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杨山己擤过鼻涕、擦过眼泪的纸巾堆满了差不多一个垃圾桶,隔壁四个臭男人在那里打麻将,而她趴在坏了的麻将桌上做试卷。这套卷子难得让她无从下笔,数学大题空了一大版,只有语文英语是填满的,其他零零星星挑着会做的填了几处。

    因为根本不会做,所以她提前完成了任务,但她不打算拿着这些空了一片的卷子去隔壁交待。因为麻将桌坏了,隔壁麻将都是手搓的,杨山己正巧无聊,轻手轻脚在房间里翻找,翻出工具箱,又轻手轻脚开始修麻将桌。

    房间暖气很足,杨山己捣鼓得认真,出了一脑门汗。杨山己把位移了的零件重新归位,又用纸巾轻轻擦了擦麻将桌里面的灰,然后才通上电。

    隔壁四人边搓麻将边盯着监控显示器。

    “轰隆隆”麻将桌开始运转,动静挺大,杨山己赶紧断了电源,一个甩头看向门口,死死的盯了一分钟,没有发生任何事。回过头抚了抚跳动得厉害的心口,拿起桌盖,轻手轻脚卡回去 。

    终于搞完了,无事发生、无事发生。杨山己把试卷又放回麻将桌,拖着椅子乖乖坐回去,擦了擦汗,门口四个双手抱胸摆着阎王脸的人冷冷的看着她,一个双眼睛冷不丁对上四双冷冰冰的眼睛,刚擦干的额头上的汗又从后背心冒了出来。

    双拳难敌四手,一双卡姿兰大眼也瞪不过四双火眼金睛,杨山己迅速反应过来低头假装认真做题,然而试卷是高考题,愣是她看出了花,也不会做。

    郑淮看上去漫不经心踱步到杨山己面前,食指加中指并在一起,有力的敲了两下桌子,一张嘴就是命令语气:“拿着试卷起开。”

    杨山己不明所以,颤巍巍抱起一堆试卷。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刚修好的麻将桌被四人抬走,换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木桌。

    这恶毒的四个人,竟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杨山己的辛苦劳动上。

    *

    专门的时间有专门的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和做饭,吃晚饭的时候,杨山己终于分清了出孟见希、郑淮以外的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叫杨尧,单眼皮,板着脸看人的时候一副凶相。还一个叫兰晨,人比较有趣很逗,一说要“教导”杨山己,他附和声最高。

    五个人凑一桌吃饭,只有一个人是战战兢兢的,可可怜怜,夹菜都只敢夹一粒。杨山己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开了口:

    “我、我卷子没、没写完,不怎、怎么会做。”

    孟见希一脸无所谓:“先吃饭,吃完饭再骂你。”

    杨山己筷子上唯一一粒豆子也掉到了桌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怎么可以骂我。”

    “我现在是债主,债主的义务是让你看清世界的险恶。”孟见希一筷子撕开了一块肉,杨山己看在眼里,只觉得被撕开的是自己。

    饭后,杨山己果然被骂了一顿,被摁在桌前抄试题解析,等十一点多杨山己默写对早上背的所有单词,才被允许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凌晨五点,杨山己自觉起了床,怕动静太大吵醒“四大天王”,动作堪称鬼鬼祟祟收拾完,捧着书对窗背单词。

    以她之前的认证程度,在十中老师眼里已经算的上刻苦,但是对比贴在门上的作息表,只能说小巫见大巫。

    可能是她的自觉打动了上苍,在杨山己做完一套语文卷子后,四大天王决定带她去逛商场。

    晕车晕得七荤八素的杨山己,自下车开始就是被提着走的,四大天王与其说是带她逛商场,不如说是带上她逛商场,她只不过是满足四个独生子带娃的乐趣的工具架子罢了。

    先是风风火火冲进服装店,郑淮和兰晨负责选,杨山己负责机械的试衣服,然后孟见希付钱。刚买完一身又被拍着后脑勺到下一个店,杨山己发出微弱的抗议,“我不要买衣服。”

    “要买的。”兰晨摸狗头似的一巴掌掀翻她刘海。

    “我没钱,太贵了。”

    “没事,将来你有钱了还给孟见希。”

    “我不……”

    “离家出走,落在坏人手里,坏人会听你说不要这不要那的吗?”兰晨说完又是一套衣服甩给了杨山己。

    “可是衣服好丑啊。”杨山己手揪着衣服,都快要哭出来了。

    “什么?”郑淮揪着眉头,“这可是你孟见希哥哥亲自付的钱买的衣服啊,我和你兰晨哥哥辛辛苦苦帮你选你不领情就算了,但是你将来是要连本带利还钱的,你还忍心嫌弃你用将来血汗钱买的衣服不好看吗?”

    “确实是这个道理,你一个小孩子,要什么美丑,听话,不然回去试卷加两套。”杨尧皮笑肉不笑。

    杨山己终于明白“离家出走”这茬一定要赶紧过去,不然接下来绝对没好过的日子。泪眼巴巴跑到孟见希面前,“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真的,我知道错了,别买了吧,我怕我还不起。”

    孟见希掀了掀眼皮 ,不出声。

    “我真的不会了!”把掉出来的鼻涕吸回去,杨山己信誓旦旦。

    “行吧,看你态度诚恳。”孟见希这才松了口。

    杨山己把手上这身试完后,头一甩,大包小包亦脚步轻松出了服装店,再买下去得给小学生写作业写到八十岁才能还清。

    五个人路过一个室内乐园的时候,郑淮停了下来,“妹儿,来,这个哥请你玩,不要你出钱。”

    杨山己试完衣服后已经是饥肠辘辘、腿脚发软,可怜兮兮想要拒绝,但是无效。

    于是蹦床上杨山己一个人泪眼婆娑蹦起来、落下去,四大天王在一边看着,孟见希手里端着相机毫不留情的记录杨山己不由自主的狼狈瞬间。

    “带娃还是有点意思的,要不是怕我妈身体扛不住,我还想劝她再生一个。”郑淮喟叹。

    “嗯,那儿还有个十来米高的蹦极台子吧?杨山己喜欢玩吗?”杨尧扭头问孟见希。

    孟见希放下相机,“意思意思就行了。”

    “唉,行吧,要是个男孩子就扔上去跳个几回。”

    “诶,那个跳起来粘墙上的去试试。”郑淮,手一挥,指挥杨山己过去,“玩吧。”

    杨山己动作慢吞吞的穿上粘粘衣,试了几次都没粘上去,最后郑淮实在看不过去,拉着兰晨,两人拎起杨山己巴到墙上,两人一边一个剪刀手,“老孟,拍照。”

    孟见希站在一旁,懒洋洋的,听到郑淮招呼,便又举起了相机比了个“ok”,片刻后喊声传了过来:“1、2、3茄子。”

    杨山己此刻形容狼狈的粘在墙上,只能从背后听见他们的动静,孟见希的一声“茄子”定格了她此时此刻的慌乱,每一个暗恋者都希望留下美好形象在被暗恋的人心口,可惜她杨山己从来没有做到。

    回到住处还要写卷子的杨山己,已经被□□蔫了,一时间都很难回忆起快乐是什么感觉。如果知道是这个下场,在第一次被狗追的时候,她就应该掉头跑回家。

    晚上十点,外面北风越刮越勇,杨山己有心到阳台醒醒神,十来秒鼻涕水就开始往外冒。那边四个人有自己的事要做,除了孟见希偶尔过来看一眼,给她卷子打叉,基本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手蜷在袖子里,关上窗,一时伤感上头,把脸贴在玻璃上,眼睛楞楞的看着外面。

    片刻左半边脸已经冻麻了,有心换边脸,但是脸和鼻子粘在玻璃上下不来了,想努努力硬扯开,被人制止了。

    “等等,硬扯的话只怕皮还粘在玻璃上,破相就不好了。”

    杨山己极力的斜着眼睛去看孟见希,就看见一个手机摄像头怼在她面前。

    “等一分钟,你不要动。”

    孟见希嘱咐完,回房间拿着喷壶装了温热的水,到阳台找杨山己。

    抬起手腕,往杨山己粘着的脸喷了几下。

    细细的水珠扑面而来,杨山己扑棱了两下眼皮,睫毛和眉毛被温热的水湿润,最后闭上眼睛,只剩下皮肤感触到的水的温度,鼻子里嗅到孟见希手腕上的香水味。

    他身上一定是滚烫温暖的,杨山己心想,因为面部除了水温还能感受到孟见希靠近时氤氲的体温。她或许没有什么光彩的,但孟见希其人,一旦靠近,就能把她包裹在光华里。

    抬手擦干脸上的水,玻璃上留下的脸的印记已经被水迹模糊了。

    她总是不过脑的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把一时上头的后果牵扯到别人身上,让别人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

    扪心自问,换做是她自己,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莫名其妙一个人穿越千里来找你,吃也要你、穿也要你,她只会觉得麻烦和害怕。虽然她本意并不想让孟见希知道自己来过这里,这会让她觉得羞耻,因为不论是H大还是孟见希这个人,都于她杨山己而言,是肖想,等于冒犯。

    如果不是孟见希,如果不是碰见郑淮,她此刻或许在街头,或许在警局。而她的父母会因为一则社会与新闻或者一通来自警局的电话得知她的下落,她会怎样灰溜溜的回家,会被怎样一通责骂,都是可以预想得到的。

    她并不敢直视孟见希,只能低着头,再试图忍一忍膨盈眼眶的酸泪。

    “冷吗?”孟见希低头看着垂在眼前的短毛脑袋。

    短毛脑袋摇了摇。

    “早点睡吧。”

    短毛脑袋又点了点。

    孟见希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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