗓子警醒她，也警醒自己。

    “我想让你长命百岁的，别逼我。”无人看见，简鹤眼角泛红，他低喃，“别逼我。”

    别逼我，景乔薇。

    所有的忍耐在唇部被滚烫的娇唇短促轻碰之下轰然崩塌。

    雨水浸湿了两人的衣衫，却无法带来一丝沁凉，只浇得人心火更旺。

    简鹤倏地捏紧了手指。

    景乔薇双手绕过简鹤肩颈，她本就生得极为秩丽，如今因为醉酒而酡红的脸蛋显得眉心那颗红痣更显妖艳，她双眼时而清明时而迷离。

    再无所顾忌，景乔薇仰头将自己抬起，双唇轻碰，简鹤眼底的晦涩顷刻消散。

    他握紧的右手松开，转而拖住了景乔薇的脊背，压向了自己。

    雨水越来越大，简鹤遮住她，紧紧拥着她，左手压在景乔薇的后颈，忘了思考，亦没有思考，不断咬磨碾压，加深了这个吻。

    景乔薇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剥夺，即将窒息之时，一把被简鹤抱起，她靠在简鹤的胸口，听着简鹤胸膛传来擂鼓的心跳，转而透着雨幕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厢房。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酒果然是个好东西，她疯了，简鹤也跟着疯了。

    屋内无灯，一片漆黑，潮湿的衣衫包裹在景乔薇身上，简鹤将她放在了地上。

    即使屋内暗沉，他仍能看得见在衣衫包裹之下的身体曲线，每一条曲线都能将他的视线勾向更深不可见的秘密之处。

    那是湖中秘境，是平时不可探得的欢乐之地。

    潮湿的衣衫尽褪，简鹤给景乔薇擦干了身体。

    眩晕之下，景乔薇被简鹤带到了床榻之上，她睁着双眼，静静瞧着随后压上来的简鹤。简鹤身上独特的清冽香气瞬间包裹住她，鼻息之间，只觉得比酒味更让人沉醉。

    就是，这身体依旧凉的可怕。

    “你怎么这么凉呢？”她摸上简鹤的脊背，将简鹤的身体压的更深。

    “景乔薇，你醉了吗？”简鹤撑在景乔薇上方，用视线一寸寸扫过她。

    景乔薇迟钝地摇头：“我没醉。”

    微凉的指尖碾过那娇唇，简鹤问：“可认得我？”

    景乔薇吃吃地笑：“我认得，乔薇认得，是简鹤，是晋王简鹤，是王爷您。”

    指尖一路向下，两人交颈纠缠，鼻息缠绕。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简鹤喘息，沉沉的双目锁住景乔薇，是猛兽进食前最后的停顿。

    景乔薇不语，月牙眼印出简鹤此时的模样，随后一笑，她点点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过了今晚，是死是活我都会拉着你。”

    她没听清，只觉得燥热难忍，她还是醉了。

    她是那湖中秘境里含苞待放的花朵，被简鹤一层一层剥开采摘放在了那艘湖中行驶的小船，摇摇晃晃，摇摇晃晃，赏心悦目的同时亦能让简鹤饱餐一顿。

    她抱紧简鹤，眼角沁出泪水。

    “疼——”

    黏糊的声音最后淹没在湖水之中。

    雨水滴答敲响了门窗，撩人之火将满室的春光烧得干干净净。

    他登上了景乔薇的船，采摘了花朵，最终饱腹，却仍不餍足。

    他想采摘更多，更多。

    雨，下了一夜。

    景乔薇苏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痛，连带着脑壳都疼，她伸出手按了按穴位，撑着身体想要坐起。

    却酸软无力，一下子跌落回去。

    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清脆的姑娘声。

    “景姑娘，您醒了吗？”

    景乔薇躺在床上，整张床榻之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掖紧了被角，唤人进来。

    侍女端来一碗热汤和一碗热粥，轻轻放在桌上：“姑娘这是王爷吩咐的，您起了后给您醒酒，还有这碗粥，给您暖胃。”

    说完，侍女就退了下去。

    景乔薇这才再次咬牙切齿撑着手臂爬起来，她的双手和腰部都是荒唐之后的痕迹，一看就是昨夜被折腾得厉害。

    简鹤定是上朝去了，景乔薇穿好衣物下床喝了那碗热汤。

    疯了。

    她昨夜简直是疯了。

    是不顾后果，不顾死活的疯。

    景乔薇放下空碗，喃喃道：“人，果然不能喝酒。”

    本来是铁了心不管简鹤是否答应都要出去自立门户，现在她有点犹豫了，至少得征求简鹤同意吧。要不然，多不尊重他？还有她自立门户后，又该如何和简鹤相处呢？简鹤这身份，定是不能招摇过市和简鹤那样见面，那岂不是要偷偷摸摸的？

    还有，既然睡了一张床，她是不是就有资格问简鹤那些事了？她要搞清楚简鹤在想什么？身上那些不正常的反应又是什么毒引起的？

    景乔薇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萎靡不振下巴磕在桌沿，晃着一双腿，哀叹了一声：“所以说，美色误人啊。”

    她就是疯了，本来拍拍屁股就能走，现在要考虑这么多。

    想着想，景乔薇才突觉自己是在简鹤的屋内，虽然待在简鹤身边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她从未踏足过这里，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书房。

    她裹着衣衫，在屋内四处走动，不小心碰到博古架上的玩物。

    只听刺啦一声，垂帘后面的那扇墙向两边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